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瓷杯,漫不經心地問道,“饒你?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告訴我,我該怎麼饒你?”
大概平家的人不管表面如何端莊高貴,內心裡都住着一個惡魔吧,所以,不僅平少軒那樣變態,連薛璃也素來喜歡拿鞭子抽人。
將小丫頭的腿打瘸了這種事,她也聽說過了幾回。
她現在忽然有些後悔當初答應大伯母不將那日的事說出,否則就讓薛璃與那平少軒湊做一對,也是挺合適的。
那小丫頭心思轉得快,連忙說,“八小姐是叫我來聽壁角的,我就說魏五小姐和七小姐尋常家話幾句就走了。”
她擡頭問,“這樣可以嗎?”
小花冷哼一聲,“你倒是想得美,你本來就沒有聽到什麼,照實說話而已,就要讓我家小姐放了你?”
她轉頭對着薛琬說道,“小姐,我覺得不能姑息,得狠狠地懲罰纔對。咱們就將那小丫頭提到侯爺那裡,讓侯爺發落好了。”
那小丫頭一聽又哭了。
“求七小姐饒命!侯爺這幾日對我家小姐很是不滿,若是再有這種事,一定會狠狠責罰八小姐的。到時候,八小姐遷怒於我,我的小命難保。”
她頓了頓,“不如這樣?七小姐想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全憑您的吩咐。”
薛琬嗤笑起來,“你這麼輕易出賣了你家八小姐,我又怎麼知道,你不會也這麼容易就出賣我?”
她搖搖頭,“這交易,對我不划算,賠本的買賣我是不會幹的。”
小丫頭一愣,大概沒有想到薛琬會拒絕。
若說方纔的哭有些假,現在的着急卻是真的。
她身子有些微微發抖,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天,才忽然開口說道,“我……我可以拿侯夫人和八小姐的一個秘密,來換七小姐放我離開。”
薛琬目光微微一動,但面上卻仍舊是毫不在意的表情,“你知道的秘密,在我這裡也未必是什麼秘密,你怎麼能確信,我一定會因此放了你走?”
她嘆口氣,“你不妨出去打聽打聽,看看七小姐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小丫頭斬釘截鐵地說,“別的我不敢說,但是這秘密,七小姐一定不知道。”
她也不管薛琬答應了沒,自顧自說道,“過幾日就是三老爺生辰了,按照慣例,三老爺每年生辰都會去護國寺給已故的三夫人上香。”
薛琬皺了皺眉,“說下去!”
她知道,她的這一句說下去,就等於答應了和小丫頭的交易。
但事關她父母,就沒有辦法再淡定了。
小丫頭見狀,興致也高昂了一些,“侯夫人便和八小姐商議,要在三老爺生日那天,對付七小姐。”
她頓了頓,“具體要怎麼對付,我也沒有聽清楚,我只知道,八小姐說,要讓七小姐和三夫人同一日死。”
這話說得挺狠的,大概是有讓薛琬必死的決心。
薛琬對侯夫人母女一直都心存戒備,不過,若是不從這小丫頭口中親耳聽到,她也難以想象,原來侯夫人母女是想要置她於死地。
這就有點過分了。
她眯了眯眼,“你走吧。”
小丫頭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真……真的可以走了?”
她得到了肯定的回覆,立刻腳底抹油溜了走。
小花氣得臉色都變了,“再不好也是一家人,也沒有怎麼得罪了侯夫人母女,這兩個人居然想要小姐的命!”
她捶了捶胸口,“不行,不行,若是不反擊,我得悶壞了。不行,不行,小姐,這回你可不要再攔着我了!”
侯夫人既然對小姐起了殺心,那麼一次不成功,還會下一次的。
只有將小姐徹底搞死,侯夫人才會安心,否則,難道要等着小姐反擊嗎?
既然如此,她家小姐還等什麼?當然是先下手爲強啊!
一次陰謀可以破碎,兩次可以躲開,三次四次五次呢?總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那可是殺機。
只要有一點點疏漏,就有可能丟了自己的小命。
她小花賤命一條不算什麼,可是她家小姐的新生活好日子還剛剛開始呢,憑什麼要被一個惡毒的老女人搞死?
不行不行不行!
薛琬目光微動,“小花,我要你知道,搞死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但隨之而來,可能會有更多的麻煩。這是我不輕易下殺手的原因。不過……”
她話鋒一轉,“我之所以不想要侯夫人的命,是因爲覺得讓她痛苦地活着比痛快地死去要有趣地多。”
侯夫人的命,她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拿走——殺人不是她的愛好,比起殺人,她還有更多折磨人的方法,哪一種都比直接死了要痛苦。
小花愣了愣,“你是小姐,你說了算。只是,侯夫人實在太過可惡,這口氣若是不出,我心裡難過。”
她頓了頓,“我答應小姐不喊打喊殺,但到時候我要是對侯夫人做了什麼事,您可也別怪我。”
薛琬輕輕拍了拍小花肩膀,“你這說得我好像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一般。我是那樣的人嗎?”
她亮了亮手中的黑色瓷瓶,“咱們不是還有這個嗎?”
小花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哎呀,小姐,你終於要用上這玩意了?太好了!”
這個黑色瓷瓶裡,裝的是假死藥。
服用之後,可以屏息三個時辰,而不限制身體和神思的自由。
也就是說,服藥三個時辰內,人是沒有呼吸和脈搏的,但卻可以自由行走說話思考。
非常適合有風險的裝死行爲。
小花在知道這藥之後,就一直想要看看使用效果,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到底是自小跟隨薛琬的丫頭,她一下子就猜到了小姐的意思,“小姐是打算假死?”
她掰着手指說道,“三老爺要去護國寺,咱們必然也要跟隨。我估摸着來回的路上,侯夫人應該設下了機關。”
滿天神佛都看着,在護國寺裡,侯夫人是不敢動手腳的。
在來回的路上下手,不僅方便,而且還可以解除自己的嫌疑,不會有人想到侯夫人身上的。
薛琬微微一笑,“侯夫人什麼時候下手,咱們什麼時候以不變應萬變。”
她頓了頓,“她既然那麼想要我死,我就死給她看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