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玳瑁憤憤地踩了李舒澤的外衫,“我纔不要他假好心呢,他們李家沒有一個好人!”
她那麼想李舒澤倒黴,怎麼可能穿他的衣裳,這要是叫人知道了該怎麼說?
男女授受不親。
畢竟是他從身上扒拉下來的,她就是冷死凍死叫人笑話死,也絕不穿李舒澤的衣裳!
薛琬嘆口氣,這姑娘也不算頂壞,只是一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做了點蠢事罷了。
看這樣子,倒是個有氣節的。
她想了想,便將身上的衣裳脫了下來,“春日雖然到了,但郊外湖邊到底還是風涼,你莫要逞能了,穿上吧。”
魏玳瑁愣了,一雙明眸大眼不由溼潤起來,“你……這位公子……”
溼透了的裙襬緊緊地貼在她的腿上,又冷又難受。
這也不算什麼,要命的是一個時辰很快要到了。
她費了那麼大功夫出來,卯足了勁要奪李舒澤的頭名之位,自然不能作無用之功,必須要等到蔣大家宣佈結果。
萬一中了呢!
魏玳瑁猶豫了一會,便將衣裳接了過來裹在身上,臉上不知何時已經飛起了兩團紅雲。
“謝……謝謝公子。”
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幾分嬌羞。
蘭亭中衆位已經再次落座,薛琬與魏玳瑁一前一後進來。
好在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蔣大家身上,比起嘲諷一個弱女子,還是賽詩會的名次更重要。
是以,她二人悄無聲息坐下,並無人關注。
參賽的書生共有二十多位,但評審們只選出最佳的五人。
蔣大家笑着一一將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報出,到第二名時,忽然賣了個關子,“今日的頭名和第二,都算得上是極好的詩詞。我和幾位老學究商量了半天,一時很難分出勝負。”
李舒澤的名字還不曾被報到,所有人都知道,前二之中必然有他。
可另外一人,卻不好猜測了。
是誰呢?
誰能有這等才情與屢次霸佔頭名之位不放的李公子一決高下,難分勝負?
有人問道,“既然難分勝負,最後又是依據什麼評出的頭名呢?”
蔣大家笑了笑,“若論詩作的內容,確實難分伯仲。但頭名的這位無可挑剔,第二的那位詩作中卻有一個錯字。”
他頓了頓,“雖然可惜,倒也算幫了老夫一個忙,否則……”
作爲獎勵品的端硯只有一方,他也不知道該給誰好了。
蔣大家同時將頭名和第二的作品掛在了身後的木板上。
他鄭重地宣佈名次,“本次頭名仍然歸屬李舒澤李公子,第二名的則是第一次參與蘭亭詩會的魏玳瑁魏小……公子。”
有才的年輕人都值得被呵護,不管是公子還是小姐。
早有書生湊到前去將兩首詩細細讀來,然後讚歎不已,“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啊,這構思,這想法,這用詞,簡直精妙絕倫!”
“確實是難分伯仲,一個大氣,一個精巧,各有各的妙處啊!”
“來,讓我瞧瞧魏公子的錯別字是哪個?”
“這裡,當是敏字,魏公子卻寫成了密字,這錯誤犯得不應該啊!”
李舒澤也在人羣之中,他對自己的才華一向十分自信,此時,見魏玳瑁居然真的差一點就奪走了他頭名之位,心中自然百感交集。
複雜之餘,難免想要看看她寫的到底怎麼樣。
看到這個“密”字,他臉色一變,“原來……如此……”
魏玳瑁沒有得頭名,但這第二名也和頭名差不離了。
至於那什麼端硯,原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
她高挺着脊樑,昂着頭,對李舒澤說道,“你一直自恃才華,高傲自大,但你看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呢。”
魏玳瑁頓了頓,“我今日並不是輸給了你,你自己心裡明白。”
她取下腰間玉佩遞給了身側的薛琬,“薛公子的大恩,魏玳瑁來日再報。這是信物,若是薛公子有需要之處,取此物至沐恩伯府,魏家定將竭盡所能。”
將話說完,這姑娘就轉身離開,至馬歇處取了一匹棗紅色馬鮮衣怒馬疾馳而去。
李舒澤神色有些恍惚,良久,他才嘆了口氣。
他將蔣大家遞給他的端硯退了回去,“魏公子寫錯字是有原因的,這一局,我確實沒有贏。這獎勵,該給下一回的頭名。”
魏玳瑁的長姐,也就是他死去的大嫂,名字裡有個敏字。
她這是爲了避諱先人,所以才故意用密字替代。
而她長姐的死,確實與他李家逃不脫干係啊……
這場蘭亭詩會,雖然說中間出了一點小插曲,但總算圓滿結束,而且還挺精彩的。
衆人閒聊着皆都散了。
薛琬和蕭然也打算要走,陳王卻不知道爲什麼卯足了勁要爲難他們。
他昂着頭,“聽說李舒澤在明樓設宴要款待你們二位?呵呵,你們兄弟兩倒是會鑽營,這麼快就攀上了李丞相的公子。”
分明昨日像狗皮膏藥般纏着人家,這才隔了一日,就翻臉不認人了。
呸,真是勢力!
薛琬笑笑,“咦?莫非李公子不曾邀請殿下嗎?”
她頓了頓,“那殿下的意思是,要在下幫忙跟李公子說說情?”
這麼幼稚的陳王,真的和她認知中的不同,不習慣啊不習慣。
前世的陳王冷酷,沉默,不苟言笑,從不妄言多語,處事謹慎小心,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精心計算過的,半點多餘的事都不會做。
也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顯露情緒。
他高興,或者不高興,沒有人可以猜得到。因爲他永遠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毫無變化。
老天啊,你到底在陳王身上做了什麼,讓他短短半年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陳王愣了愣,臉上有些薄怒。
“哼,誰說李舒澤不曾邀請我,是本王不樂意去罷了。”
他拂袖,打算而去。
薛琬忽然叫住了他,“啊,對了,殿下!”
陳王立刻頓住腳步回頭,“又怎麼了?”
薛琬笑了笑,“長寧醫館裡的那位崔姑娘,想要見一見她的救命恩人呢,殿下不去看看她嗎?”
陳王臉色一變,顯得更生氣了,“她的救命恩人不是你嗎?此事與本王有什麼干係?不見不見就不見!”
這次,他是真的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