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是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店裡小二早已躲在牆邊一角生怕“飛來橫禍”,不過即便是躲到了角落,也還是怕得雙手捂頭身子發顫,偷瞄着兩人又一輪混戰。最後打的店裡桌椅板凳東倒西歪,狼藉一片。
畫臨無奈,眼見無法去攔,總不好看着他倆越鬧越大,隨手丟了幾個栗子扔到蘇遺的桌子上。蘇遺看見滾到他面前的幾個糖炒栗子,擡眼與畫臨遙遙一望,立即神色會意,彼此都是一副無語的神情。
“慕幽的栗子你吃不吃了?”蘇遺隨即對着上邪幽幽喊了一聲,面色冷峻聲音清冷。
上邪一聽卻是雙眸一亮,立馬丟了包子閃身回到座位。慕幽見狀迅速接着籠屜,抱在懷裡瞪向畫臨,眯眼抿脣走回座位坐下。
“你把我栗子給他了?”慕幽忿然質問他。
“夫人我沒有。”畫臨神色坦然,從容出聲。
慕幽又看着上邪桌子上的栗子,沉聲問他,“那是什麼?”
畫臨輕微挑了下眉梢,仍是從容道,“那是蘇遺給上邪買的。”
“哦。”慕幽蹙眉淡淡回道,轉而又是恨恨道,“我吃完再收拾他。”說着便兩手分別抓了一個包子,開始鼓着腮幫子吃包子。
畫臨見狀立即給她端茶倒水,一派從容鎮定卻是忙得不亦樂乎。然而這邊慕幽剛咬下幾口包子,就又聽到上邪在那邊突然叫喚一聲。
“哎呀呀,師弟這什麼東西啊,咯得師兄我牙疼。”蹙上邪眉看向蘇遺嬌聲問他,隨即又一臉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只咬了一口的栗子,一手給它丟到桌子上。
蘇遺嘴角略微抽搐一下,表情冷漠地說,“誰讓你吃栗子不剝皮。”話落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視線隨意掠過上邪方纔丟在桌上的那顆栗子,栗子殼上被牙齒咬開個口子靜靜躺着。
上邪又是哼了一聲,柔媚的面龐一板,嬌聲喝道,“剝皮這種粗活是我這纖纖細手能幹的嗎?你看看慕幽那五大三粗的還有個呆子給她剝皮,我這樣的仙女怎麼能親自剝呢。”說完還佯裝生氣翻了翻白眼。
蘇遺睨了一眼桌上剩下的栗子,冷着臉拍的一掌拍碎了一顆。
上邪見狀不依不撓,又是挑刺,哼唧着說,“師弟你把它都拍碎了,師兄我吃什麼呀。”說話間兩隻白玉般的俊手捏着絲絹,扭來擰去,又是瞥了一眼蘇遺嘆聲道,“哎呀,真是愁人,你這麼不善解人意難怪追不上小師妹。”
蘇遺聞言面上一僵,隨即不着痕跡地看了眼一旁的慕幽和畫臨,見着二人正是一眨不眨看着自己,頓時面色鐵青,立即沉聲說,“你別胡說。”
上邪撇嘴切了一聲,扯着絲絹陰陽怪氣地說,“人家說的是大實話,誰跟你似的一肚子壞心眼。”
此話一出,蘇遺臉色更難看了,一手捏着茶碗麪色黑沉。
慕幽拿手肘戳了戳畫臨胳膊,愣愣的眨了眨眼問他,“上邪說的小師妹是不是唐隱啊?”
“應該是。”畫臨淡淡道。
話音剛落,蘇遺一個冷然的視線唰的斜掃過來,冷冷瞪着他倆說,“唐隱這個叛徒,我遲早要把她帶回去。”
慕幽聞言立時哼了一聲,忿然道,“你不怕死就帶,你之前那麼欺負唐隱,我吃完包子就削你。”說話間慕幽恨恨地咬着包子,雙目狠狠瞪着他。
上邪立即護短,看了眼蘇遺冷若冰霜的神情,撇嘴哼唧道,“男人婆你懂什麼,小師妹她還是我師弟救的呢。”
“瞎說。”慕幽咽下一口包子,立即喊道,“唐隱是畫臨請的御醫治好的。”話落又是忿忿咬了一口包子,挑眉看向上邪。
上邪急得就要再開口反駁,蘇遺卻是立馬抓起他一隻胳膊,冷冷吐出一個字,“走。”隨即二人便忽的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慕幽見狀兩手包子直接一丟,也顧不上吃了,鐵了心要去收拾他們,便也即刻閃身飛了出去,留下畫臨一臉憂心看着她的背影一閃即逝,也隨即跟了出去。只是出了包子鋪卻只見到人海涌動,並無慕幽半個身影,一顆心立時懸空,不免擔心起她的安危來。
慕幽這邊一路搭着輕功追趕,奈何這二人輕功簡直登峰造極,只覺得彷彿頃刻間就沒了影子,她找尋無路瞬間心情懨懨,只得按回路去包子鋪,此時更覺得肚子餓了。
走了幾步看到大街上,賣糖葫蘆的老大爺還在叫賣,不由嚥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嘴脣,就被那裹着晶瑩糖漿的山楂吸引了去,不知不覺間便走到攤前。
而此時只聽身後突然起了喧譁,街上一陣官兵侍衛推擠着人羣開路,霎時間熙熙攘攘的大街變得一片混亂。在那幾列儀仗隊衆星捧月般維護中,緊接着便看到一座華麗奪目的八擡轎攆,威風凜凜氣派十足。
一衆隊列行駛間走到老頭的糖葫蘆攤子前,幾個官兵見着這攤子礙事,徑自一推就給推到了,撒了一地的糖葫蘆。
慕幽只顧着看糖葫蘆,本是想要去買,正全神貫注地思考着該吃什麼餡的,自是沒有注意到方纔身後的喧譁熱鬧,此時忽的見到糖葫蘆全部轟然掉了一地,全程一直處於茫然狀態的她,一時間美夢突然破碎。
“哎喲,我的糖葫蘆哎,這可讓老頭我如何是好啊。”老頭見狀悽然喊道,半彎着身子,雙目可憐巴巴看着躺在地上的糖葫蘆。
慕幽此時如夢驚醒,伴隨着老頭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嘶吼,心中更是出離憤怒,上前一把揪起那個侍衛領子,挑直了眉毛對他吼道,“你賠老頭的糖葫蘆。”
這侍衛沒料到會突然蹦出個人,整來這麼一出,見着慕幽這小身板好似弱不禁風的樣子,全然沒把她放在眼裡,便想要擡手把她推開,心想這般角色也敢過來鬧事,可不能惹得這轎中大人不快,不然他們可是擔當不起。讓這侍衛更想不到的是,他剛是要推開慕幽之時,卻被她反手一拳直接撂翻在地,趴在地上捂着牙疼得叫苦連天。
周圍的其他侍衛發現有人鬧事,立時拔出腰間佩刀圍了上來,看慕幽的神情只覺得來者不善,便要舉起佩刀打算直接解決了她。結果幾人將是提起手中刀柄,卻被慕幽迅猛的幾個招式打來,沒幾下就給揍倒了一地,幾人皆是躺在地上震驚地看着慕幽,竟是沒注意她如何出手的。
慕幽扭頭看向老頭,見他滿臉哀愁地扶起糖葫蘆架子,又看了幾眼碎了滿地的冰糖葫蘆渣渣,頓時只覺得痛心疾首,就好像地面上碎了的是她的一腔熱心,格外難受。
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老頭的肩膀,忿然道,“我找他們賠你。”
老頭見這羣衛隊的陣仗就知道惹不起,擔心慕幽因爲他惹禍上身,連連擺手說,“算……”結果正要勸慕幽的話還沒落地,卻見着她人影霎時一閃,已經去到了轎攆前了。
“我幫你找他們算賬。”慕幽邊走着還邊留下一句。
此時她一身凌然立於轎前,雖是面無表情,周身火氣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周圍一衆侍衛絲毫不敢再懈怠,紛紛架起刀來把她圍了一圈。
倏地,領頭的侍衛大喊出聲,“哪來的無知刁民,竟敢擾亂世子儀仗。”
慕幽聞言卻是兩眼直直盯着轎子,聲音冷若寒霜道,“你們撞壞了糖葫蘆,賠。”
話音剛落,只聽得轎內立時傳出一聲不耐煩的男聲,嗓音清俊似是漫不經心道,“這金陵城吶,就是是非多,不就是破爛糖葫蘆麼,給他錢便是。”
緊接着這話,衆人便見着幾道金光從轎子裡閃出,竟是那轎中人扔出了幾個明晃晃的金元寶來,砸在地面上咚咚響。
周圍早已站了一圈的看客,此時見到這般情況都暗自感嘆,覺得這轎中貴人真是大方,就連一旁的老頭也是瞪直了眼珠子,傻眼看着。他萬是沒有想到,這小哥膽子居然這麼大,膽敢去攔儀仗隊,轉念又想着雖然他今天沒了糖葫蘆架子,可就衝這亮燦燦的金元寶他也賺足了。
老頭正醉心於那幾顆金元寶,剛想要去撿,更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慕幽擡起一腳卻已是踢球似的把一塊金元寶踢回轎中。
“啊,我的頭。”頓時轎子裡傳來一聲慘叫。
衆人頓時皆是目瞪口呆,慕幽揚起下巴,仍是肅然不動,站在原地瞪着眼前這頂轎子。
不消片刻,轎中便傳出一聲大喊,緊接着轎中人氣急敗壞喝道,“來人吶,給本世子把這無恥刁民拿下。”
衆侍衛得令,立即蜂擁而上拔刀相向,一個個虎視眈眈瞪着慕幽就欲擒之。慕幽見此不慌不忙,動了動胳膊立時伸手抓住其中一個侍衛,敏捷地使力一推,那官兵不知怎的就發覺自己站不住腳,突然飛了出去砸在另一個侍衛身上,立時躺倒一片。
衆人紛紛憋笑,低聲議論。慕幽身後的侍衛見狀,正欲對着她一刀砍下,卻見慕幽一個閃身往左一偏,便已輕巧躲過致命一擊,立時擡腳一踹,那衛兵便也飛了出去又是砸倒一片。衆侍衛緩緩爬起,卻又是被慕幽三兩下把他們打倒在地,再無一人爬得起來,頓時哎呦喊疼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