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偷至布萊克老宅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計劃。
盧修斯故意在離去前悄悄打開壁爐,就是抱着潛進來查探的念頭。
這倒不是爲了驗證瘋狗是否在撒謊,只是心中有個強烈的聲音催促着貴族去看看布萊克到底怎麼樣了。
回到家的時候,與妻子的又一次深談讓盧修斯明白、體會到了西茜的苦心。
其實,除了讓自己面對過去的錯誤並冷靜處理眼前和格蘭芬多的關係以外,盧修斯還看清了西茜爲他堂弟說情的另一目的。
不用協助布萊克振興,但也不能用各種名目阻撓,只是客觀地像是面對一個陌生的、普通的商人。
要知道,以馬爾福如今的財力,暗中做些手腳就夠布萊克受的了。
情場老手總是擅於控制戀愛關係中的另一位或者另幾位,各種手段從情感蔓延至物質,然而在面對狀況百出的救世主教父時,盧修斯就有些拿不準了。
他習慣性地尋找布萊克的弱點,而布萊克踏足商界正好提供了一個易於拿捏的把柄。
只要他在布萊克孤獨的聖誕之夜裡出現,藉着這個機會,不難套出格蘭芬多不怎麼設防的商業計劃。
盧修斯一手持蛇杖,一手掂着一個禮盒,他沒有在客廳看到瘋狗,順勢產生了繼續醞釀驚喜的念頭,所以他沒有命令家養小精靈去吧瘋狗拎着脖子下來,而是在只用咒語照明的情況下摸到了瘋狗的房間門口。
門無聲地打開了,憑藉白色的熒光,他看到牀上躺着一個人。
正想走進去,盧修斯忽然感到臉頰旁邊劃過一陣陰冷的風。
有人偷襲?!
在危機感的刺激下,盧修斯立即停止了照明咒語,避免自己在黑暗中成爲活動的靶子,同時調轉魔杖尖端的方向。
“噓! ”
是瘋狗的聲音。
盧修斯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可沒過幾秒又緊張繃起。
機智無雙的鉑金貴族面臨一道一加一等於幾的簡單數學題。
——既然布萊克在自己旁邊,那麼牀上的人是誰?!
在一陣令人焦灼的空蕩感裡,盧修斯感到自己被人用力推出了房間,另一個高大的黑影緊逼着自己出來。
禮盒發出一聲聲微弱的被殘酷扭曲、擠壓的叫聲,被寬敞的屋子和靜謐的環境放大了兩倍。
“輕點!! ”聲音雖輕,氣流卻很急促,透出主人對吵醒牀伴——哦,不是自己,是指另一個——的擔憂。
關上門,唸了隔離聲音的咒語,西里斯確定馬爾福不會被驚醒後的哈利發現才鬆一口氣,問道:“你怎麼來了?哦,是你對壁爐搞的鬼吧?! ”
人在做錯事的情況下,會特別具有攻擊性,這一是因爲心虛,惱羞成怒,二是因爲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
即使自己沒有睡着,但和別人同睡一張牀的確是事實,那麼自己之前和馬爾福說的話等同於謊言,西里斯免不得心中發虛。
盧修斯聽出了話裡不歡迎自己的送客意思,他可以做出發現伴侶背叛的驚怒、痛心的表情,生不如死聲淚俱下地控訴命運對自己的不公,然後在“你聽我解釋”和“不,我不聽”的循環中終於不忍受辱,掩面,轉身,奪路而逃,最好在路上因爲石頭絆倒在地,給伴侶留足追出來向自己道歉懺悔的時間。
然而……盧修斯深深吸氣,他命令自己放棄襲擊、謀殺、分屍、棄屍、製造不在場證明的種種念頭。
嚴格說來,他們之間並沒有所謂的背叛,而且,這段不道德的關係本身才是對婚姻、家庭的背叛。
布萊克沒有義務坦白實際的感情情況,更沒有責任告訴自己有多少情人,這種行爲,甚至算不上欺騙——他只是沒有說而已。
正如只要沒有被發現,就算不上是犯罪。
盧修斯懂的,他真的懂,因爲他以前也經常利用這種隱瞞的藝術。
涵養功夫到家的貴族在理清楚思路後冷靜地回答了布萊克的問題。
“我只是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事情。”
說完,盧修斯甩手將本來想當作兇器的禮盒扔到了對方懷裡。
西里斯有些措手不及,慌亂地接下,他遲疑地看着馬爾福,黑暗裡看不出對方的表情。
“我們到樓下去談……”西里斯去拉馬爾福。
“沒必要,不是誰都願意在這裡過夜的。”盧修斯冷冷地嘲諷,他在手背被人碰到的瞬間手腕用巧勁一抖,布萊克的爪子就被甩到一邊了。最後一個字落地,驕傲的貴族就轉身,打算離去。
手裡拿着禮盒,擔心強留會把禮物摔壞,一遲疑,西里斯就錯失了攔住馬爾福的最佳時機。
“等等,他……”是我教子。
西里斯剛起了個頭,就被貴族漠不關心的聲音打斷了。
“噓……”斯萊特林轉頭,報復心極重地要求布萊克壓低聲音。
接着,他以明眼人都看出是虛僞的大度成功地讓布萊克脊背發涼:“你要讓眼前的情況更加尷尬嗎?就讓這種相安無事的關係保持下去,我不知道他,他也不知道我。”
“……”西里斯百口莫辯,他忽然想到哈利恐怕是瞞着老蝙蝠偷偷過來看自己的,否則‘聖誕’加‘不眠’之夜,一個終於告別單身的老男人怎麼可能輕易放行?
告訴馬爾福就等於通知了老蝙蝠。
打定主意將哈利的身份保密,西里斯沉默地送馬爾福下樓。
盧修斯本來打着的欲擒故縱的算盤徹底落空了。
——該死的一個格蘭芬多怎麼能這麼無恥?!
——還真的就連謊言都不屑於編了?!
背對着布萊克的臉,一片鐵青。
西里斯終究還是有些抱歉的,不說之前自己有撒謊的嫌疑,就說對方準備了禮物而自己完·全·沒想到這一點,自己也該表示點什麼。
“這裡面裝的什麼?”西里斯好奇地問道,語氣裡隱隱有期待。
西里斯很明白,貴族間交換禮物是件十分慎重的事,不但要了解對方的喜好,還要推測對方贈予自己的禮物有多少價值,以便回報相近價值的禮品。如果禮重了,會給人以自己在炫耀財富的不悅感,如果禮輕了,又顯得自己吝嗇小氣。
既然要挑選相等價值的禮物,必定會忍不住猜測對方送給自己的是什麼。
“用你的爪子。”
西里斯能夠體諒馬爾福攻擊力準五星的惡劣語氣。
他又問:“你什麼時候給我還禮的機會?”
“等着,哼。”
壁爐裡閃過一束幽綠色的光,人走了,只留下不屑的冷哼在布萊克老宅裡迴盪着。
西里斯在樓下坐了一會,趁這個機會打開禮盒一看究竟。
盒子的一個角已經被捏破了,西里斯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如果面對背叛的是自己,捏碎的一定是別人的脖子。
避免在黑屋子裡傳出笑聲的詭異情況,西里斯沒有去壓抑面目器官的慶祝,嘴咧着,眼彎着,露出了拆禮物時應有的表情。
“狡猾的……”西里斯警惕地吞掉了鉑金貴族的名字。
裡面躺着一個古舊的鈴鐺,款式很平常,就和寵物狗脖子上拴着的一模一樣,西里斯帶着笑意和怒氣將鈴鐺拿起來,搖了搖。
“居然還是壞的。”他一邊搖頭,一邊嘀咕着。
——難道是知道自己沒有準備禮物,就用一個一文不值的玩意兒糊弄自己?
等天快亮了,西里斯估摸着哈利要離開,他回到房間,躺好,做出自己一直都在的假象,之後才叫醒哈利。
“糟糕,起晚了,希望西弗現在沒醒,”哈利匆匆忙忙穿上衣服,還不忘叮囑教父,“別忘了你答應給我的禮物,天色還早,你繼續睡吧。”
西里斯強撐着和哈利告別,沒過幾秒就進入了夢鄉。
馬爾福莊園的主人就沒有這麼頂級的睡眠質量了。
剛纔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冷靜,否則會助長布萊克的氣焰,好像自己沒他不行一樣,另一方面,自己也不能對瘋狗發泄過多的怒氣,一來爭吵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該偷情的仍然在偷情,該背叛的也依舊會背叛,不但毫無意義,反而顯得自己很沒有教養,二來生氣意味着自己在意布萊克的忠貞。
畢竟,誰會毫不介意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被超越?
哪怕是情人,也會有親近與疏遠、信任與警惕的差別。
雖然沒見過布萊克秘密情人的模樣,但以一個馬爾福的敏銳,還是可以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找到線索的。
在對話中,毫無遮攔的瘋狗泄露了對方的性別——‘他’。
過夜,卻不是可以有正大光明傳宗接代身份的女性,那麼八成是和布萊克敗家子一樣浪蕩沒有節操的單身男人了。之所以說是單身,是因爲沒有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會在聖誕到另一個男人家過夜。
而且按照布萊克對他的信任程度上來看,應該是有熟識並有堅實感情基礎的那一類。
會是誰呢……
盧修斯翻了個身,在漸亮的房間裡苦苦思索着。
睡不着了吧?
就是要讓你誤會……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