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豆腐青菜落在地上,灑的滿處都是,木碗輕輕的在地上打了個轉,最後滾到了桌角處,沾得滿是泥土。
張嬤嬤看着嘆了口氣。
“郡主,公主是不會讓您做太子側妃的,她這麼做都是爲你好。”
尹珍珍此刻已經有些崩潰,根本聽不進去她的勸說,反而利聲打斷了她的話。
“爲我好?把我送到這麼苦的地方,每日做不完的功課與活計,就是爲我好?”
“若真的爲我好,就讓我去做太子側妃啊!”
“我後悔了,嬤嬤,我真的後悔了。”
尹珍珍哭的涕淚橫。
她是真的後悔了,後悔自己怎麼會聽信了祖母和哥哥的話,認爲入清雲寺是爲她好。
這清雲寺裡,每日裡不到卯時就要起牀灑掃,然後做晨課。
晨課過後才能吃早飯,早飯也是寺裡所有的居士和尼姑輪番做。
這兩日便是輪到她做飯了。
吃了早飯,便要去後山的地裡去勞作,拔草,挑水,撿柴……
到了下午便要抄寫佛經,背誦經文,然後接着勞作。
晚上還有晚課,等到一天忙碌下來,上牀歇息的時候,想洗漱一番還得自己燒水。
以前她那裡做過這些活計,雖然祖母派了兩個嬤嬤過來照顧她,但早晚課,抄寫佛經,背誦經文等等活計還是要他自己來。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每日裡吃的一點油水都沒有的飯菜,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她實在咽不下去。
還有晚間休息,跟兩個年齡大點的修行居士同住一室。
沒有她以前的高牀軟枕,薰香襲人也就算了,睡覺的木板牀硬的能硌死人,同住的居士晚上又是磨牙,又是打呼嚕,吵得她根本無法入睡。
不過是短短半個月,尹珍珍就快被折磨瘋了。
她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鬼迷心竅了,纔會相信祖母和哥哥是真的爲她好。
這樣的苦日子,哪裡是爲她好?
她如果去做了太子側妃,現在也是身邊的伺候的宮女內侍一堆,想吃什麼,想做什麼,自有下人能爲她準備妥當。
尹珍珍越哭越覺得自己想得是對的,一把拉着張嬤嬤,滿臉期盼的望着她。
“嬤嬤,當初把我送到這裡來,不是說要爲太后娘娘祈福嗎?”
“明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壽誕了,應該可以接我回府了吧?”
“嬤嬤,求求你,回府幫我求求祖母,好嗎?”
她用力拉着張嬤嬤的手,一雙含淚的眸子裡滿是期盼。
張嬤嬤有些爲難的看着她,她是德柔大長公主身邊的老人了,隱約猜到了大長公主爲什麼送尹珍珍來清雲寺的緣由。
一是讓她避過京城的流言蜚語,二來也藉機磨鍊一番郡主的性子。
現在看來,只怕大長公主的一番苦心要白費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看着尹珍珍如此這般,張嬤嬤心裡也不好受。
“老奴這就回去求求公主,郡主,您先吃點飯吧,這不吃飯,夜裡怕要難受了。”她溫柔的勸着尹珍珍。
得了張嬤嬤承諾的尹珍珍,長出一口氣,情緒平靜了些。
張嬤嬤又去給她盛了些飯菜,她勉強扒拉了兩口,便催促着張嬤嬤回府。
“下山的路不好走,嬤嬤早去早回!”
她滿含期盼的送走張嬤嬤,一心等着大長公主明日一早派人來接她回府,參加太后的壽誕。
可惜第二日太陽已經爬到了樹梢,已經心不在焉的撿了一捆柴禾的尹珍珍,也沒等到德柔大長公主接她派人回府的消息。
只等來了張嬤嬤帶回來的一句話:“公主說讓郡主安心在此,好好磨磨性子,等過一段時間,她會爲郡主選一門好親事!”
“啪”一聲,尹珍珍手上的柴掉在了地上,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張嬤嬤,手緊緊的攥了起來。
此刻的宮裡,正是熱鬧的時候。
皇太后六十壽誕,永嘉帝下令,舉國歡慶。
凡四品以上官員,皆可攜親眷進宮爲太后賀壽。
蕭祁湛一大早就親自去信國公府接了薛沐洵。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這次薛沐洵給全家人都事先服了一顆解毒丸。
便是薛沐湖夫婦,以及薛沐清夫婦,她都早早給送了解毒丸。
當然,她沒說那是解毒丸,只說是大師兄配的強身健體的藥。
除了尚在月子裡的老三薛沐瀅,今日薛洪夫婦,薛沐海夫婦,薛沐濤夫婦全都要進宮赴宴。
見到蕭祁湛的時候,薛沐洵神情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擡腳走了。
蕭祁湛以拳抵脣,尷尬的乾咳兩聲,向薛洪夫婦,以及薛沐海,薛沐濤夫婦告辭。
“呦,看來惹到我家小六了啊!”薛沐濤幸災樂禍的挑眉,咔嚓咔嚓的握了握手,“來,說說怎麼惹到小六了?”
蕭祁湛心裡發虛,沒有接話。
薛沐海就斯文多了,“我們小六那麼好脾氣的人一般不生氣的,不過要是生氣了,呵呵……”
蕭祁湛被他笑的有些後背發涼。
偏偏薛洪笑眯眯的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女婿,保重啊!”
蕭祁湛心情更加沉重了。
果然,從薛家出來一直到宮裡,薛沐洵連眼風都沒給他一個。
他幾次想找機會與薛沐洵說話,偏偏她一直拉着母妃,兩人悄悄的說着話,眉開眼笑的,他根本就插不進去話。
昭王妃看了一眼一直黑着臉的長子,低聲問薛沐洵:“洵兒,那小子惹你生氣了?”
薛沐洵擡眼看了過去,蕭祁湛立刻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的望過來,那期盼又委屈的眼神,像極了她那隻軍犬。
每次被教訓過後,那隻軍犬就這般望着她。
她收回眼光,也不瞞昭王妃:“是啊,他自作主張,答應將我們將來的孩子送出去給人當徒弟了!”
她有些壞心的告着小黑狀,並沒有提那個要收徒弟的是她的大師兄。
“什麼?”昭王妃一聽,氣的柳眉一豎,“竟然敢把我的乖孫送出去給別人當徒弟?真是太過分了!”
“洵兒,你教訓的對,這種自作主張的事兒不能姑息他!”
薛沐洵深以爲然!
“尤其是涉及到我的乖孫,哼,我將來的乖孫自然是要被千嬌萬寵的,想學什麼,咱們王府裡沒有人教?怎麼能去給別人當徒弟?”
薛沐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