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桌之後,柳軒看着滿桌豐富的菜色,不禁懷疑昨晚大概是吃了一頓假飯。既然大家明明手藝這麼好,爲什麼昨晚不做,等到今早開始一個個大顯身手了。
柳軒一向是一個對吃的沒什麼太大的追求的人,不論是中餐還是西餐,只要可以填飽肚子就行。對於他們這一行來說,很多時候吃什麼並不重要,尤其是除了任務之後。
當你見了太多的血腥,吃什麼山珍海味都是一樣的。而且大家在墨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會做什麼就吃什麼,也不是很挑食,畢竟他們也沒有專門的廚子,所以對於飲食來說都沒什麼差別。
柳軒想,大概是由於大家很久都沒有靜下來好好呆在一起了吧,所以即便是每個人都有了變化,但是對方都是不知道的。包括在廚藝方面,他覺得這次的午飯大概是大家廚藝的巔峰期吧。
還好墨谷的桌子夠大,柳軒看着不斷端上來的菜,他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今天也不打算走了。這麼多美味,難道說昨天是喝多了,今天就是吃吐了?這個留下來推遲的理由倒是挺好。
就在柳軒站在桌子旁邊猶豫的時候,阿猛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師兄你怎麼愣着,坐下啊。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只是離別,有必要搞成這樣嗎?而且這些一頓根本就吃不完,你們也不會有人帶走,最後還不是我們留下來的人吃,這要吃好幾天啊。”
“大師兄,你可不能這樣啊,這都是我們辛苦準備的。而且你還沒有吃呢,就開始嫌棄了,你倒是嘗一下啊,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的。”小七端着一盤青菜上桌,對着柳軒說道。
“不急,我也沒有那麼餓,還是等大家人齊了一起吃吧。你們真的做的太多了,誰能吃的了這麼多啊,就算是大家早飯都沒吃。”
很快,菜都上桌了,人也齊了。由於前一天把該說的都說了,加上喝了一晚上的酒,大家現在基本上都沒什麼話說了,於是在小七宣佈開飯之後就開始安靜的吃着。
柳軒看到一盤綠色的青菜,但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他剛想挑着嘗一下,看到其他人都沒怎麼動,有點懷疑那道菜可能不好吃?所以他轉向了別的菜,這個動作被小七看到了。
他有點不開心,“大師兄,你怎麼不吃那道菜呢?那是我特意爲你跟四師兄準備的。早上跑了很遠的地方就是爲了買到最新鮮的,結果你們倆還都不賞臉,我的心裡真的好難受啊。”
看到小七那個捂住心臟的假動作,四師兄說道:“不就是一道菜麼,哪有那麼誇張啊。只是我不太認識,這是個什麼蔬菜?還是說新鮮品種?反正以前沒有見過。”
“這是秋葵吧?我看着怎麼別的菜都是一大盤,只有這個菜一小盤呢?還有那個湯顏色看着不錯,小七啊,那是什麼湯啊?”徐大夫說道。
“果然還是徐大夫懂得多,沒想到你們幾個還是經常闖蕩江湖的人呢,連秋葵都不認識。因爲以前不怎麼做,所以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吃得慣,自然就是小盤子了。至於那份湯啊,就是秋葵濃湯啊,看起來很不錯是吧。”
“小七,我想知道爲什麼秋葵是特別爲我跟四師弟準備的?我們倆有什麼特別的?”
“當然啊,你們現在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怎麼說,天乾物燥、容易上火?都不太對,反正我看網上就說你們是需要吃些秋葵補一下的。”
“網上?你瞎看了什麼網站?補什麼?這東西該不會跟牛鞭具有一樣的功效嗎?”柳軒無語的問道。
“柳軒猜對了。秋葵這東西還真的是這樣的,不過沒想到小七會特別爲你們準備,還有這樣特製的秋葵濃湯。好心是好心,不過確實有點尷尬了。大家都可以吃一點,沒有什麼副作用或者壞處。”
“根本就不是這些問題啊,關鍵就在於,小七你的腦袋裡到底想些什麼啊?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給我們倆補一補呢,這種事,天哪,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不過你真的是人小鬼大,想太多了。”
“唉,不就是一道菜一盤湯麼,也沒什麼。小七就是突然之間思維過於活躍了,大家習慣就好了。徐大夫不也說了沒什麼副作用麼,我覺得多少吃一點吧,都是小七的心意。你們馬上就要天各一方了,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這樣聚在一起的機會。”
聽到石已的話,大家又開始沉默了。柳軒知道師父說的是實話,但是確實大家最不想要面對的事情。
本來氣氛還挺不錯的,沒想到最後畫風還是變成了這樣。柳軒知道小七是好心,只是他的做法有點太過新穎了。誰會突然間說想給給你補一下身體啊,而且還是有關於荷爾蒙的。
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本來這些事都是正常的,只是突然一下被提及會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柳軒看着師父,又看了看小七,最後主動夾了一筷子的秋葵放到盤子裡,又盛了一碗秋葵濃湯。然後當着小七的面都吃了,其實味道自己還是可以接受的,沒有特別的好吃或者難吃。
小七看着柳軒吃了,然後眼神又轉向了四師兄,對方只好依樣學樣,照着柳軒也都吃了。這下小七終於開心了,“我就說吧,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行了,大家不要愣神了,一頓飯不要太尷尬了。小七的廚藝還是不錯的,就像是師父說的,不論是什麼菜,大家多少都吃一些。以後的日子裡,我們給對方留下的念想能有多少誰都不知道,現在團聚的每一分鐘都應該要珍惜。”
“四師弟果然是成熟了,該吃吃該喝喝。當然,今天就不要喝酒了,昨晚的宿醉都不好受吧。徐大夫給大家都準備了醒酒湯,你們都可以喝一些。今天還走嗎?如果都要離開的話就提前道個別。”
“大師兄,本來大家都吃飯吃的挺開心的,你怎麼突然提到離別了?”
“這是事實啊,總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我們喝了一晚上的酒,你們就不會離開了嗎?即使對於墨谷你們有太多的不捨,但是這個決定你們也不是一兩天想到的。既然大家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我相信你們的決定。”
“大師兄,我們都會對自己的決定負責的。只是道別這個詞確實要比之前想象中凝重多了,以前總以爲最痛苦的是死別,現在才知道,那是因爲大家沒有過真正的生離。其實二者都是一樣痛苦。”
“那就不要多想了,前面的路還很長。以後身邊沒有大師兄沒有師父,你們自己要多想想。畢竟外面的世界比你們接觸的江湖複雜多了,不是隻有打打殺殺的。有時候人心的複雜遠勝於殺場上。”
“柳軒的叮囑你們都聽着,我現在也說不出來什麼了。自從鈴兒離開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老了很多,有時候總是在避免着正視問題,但往往這樣很難。師父相信你們可以把以後的自己掌控的很好。”
“呵,小七,你的秋葵濃湯是不是加了太多的調料了?我怎麼喝着一股子調料的味道,簡直太齁了。”
“二師兄,你胡說,我根本就是完全按照網上的做法來的,怎麼可能會不好喝?一定是你的味覺出了問題,又或者你只是不喜歡這個問道而已。大師兄跟四師兄都喝的好好的,怎麼就你覺得難喝呢?”
“他們那是讓着你,這是實話。你的菜做的還不錯,但是湯吧,我建議你以後還是正常做個湯就好,創新什麼的就省了吧。至於網上流程,誰知道你是不是多了哪一步少了哪一步呢?”
“我看你就是不服氣,他們都吃了我的菜,但是你做的那道菜都沒有什麼人動。其實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廚藝不好還嫉妒我,哼。”
“哎喲,小七你可真是,我嫉妒你什麼啊,按照輩分來說我是你二師兄,犯得着嫉妒你?按閱歷來說我吃過的菜比你多,品嚐的美味也更多,你小子都不允許有個差評嗎?”
“二師兄,還說小七呢,我看你也很幼稚。兩個人爲了一道菜有什麼好爭的,大家都不是專業的廚師,只是小七比你做的多一些。你們倆啊,以後都要分開了,就不能安靜的吃頓飯嗎?”
“六師兄說得對,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幼稚。”阿猛也跟着吐槽。
柳軒看着眼前其樂融融的樣子,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他知道二師弟是故意找事的,小七的秋葵雖然說是新菜,但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算不上難吃。
只是二師弟很有眼力,無非是想要找小七假裝吵個架,然後轉換一下氣氛罷了。現在的飯桌上氣氛纔是正常的,之前連氣壓都那麼低。這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因爲不論怎樣,他們都希望對方可以好好的。
墨谷的人雖然都來自於各種地方,但都是被師父帶回來的孩子,不論是被遺棄還是什麼原因。大家能走到一起都是緣分,他們並沒有真正的吵過架,大多數時候發生了矛盾打一架也就好了。
而且他們打架的形式跟一般小孩不同,主要是爲了找人練手。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功夫練得不錯了,開始張揚了,直到遇到別人挑事打一架。
這是柳軒他們小時候經常玩的把戲,直到長大都是這樣。不過是覺得男孩子之間有些話很難說出口,但是打一架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因爲打架過後,基本上都可以敞開心扉了。
對於他們來說,打架出汗後簡直不要太爽快。所以墨谷裡面解決問題的方式就變成了這樣,當然也僅限於男孩子,對於鈴兒,大家只有寵着。尤其是之後鈴兒的身體狀況還不是很好,基本上就是捧在手心裡了。
一頓飯最終還是吃完了,就像是墨谷的人,即便再不捨還是會離別。吃了飯之後,大家收拾完,不到兩小時,就都陸陸續續出現在了大門口。
柳軒看着大家相互擁抱着告別,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是他相處了很多年的家人,這個世界上他最親的人,可是現在他能留下的也只有墨谷的回憶了。
最後目送着大家離開的時候,柳軒把手搭在了師父的肩頭,像是相互安慰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