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從那日被薛琬以傳國玉璽威脅,就一直都愁眉緊鎖。
當然啦,他的眉頭自從落水被救之後,其實也從來都沒有展開過。
作爲他前世的左膀右臂,薛琬知道他的傳國玉璽是假的,但是她這輩子真的找到了真的傳國玉璽嗎?這也不好說。
照道理來說,她前世對他如此忠心耿耿,若是知道了真傳國玉璽的下落,是不可能隱瞞不告的。
那上輩子都不知道的事,這輩子因爲機緣無意中得到了,也有可能。
所以,他一時無法確定,薛琬此言只是爲了讓他心惶失措,還是確有其事。
不過,太子是個十分謹慎之人,既然有此一說,那麼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都要探個虛實。
否則,若是到時候被她打個措手不及,那纔是失策。
他立刻招來千機司如今的司主慕嚴,讓他徹查此事,思來想去,還想到了護國寺底下攝政王的寶藏。
慕嚴得令,消失地很快。
太子卻有些彷徨,這輩子被改變的事情太多了,千頭萬緒一時間讓他無從下手。
甚至,許多本該出現在千機司的能人能者也都不知何蹤,讓他連個得心應手的人也找不到,還須慢慢適應,從頭開始。
這一切都是薛琬的手筆。
那些人時他用慣的,也是薛琬用慣的。
既然那些人不見了,必定是被薛琬收入了麾下,可見如今的薛琬,雖然和千機司沒有半分關係,但是卻也有擁有着和千機司可以分庭抗禮的一個勢力。
這丫頭,確實不能小瞧。
還有她那麼聰明,難免會想到自己前世爲何要殺死她……
傳國玉璽不算什麼,畢竟普通人是不會知道有這麼一件事的,朝臣之中也從未有人見過真正的玉璽,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的是真的就可以了。
可是那件事……若是叫人知道了,可是動搖根本的大事。
不,他不能容許這種事的發生。
夜深了,太子從千機司回到了王府。
隨身伺候的小廝來回報,“太子,太子妃求見。”
太子擺了擺手,“不見。”
上輩子因爲李丞相的原因,他對李明珠雖然無愛,但卻一直容忍着。
畢竟不論如何,都是他的正妻,而且李明珠處理事務算是得心應手無可挑剔的。
她又爲他生了一個兒子。
可是這輩子,李丞相不僅沒有幫助到他什麼,還成了一個負累。
李明珠的智商也直線下滑。
其實也不算下滑。
李明珠一直都算不得頂聰明的,但因爲前世薛琬沒有和她形成競爭關係,所以顯得她好像還可以。
這輩子,薛琬只要稍微動動手腳,她就一塌糊塗了。
不提也罷。
小廝退了下去。
太子妃見太子不見她,雖然很是生氣,但到底也無法。她的榮辱都在這個男人身上,自己的孃家又那個情形,她其實一點底氣都沒有。
她只好悻悻離開。
太子的目光在屋子裡的一幅畫前停留許久,那是他生母的畫像。
他出生的時候,生母就死了。
這畫像,是長史畫的,說那就是他的母親。
他自然是相信的,因爲畫中的女人和他生得有七八分相像。
可是長史是怎麼能夠畫出那樣的畫來呢?得對他的母親多麼熟悉,纔可以如此細膩地將她畫得栩栩如生?
長史說,因爲他和她母親曾經相識,是同鄉,所以纔會知道。
後來,也是因爲他母親死了,他心裡放不下這個孩子,所以才自請要去照顧小皇子的。
太子一直都那麼信賴長史,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什麼。
直到有一天,母親的祭日,長史喝醉了,醉倒在畫像前。
他聽到了那些話……
太子這才知道,原來他壓根不是什麼真龍之子,而是長史和母親的骨肉。
母親是宮裡一個舞姬,和同鄉的侍衛大哥暗通款曲,早就做成了一對。
沒想到無意中被陛下看中臨幸,不久就懷了孩子。
算了一下時間,這個孩子不可能是陛下的,而是侍衛大哥的。
可是,這件事怎麼能被別人知道呢?
也只能就這樣將錯就錯將孩子生下來了!
爲了不讓事情穿幫,也爲了將來更好地照顧這對母子,侍衛大哥設計讓自己丟了子孫根,然後順利地投入了內務府,成了一名宮人,甚至還篡改了丟了子孫根的時間。
後來,有別的宮妃不肯讓一個舞姬因爲生子上位,所以下毒手要害死她們母子。
結果,舞姬失血過多死了,但是孩子卻在長史的全力保護下活了下來。
長史自告奮勇照顧這個無人問津的小皇子,教他讀書識字,明理認知。
一步步地成爲他的人生導師,終於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太子一直都將長史當成親生父親來看待,因爲他給予的是陛下不曾給過的父愛。
可是,當知道長史確實是他的親生父親的時候,他卻對長史動了殺機。
不能讓人知道這一切!
前世的長史,根本就不是魯王所害,而是已經黑化的陳王自己順着魯王的計謀親手將長史送去了陷阱。
後來他當了皇帝,富有四海,也曾想過若是長史還在,能看到這一切該多好。
所以,重生後,他暫時沒有對長史動過殺心。
然而,薛琬太聰明瞭,若是他不及時將長史除掉,許多秘密就再也無法遮蓋了。
長史,不得不死。
他死了之後,就等於消滅了證據,沒有證據,誰能空口白舌說他不是真龍之子?
太子這樣想着,便悄然來到了長史的房間。
夜很深了,長史卻還沒有睡,他披着睡衣,看到太子來到,滿面喜悅。
“太子殿下若是有事,叫我過去便可,怎麼還勞動您親自過來呢?”
太子沉默不語,深深看了一眼長史。
長史察覺到了不對,小心翼翼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如今已經貴爲太子,連秦王這樣的人都倒下了,還有什麼人可以讓你煩惱?”
太子的目光動了動,忽然低聲說道,“長史這麼多年來對我傾力照顧,其實我心裡一直都覺得虧欠你一句話。”
他頓了頓,“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