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間,靖王主動前來拜見,想是知道我召見了崔良。
風極殿,茶香縷縷,我與靖王分別坐定,彼此客客氣氣地開談了,先是雜七雜八地聊了一通,然後他主動切入了正題:“臣下適才聽崔尚書說,皇后娘娘準備爲皇上選妃?”
“確有此事,本宮是想皇上的後宮太過於清靜,不利於龍脈傳承,歷代新皇登基,選妃都必不可少。靖王以爲呢?”消息可真靈通呀!從在烈日營第一次見到靖王起,我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當然,自古有些才學或膽識的人都這樣。
“皇后娘娘說的極是。只不過,現在似乎並不那麼合適。”靖王儒雅的面容淡淡一笑,執茶在手,微微吹了吹,飲了幾口。
“這又是爲何?”不合適?那照他說什麼時候纔會合適?
“皇上煩心的事尚多,皇后娘娘還是別爲皇上添麻煩的好,否則適得其反。”他定了定面色,看我的眼光帶着一種少見的欣賞,弄得我有點兒犯暈了。
“適得其反?本宮不明白靖王之意。”我有個好習慣就是,不懂就問,決不裝懂。
“臣下只是想,皇上對娘娘一片深情,娘娘不應該辜負了纔是!”他的話聲舒緩,像個年長的智者在訓導晚輩一般。
好你個靖王,說話也不忌諱,有什麼就說什麼!難不成非要將我和烈焰明假戲真做了纔開心?我當下笑言:“靖王說到哪兒去了?本宮正是爲了不辜負皇上的深情,才一心一意爲他着想。這有什麼不對嗎?”
“娘娘這麼做也並無不對,只是皇上會不會理解呢?萬一他責怪下來,娘娘該怎麼辦?”他這話說得好像我一定會有事似的,好像我還真得停手纔算是正確。什麼怪理論?不就選個妃,值得他這麼關心?真懷疑他是不是別有企圖。
“恕本宮直言,是靖王多慮了!”皮笑肉不笑地拒絕者他的話意,我悠然地說:“本宮只想問靖王是否支持本宮爲皇上選妃?其他的本宮自有主張。”
“做臣下的當然不反對爲皇上選妃……”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層變幻的神色,瞬間即逝。
我心想,哪兒來的廢話那麼多?只要是同意,不就得了麼?於是,說話極快,語帶安慰地道:“那本宮就放心了。若是沒什麼事,靖王就請回吧!”
“即是如此,臣下告退了!”
我感覺到他暗暗嘆了口氣,像有惋惜之色,令人不解,腦海裡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開口便朝已起身的靖王問道:“靖王留步,我有一事相問。”
“皇后娘娘有何事相問?”他對我的自我稱謂不以爲意,只以臣子的身份恭敬地叫我。
“在烈日營時,你就知道我和舞鳳公主長得一模一樣了嗎?”我記得去烈日營時,他剛出營,當時他的表情甚是驚愕。後來我出帳,又在崔良臉上見到同樣的神色。
他臉上泛着稀奇,話卻說得實在大方,沒有一星半點的遮掩:“臣下不敢隱瞞皇后娘娘,臣確實知道。”
“那麼崔尚書呢?也知道?”
“知道。”
“那其他人呢?”
“皇后娘娘既然問起,臣下就據實相告吧!當時,先皇感到自己的身體漸不如前,爲了能讓皇上順利登基,曾下旨讓皇上提前迎娶舞鳳公主,但皇上因不願娶一位素未謀面的公主,一氣之下外出巡遊。這時,紗國派使臣送來了舞鳳公主的畫像,正值先皇病已深重,與太后娘娘一齊過目後,就將畫像交與了崔尚書及臣下收存,至於太傅大人,他是在皇陵之圍後才得知舞鳳公主和娘娘長得一模一樣。皇上則是在登基後才得知,因爲與紗國公主的婚約爲先皇遺命,皇上爲盡孝道,與臣下及各位大人商議後,最終決定舉行婚禮!”
“原來如此。”這下總算把這件事給弄清楚了!“那,現在舞鳳公主被刺一案能查出來嗎?這麼大的事就算是能瞞住一時,也瞞不住一世呀,雖然我與她長得一樣,可紙是包不住火的,到時紗國興兵相問,豈不是更加難以解釋?”
“暫時還沒有頭緒。臣下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一切只能靠娘娘您了!”
靠我?說得好像我是身負國家大計的重要人物一樣!我白了他一眼,悶怒着道:“交給我,你們倒都好了?可誰會管我是高興還是悲傷呀?真是的。”
“娘娘辛苦了!其實皇上對娘娘您的心意,您也明白,何必再鬧彆扭呢?”他一臉好人相,活像我這個爲了幫助焰國民生大計被迫犧牲的人還不該發發牢騷或壞脾氣似的。
“我這哪裡是鬧彆扭?感情是沒辦法勉強的,難道靖王沒有談過戀愛嗎?”食古不化的古人!
被我這麼一問,他漲紅了一張臉,說不出半個字來,好半天才灰溜溜地道:“娘娘沒事的話,臣下告退了!”然後不等我批准,他便走了出去。
人到中年,他不會是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吧?我敲了敲腦袋,想了想,極有可能,所以他說出的話沒有任何營養價值。和烈焰明過招就夠辛苦的了,再加上這一票頑固之臣,前途真是岌岌可危!
臨夜,爲了逃避隨時可能到來的烈焰明,我帶着秀兒高興地到正林宮串門去了。
清媚大禮相迎,熱情洋溢地接待了我。一同用膳後,她又是拉家常,又是說知心話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清媚,以後皇上就多靠你服侍了。”有的話,多說無益,一句足矣!握住她細脂似的手,我婉言道,千言萬語都融進這一句裡了,相信她一定能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