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林望着眼前的一切,心臟彷彿突然停止了跳動,血紅的雙眼中充滿了絕望的神色。此時此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無力,感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絕望。
他擡起眼睛望了一眼趴伏在前面三十幾米外的小雅,心突然劇烈跳動了起來。
小雅靜靜地趴伏在丘陵底下,手中的自動步槍對着側面,戰術動作是那樣的標準,又是那樣的優雅。苗條的身軀在看似臃腫的作戰服的包裹下,依舊顯現着凹凸有致的優美形體。
萬林的心突然感到了一種劇烈的疼痛!難道今天自己和心愛的人真要一起走到盡頭?他深深凝視着小雅,心中突然意識到:自己雖然武功高強,可自己到底只是個人,不是神!自己在鋼鐵製成的槍林彈雨中,依舊顯得如此的脆弱!
他慢慢收回眼神,從身上取出了急救包,扭頭向身旁的大力望去。大力仰靠在丘陵的土坡上,身邊的雜草已經被鮮紅的血跡染紅。
萬林趕緊從丘陵側面縮回身子,翻滾到大力身前仔細查看他的傷情。大力的雙臂、雙腿上露着一道道被子彈擦過的痕跡,一道道血肉模糊的肌肉上,正往外冒着鮮紅的血液;左臉頰上血肉模糊,被子彈側過的地方肌肉翻在半邊臉頰上,猶如另一張咧開的大嘴,滿臉的血漬,看着讓人觸目驚心。
此時,大力正低着腦袋用嘴咬着臂膀上的一根繃帶,滿是血跡的右臂也艱難地擡起,在自行包紮着左臂上的傷處。
萬林使勁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迅速取出一個竹筒將藥粉灑在大力的幾處傷口上,飛快地用繃帶包紮,隨即歉意地拍拍大力的肩膀低聲問道:“大力,還能堅持嗎?”
“嘿嘿嘿,有什麼不行的?”他右手猛地將身旁的重機槍拉到身前,劇烈的動作讓他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咧着大嘴接着說道:“老子這身板,還能讓這些兔崽子留在這裡?”
萬林的身子突然一震,“還能讓這些兔崽子留在這裡!”這話像是一根鋼針,猛地扎進了他的心裡。
他兩眼望着大力,原本暗淡下來的雙眼猛地噴射出一股精光,猛地從大力腰間抽出一個新彈匣***大力的機槍內,突然大聲喊道:“媽的,豈能讓幾個兔崽子把咱們留下!在這堅持住,等着我!”
他大聲喊着,兩眼中猛地曝出了一股異樣的光澤,猛地低頭望向身邊的小花,小花的眼中此時正噴射着兩道湛藍的光柱,溜圓的來乃至大眼正緊緊盯着他!
小花猛然看到萬林眼中那道帶着決絕的精光,全身的長毛突然立了起來,他似乎感受到了萬林絕望的心情,看出了萬林誓死一搏的決定。它突然立起身子,兩眼中藍光爆射,小小的胸脯猛然脹大,張開大嘴仰天就要發出吼聲!
萬林伸手遮擋住了小花的雙眼,跟着將它立起的身子壓在草地上,對着它輕輕搖搖腦袋。他知道,小花已經意識到情況的危急了,它要發出山王的吼聲,召喚自己的手下過來馳援!
可萬林知道:此時此刻,山王的千軍萬馬還散佈在一望無際的大山之中,遠水解不了近渴了!就是在附近的零星猛獸們聽到命令趕到,也無法抵擋衆多手持現代化槍支的敵人,其結局只能是讓這些可愛的動物喪身在這片丘陵之中。
現在是白晝,是敵人枕戈待旦的陣地戰,已經不同於以往激戰的夜間了。此時此刻,他的師兄弟們已經傷痕累累,他決不能眼看着小花它們的兄弟,再倒在自己的眼前!
他感動地摸摸小花的腦袋,精光四射的眼睛突然暗淡了下來。多年了,小花和小白跟隨着自己走南闖北、浴血沙場,它們無怨無悔,從來沒有發出過一句怨言。
可今天,他這個主人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兩個小兄弟,跟着自己一同喪生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
它們沒有祖國的概念,沒有人類的道德觀念,它們不懂得哪些人是壞人?不知道哪些事情應該消滅?它們只是憑藉着對主人的忠誠,在跟着自己義無反顧地衝鋒陷陣。多少次了,是這兩隻異獸幫着自己和兄弟們逃出險境,是它們幫着自己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
他的手撫摸着花豹柔軟的皮毛,一股熱流猛地從心底升起。這個鋼鐵般堅強的漢子,雙眼突然潮溼了,眼睛突然望向了遠處起伏的山巒:眼前一望無際的大山,本來就是花豹山王的領地,這裡也是它們的家啊!
萬林輕輕將小花抱在胸前,兩眼溫柔地望着小花那雙閃爍着藍光的眼睛,突然對着話筒低聲說道:“小雅,帶小白過來一趟”
炒豆般的槍聲依舊在震耳地在響着,一串串彈雨依舊在丘陵的上空呼嘯,一縷縷硝煙向着湛藍的空中散去。
成儒、大力、張娃、玲玲……,每一個隊員都清晰地聽到了豹頭的喊聲,每人的心中都突然狂跳起來。
此時的戰況,這些久經戰陣的特戰隊員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也曾經歷過無數次這種危境,可他們從沒聽到過豹頭髮出過如此消沉的聲調。
豹頭那淡淡的聲音似乎很平靜,可成儒聽出來了,張娃聽出來了,小雅、玲玲更聽出來了,這一個個與萬林生死與共的戰友都聽出來了!豹頭的聲音深處,帶着一種從沒有過的絕望,帶着一種從沒有過的傷感!
他們不知道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豹頭單獨把小雅召喚過去幹什麼?可他們心中知道,豹頭一定是在如此危急的時刻,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小雅聽到萬林的聲音,心中同樣狂跳了起來。她答應一聲,輕輕拍了一下身邊的小白,匍匐着就從丘陵的底部快速向後面爬來。她的動作如同一條扭動的長蛇,在起伏的山石和草叢間飛快地扭動、翻滾着,速度飛快地向萬林這邊爬來。
她來到萬林身前,一眼就發現旁邊滿身繃帶的大力正舉着機槍趴在丘陵邊上。她臉色一下變得煞白,身子翻滾着向大力滾去,她以爲豹頭把自己叫來,是大力傷情嚴重急需自己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