慕幽下意識往後一咧身子,卻不料剛巧碰着盆架子,險些將臉中的水灑出。畫臨見狀倒一手繞至慕幽身後去扶那臉盆,他的手才觸及盆邊,卻被另一隻手握住,原是慕幽也扭過身來去扶,兩人的手便碰到了一起。
“相爺、夫人,奴婢將早膳……”那婢女端着早膳剛走到門口,就撞見慕幽牽着畫臨的手,兩人正雙目對視,從婢女的角度看去,那是一個郎情妾意正值你儂我儂之時。
婢女連忙退後,低眉斂目,只怕打擾了自家主子恩愛。
慕幽飛快地抽回了手,挺直腰身。一擡眼,看見畫臨正看着她,雙頰像是微微浮起了淡淡紅雲,倒好像被她調戲了一般。
“我去打水洗漱。”慕幽別過臉去,立馬拿起臉盆出門。
婢女見狀趕忙將膳食端進屋放下,“夫人那水是奴婢早一刻剛打好的。”
“是嗎?”慕幽頓覺尷尬,“有些涼了。”
婢女蹙眉,疑惑地看着慕幽走遠,“這麼快就涼了?”
“夫人害羞。”畫臨輕聲說,目光卻是朝着慕幽走遠的放向。
“相爺與夫人真是情意綿綿、恩愛有加。”婢女伶俐說話間已將一盤盤菜餚擺放整齊。
畫臨但笑不語,就着黃花梨盆架上另一隻臉盆開始清洗。
用完早膳已將近辰時,辰時三刻需至宮外集合,慕幽見畫臨似是準備妥當,便要出門等候。
“夫人莫急。”畫臨走到慕幽面前,輕輕扯了下慕幽的衣袖,將她拉進屋裡,自己朝着屋外看了兩眼。
此時,婢女端了托盤腳步匆匆地趕來,托盤上罩着塊兒褐色絹布。
“這是作何?”慕幽話落便過去拿起了托盤上的東西,褐色絹布掀開,托盤上是一件木青色暗紋勁裝。慕幽掂起那衣服,袖口衣襬處隱隱可見暗綠色繡紋,肩部肘部針腳格外密實,這是件特製的胡服。
“這衣裳昨天剛送到,相爺格外交待了將衣服清洗了熨一番,這纔給夫人取來。”婢女退至一邊,細聲說着。
“換上吧,該是合身的。”畫臨輕聲說,話落是出了房門,靜靜等着。
慕幽也未多言,拿着衣服回屋裡利索地換上,這衣服倒是合身。慕幽換好衣服順勢伸展了下腰身,幹練舒適倒是方便活動,色系純淨倒格外襯得人氣質瀟灑。
“不錯。”出了門慕幽如是說,毫不吝嗇地表達了自己的滿意之情。
“夫人請。”畫臨淡笑,示意慕幽一同啓程。
辰時三刻,宮門前百官齊聚,此次冬狩,來了不少達官子弟,個別小姐們也是隨行而來。公子們無一不想趁此表現自己英姿勃發、豪氣無雙的一面,小姐們則趁此冬狩給自己尋個如意郎君,更趁着狩獵後的晚宴上,一展自己的才藝。
“啓程。”隨着赫連空一聲高昂的喊聲,大隊人馬浩浩然朝着獵場駛行。
赫連空騎馬前行,慕幽在旁側緊隨,赫連玦也騎馬在另一側隨行,畫臨、右相也策馬在後方隨行,往後是幾輛馬車,依次載着幾位公主和各大臣的家眷們,女眷倒是少有跟隨,一隊下來大約十來輛馬車。御林軍在隊伍兩側緊密而行。
一個時辰過後,大隊已行至獵場,獵場早已佈置妥當。獵場分賽馬場及狩獵場,賽馬場寬廣遼闊,東邊搭有看臺,方便皇上及功臣家眷在旁觀看。賽馬場四周是百畝密林,林中野兔、鹿、狐狸等常年活動於此,部分御林軍繞至外圍,豎了旗幟拉出獵場的界限,外人均不得進入獵場附近。
衆人停至賽馬場,赫連空下馬步行至看臺,慕幽、赫連玦、畫臨、徐廉等人緊隨其後登上看臺,依次站於赫連空兩側。
“冬寒已至,北風凜冽,然我大衍衆兒郎皆雄心豪志、英姿林立。今日冬狩,儘可大展身手,廣狩獵物。狩獵數多者,重賞;賽馬勝者,重賞。上午賽馬,下午狩獵,酉時狩獵結束,舉行晚宴。”
赫連空簡單將冬狩事項一應宣佈完畢,小喜公公在一旁遞上一杯茶給赫連空潤喉,赫連空喝下半杯,接着說,“賽馬分兩批,兩輪第一者單獨比賽,分出最終勝負。第一批賽馬者稍作準備,一刻鐘後開始。”
“吾皇萬歲!”
赫連空不參加賽馬,畫臨自是安坐於一旁,與赫連空一起觀看。
慕幽自是參與賽馬,分到了第二批,此時饒有興致地看着場上準備的一衆賽馬者,竟是發現赫連玦不知何時已經上場候着。
想起那晚與赫連空喝酒時,畫臨傳給赫連空的密函,心下奇怪,沒想到赫連玦還有興致賽馬。隨着一名公公在場中揚起一方紅帕,朝下一甩,第一批駿馬一躍而起,鐵蹄錚錚,賽馬場揚起塵土滾滾,一匹匹駿馬矯健狂奔,漸漸拉開距離。赫連玦騎一匹火紅色駿馬,馬兒長鬃飛揚,竟是早早跑完三圈,已達終點。
慕幽起身,去做準備,跨上棗紅馬入場,剛巧與赫連玦擦身而過。一瞥眼,卻見赫連玦對她挑釁一笑,“不知是否可與侯爺一較高下。”
“且看就是。”慕幽不屑道。
看着場中那公公一甩紅帕,與慕幽一同賽馬的衆人紛紛策馬奔出。慕幽不疾不徐地策馬揚鞭,一開始在後三位的慕幽,漸漸奔至前三,剛剛第二圈便已到達第一,再是無人可及。第二輪結束,慕幽勝出。
看臺上的大臣及一衆家眷們,一時更是來了興致,甚至有公子們暗自押寶,賭是九幽侯勝出還是九親王勝。
第三輪賽馬開始,起先慕幽與赫連玦幾乎難較高下,誰料兩圈過後,棗紅馬好似體力匱乏,步子稍緩了下來。第三圈,赫連玦所騎的火紅馬快出半個馬身子的距離,赫連玦勝。
賽馬結束,慕幽臉黑了大半,不少意外於赫連玦勝出的公子們也是稍顯垂頭喪氣之色。不多時又商議起狩獵壓誰勝。
午飯時,畫臨不由得叮囑慕幽,下午的狩獵定要多加留意,務必看好赫連空的安全。慕幽卻覺得,將士們也有不少在獵場暗中保護,加上她會帶着赫連空,定不會有事。
未時過半,狩獵正式開始。
赫連空跨上褐色駿馬準備一同狩獵,畫臨不放心,也跨了一匹白馬緊跟赫連空而行。
“狩獵開始!”隨着小喜公公一聲高喊,衆人四散而去,朝着獵物多的地方奔去。
慕幽迫不及待,拉着赫連空便朝着一方密林奔去。
“夫人。”畫臨剛喊出聲,慕幽卻好似未聽到一般,與赫連空走了好遠。
畫臨瞬時臉黑了大半,只得向着馬背抽上一鞭子,快馬跟上,唯恐稍有疏忽。
比賽剛剛開始,赫連玦已經揚鞭奔馳騁到了最前方,遠遠將衆人甩下,慕幽見狀也毫不示弱,不多時也甩出衆人一大截,堪堪追上赫連玦。
赫連玦扭頭看到離自己越來越緊的慕幽,心想到底是沒腦子,略微使了下激將法就中計了。對着慕幽挑釁地一笑,揚手朝馬背上又是狠狠一鞭子。
慕幽毫不示弱,揚鞭而起,馬更是跑的飛快。
“赫連空,快跟上。”慕幽一扭頭,卻已不見了赫連空的影子。
畫臨與赫連空竟都未能跟上,慕幽略一蹙眉,偏頭一想擔心起畫臨那病秧子中途遇了意外,不然赫連空不該落下這麼遠。慕幽拉起繮繩欲調頭回去尋一下,棗紅馬前蹄剛剛躍起,一道黑影瞬時從慕幽眼前飛過,迅疾之風竟是掀起慕幽鬢邊髮絲飛揚。
慕幽順着剛剛那支箭的走勢看去,百米之外赫然倒下一隻野兔,四肢撲騰着掙扎了幾下便是不再動彈,而那箭尾處隱隱可見一個“玦”字。
“你……”慕幽英眉倒豎回眸掃像赫連玦,剛剛那一箭顯然是故意從她眼前掠過。
赫連玦長眉一挑,嘴角揚起戲謔的笑,方又拿起一支來,穩穩橫於鎏金祥雲細紋的長弓之間,調侃道,“莫不是嚇着侯爺了?”
慕幽臉色微沉,冷哼一聲。不屑地看了一眼赫連玦後溜溜一轉眼眸,不怒反笑,“飛箭無眼,王爺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話音將落,慕幽雙腿稍微使力一夾棗紅馬,略微朝赫連玦的方向轉去。她稍稍一個偏頭,手握那長弓,壓低身子側身跨馬,會挽雕弓如滿月,搭弦之際,只聽着“噌噌”兩下竟是連發兩箭。
一支箭來勢極猛直飛向赫連玦所跨的火紅駿馬,掃過那馬的左前蹄,火紅馬被微微驚動,前蹄瞬時躍起,一聲嘶鳴劃破密林,另一支箭剛巧從火紅馬揚起的馬下巴處掃過。赫連玦立時緊握繮繩,那火紅馬朝前蹄走幾步倒是穩住了。
赫連玦接着扭過身來一看,剛剛慕幽射出那兩箭,一支停在火紅馬右前方一米左右的狐狸小腿上,另一支箭則是射中了十米開外的一支麋鹿。
慕幽揚着下巴爽朗一笑,幾縷寒風吹動髮絲肆意飛揚,“王爺,你這馬可夠嬌氣的,應該多磨練。”
“侯爺說得很有道理,此次狩獵即是歷練,不過侯爺這獵物可沒斂着多少呢。”赫連玦倒是優雅一笑,說話間又射中幾隻野狗野兔,一甩繮繩朝着另一處走去。
慕幽見狀眸子微眯,毫不示弱的也跟了過去,不多一會兒皆是獵了二三十隻獵物,鳥、鹿、狐、野狗等皆由士兵們收起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