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中,薛琬這不過只是一句普通的問候。
但在瞭解了這丫頭的詭異之能後,侯夫人耳中,這句話卻有驚雷之效。
她已經竭力讓自己鎮定了,可焦躁不安的情緒和不斷擴張的瞳孔卻泄漏了她的不安和恐懼。
這鬼丫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她知道了什麼?
一定是的!
若不是洞悉了當年的真相,那丫頭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和自己作對?那對她沒有好處的。
侯夫人的不自然衆人瞧在眼中,太夫人心裡是嗤之以鼻的,“老大媳婦越來越不穩重了,那日抄瞭望月閣我就看出來了,這是想和小七撕破臉。”
她默默地呸了一聲,“那點陳年爛穀子的舊事,也就老大媳婦這樣的性子才丟不開去,老三媳婦死了,就來爲難她女兒,真是小肚雞腸。”
靖寧侯則是覺得丟人,他拍了拍桌子,“三弟妹託夢給小七,還要向你問好,這纔是一家人。”
他哼了一聲,“一家人,你也怕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呢!”
白姨娘抿嘴一笑,“侯爺,您可不要誤會了侯夫人,她和三夫人好着呢!”
那可就是句大大的反話了。
這屋子裡除了年少不知事的孩子,誰不知道侯夫人最忌憚的就是死去的三夫人?
侯夫人狠狠地剮了一眼白姨娘,再一次動了殺心。
“就讓你再得意兩天,等我解決了這個死丫頭,再來解決你。”
反正太夫人是明擺着要跟着二房走的,到時候這整個靖寧侯府還不是她說了算?
一個姨娘罷了,就算仗着侯爺的寵愛,也不能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侯爺難道還能一日十二個時辰都貼身陪伴着?總有離開的時候。
到時候,呵呵……
太夫人實在不想再看老大夫婦吵嘴,便咳了一聲,“好了,今兒是開心的日子,不要再多說閒雜話了。”
她頓了頓,“明日二房就搬了,以後若再想要有這樣的團聚,也不容易,且過且珍惜着吧!”
侯夫人有些委屈,自己好像又成了衆矢之的。
她滿腔怒火,但卻又發作不得,只能隱忍下來。
二夫人沈氏見狀,便笑着將話題轉移開,“母親,這是從南詔國進貢的千絲餅,我花了好大的代價才搞了一些來,您嚐嚐?”
太夫人特意要給沈氏作臉,自然欣然接受,大加讚歎,“真是好吃!來,你們幾個孩子也嚐嚐看好不好吃?”
這種珍奇的糕點,自然是好吃的,哪怕是男孩子也都津津有味地稱好。
衆人說說笑笑,一時便忘記了方纔的尷尬。
侯夫人好不容易捱到了家宴終了,連和太夫人都沒有道別,就找了個藉口匆匆忙忙離開。
八小姐薛璃緊緊地跟在母親身後,等回到了主屋,這才氣呼呼地說,“母親,祖母和二伯母也就算了,父親怎麼也總和您過不去?”
這家裡的氣氛實在是太差了,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團結一致要欺負她們母女。
可是,分明母親纔是這家裡最辛苦操勞人啊!
若不是母親苦心支持,以侯府這樣的財力,早就喝西北風了吧?
可是這些人明明一個兩個都沾着母親的恩惠,卻沒有一個人領情。
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要這樣欺負人!
薛璃真心好生氣!
侯夫人眼眶一紅,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好孩子。”
這闔家上下,丈夫不是一條心的,長子醉心讀書,根本不問世事,長媳又是個木頭墩,也只有女兒纔是貼心的小棉襖。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將小八嫁到個正統的世家名門,所有的人都守着規矩禮儀,絕不能她的重蹈。
想到小八的親事,侯夫人想到了遠嫁的大女兒。
她的長女薛瑜嫁到了江南的成山伯家,雖然不是皇城第一流的名門貴族了,但江南富庶,日子卻過得風生水起。
要不然,也給小八找一個江南的世家?到時候,她再借口去江南修佛,也跟着一塊兒離開這醃臢地算了!
江南……蕭家?
侯夫人目光一亮,聽說蕭家有子孫到了皇城,想要在今科一試。
或許可以見見……
這邊侯夫人想得正美,那邊薛琬卻滿臉寒意。
經過今日晚宴上她對侯夫人的試探,已經八九不離十能確定,母親的死與侯夫人不無關係。
但人已經死了三年,早就入土爲安,當年伺候在左右的人也都已經不在侯府。
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找到真相。
侯夫人在母親的死因裡到底佔據多少分量,她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有關係的,否則侯夫人又怎麼會因爲她一句小小的問候而亂了方寸?
薛琬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因爲思考,而無意識地將手指放入嘴中,差一點都咬出血來。
小花看了心疼,“小姐,您到底在煩惱什麼?若三夫人真是侯夫人害的,那咱們辦了她就是,有什麼好想的!”
在她看來,事情很簡單。
三夫人的死和侯夫人有關,這就是死罪了。
管那個人是侯夫人還是路邊的野婆子,有什麼區別嗎?
再加上新仇舊恨,足夠她小花喊一句“弄死她”。
薛琬嘆口氣,“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我不輕易喊打喊殺。否則,我和大興街那個殺人犯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搖搖頭,“況且,她是侯夫人,要弄死她容易,弄死她以後都事卻難辦。”
殺人,總是會留下痕跡的。
不論是親手殺人,還是買兇殺人。
哪怕是她作局讓侯夫人自己鑽進去,不論是哪一種,只要殺人,就會留下痕跡。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前世令父親身死的障礙不見了,眼看未來都是美好的新生活,她不願意有任何意外出現,會讓她身陷困境。
還有,她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更不想弄髒小花。
小花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我還是想不通爲什麼不能直接弄死她……”
她嘆口氣,“不過你是小姐,你說了算。”
薛琬目光一深,“反正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除了盯緊那個老婆子,我還得找到當年給我母親看病的太醫。”
這時,圓月忽然小聲開口,“小姐,我乾孃從前就在三夫人的院子裡伺候,說不定她能知道什麼。”
她頓了頓,“不如明日我去一趟南莊,順便再找找看從前三夫人的陪房,都去和她們聊聊天,看看當時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