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啓明有些錯愕，他雖然讀過道家經典也學了些周易八卦，但對天地之境六道輪迴這事兒還是敬謝不敏的。
即使真有什麼上輩子，可上輩子的事情早隨着人油盡燈枯而煙消雲散了，怎麼還會遺留到這輩子，那個茅老爺子雖然有算卦的本事，可這信口胡說的本事也不小，看來上回他爲自己卜的那一卦，也不能盡信。
趙靈兒說完自己的話，這纔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不信的模樣，咬了咬脣角，這纔開口道：“我其實也是不信的，只是茅爺爺算卦十之八九都是應驗了的，其餘那一二，都是算卦的人命硬，所以才生了變數。”
方啓明有手指磨磋了下自己的下巴，眸色淺淡，笑意沉沉地說道：“如此說來，你也是那命硬之人了。”
趙靈兒瞪圓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瞧着他，杏眸茫茫地水光，話裡滿是委屈：“我都這副德行了你居然還覺得我命硬，方大夫你你太無恥了！”
方啓明被她逗笑，脣角微揚道：“你看，你本是早產體弱多病，中了那麼一槍流了一地的血本該就地沒氣的，要不是我之前爲你瞧病，給你開了補血氣的藥，養了那麼久，你這個小身板才能挺過這個大坎，所以你不該躲着我，而是應該依附我，要不是我做了那麼多，餵你吃了那麼多珍貴的藥丸，你大概也見不着你爹了。”
這這又是什麼歪理，趙靈兒的腦回路被他帶到溝裡去，但她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擋槍這件事本來就是她不小心，也怪不得方啓明的身上，要不是他搶救及時，她現在或許在地府看着忘川喝了孟婆湯了。
趙靈兒偏頭瞧他一眼，然後咬着下嘴脣，垂下眼睫道：“是得多謝你，你總共救了我倆次，我趙靈兒恩怨分明，以後會努力報答你的。”
方啓明拍拍她略有些油膩膩的小腦袋：“這纔是乖孩子。”
趙靈兒雖然動不了，但還是倔強的扭過腦袋不讓他碰自己的頭髮，她自己都忍受不了這一頭的髒髮，這傢伙居然下得去手，也是沒誰了。
她癟癟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淚花子從她的眼眶中流下，她擡手搓了搓眼睛：“方大夫，我有點困了，咱們改天再聊哈。”
方啓明瞥了她一眼，起身彎腰幫她恢復護理牀本來平鋪的模樣，然後把她腦袋後面多餘的枕頭拿了下來：“快休息吧，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時告訴我，我睡眠淺。”
趙靈兒不知道嘟囔句什麼，大概是真的困了，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方啓明的聽覺本來就比一般人靈敏，聽了一耳朵。
她說，我第一次見你，並不覺得討厭。
這丫頭，是在說他現在很討厭嗎？方啓明愣了愣，還是包容的看了她一眼，給她掖好被子，緩緩而笑。
其實頭一回見她的時候，腦袋裡只閃過一句詩，美人如花隔雲端。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個俗人，也會欣賞喜歡美人，而趙靈兒就是個美人，但她美而不自知，所以更顯得她清麗脫俗，他們一個俗一個脫俗，真是莫名般配。
也許真的是女人緣太好，對方啓明來說，他好像從來沒被一個女人這麼敬而遠之過，而且是一個讓他第一眼就怦然心動的女人。
方啓明按了按自己的腦袋，那種突如其來的的感覺這大概是體內分泌的多巴胺所導致。
趙有才推薦給他看的雜七雜八的醫書中，有一段話是這樣描述的，在愛情中，人的身體能產生4中化學物質，多巴胺，腎上腺素，苯乙胺和催產素。
愛情產生的初期，多巴胺，正腎上腺素和苯乙胺會大量分泌。多巴胺使人感覺到世界的美好，會對陌生人微笑，正腎上腺素流過大腦時產生的生理效應爲心跳加速，手掌出汗，臉頰泛紅，甚至食慾不振，失眠心煩等。苯乙胺則是巧克力中的一種化學成分，使人產生一種甜蜜的感覺。
當然，這幾種化學成分的高濃度維持是有時間限制的，一般認爲是三年左右。
人總是會迴歸到感性與理性平衡的狀態，慢慢清醒過來。
此時，額葉皮層在對愛情的評價中開始發揮主導作用，雙方開始各自的理性評價。
與此同時，催生素也開始漸漸產生，使雙方產生親情和依賴感。雖然催生素不會使人產生狂熱的激情，但能給人帶來更多安全感和歸屬感。
古板的文字就這樣簡單而科學的描述了愛情的奧秘，方啓明看到的時候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他看着趙靈兒依舊蒼白的臉龐，那麼科學是否能解答他爲什麼會同時喜歡上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討厭他避如蛇蠍，而另一個則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他，方啓明在漆黑的夜裡突然想起一菲，他生活一向規律，從來沒有熬夜的習慣，所以這算是他頭一回熬夜，長時間沒有睡眠除了身體上的睏倦，精神卻十分抖擻，他竟然在這個晚上放下了重擔，開始思考救治好小師妹之後的事情。
他承認，與一菲一段時間沒見，確實感覺雙方都有些生疏，但是他仍舊記得她帶給他的細微感動，那麼一切都結束後，他大概還是會和一菲在一起，因爲他最先喜歡的就是一菲，她懂他，所以雖然什麼也沒說，卻是用行動默默支持。
而趙靈兒，方啓明的內心一陣惘然，他本來以爲在那個生死瞬間，他給出的承諾不過是因爲一時衝動，可是經過這幾天的沉澱，竟然是他心理的期盼。
一個男人需要多少時間會愛上一個女人，方啓明覺得自己喜歡上趙靈兒只用了一秒，在他和她相見的那一秒。
可是終究，他不可能和趙靈兒在一起，因爲他不會辜負一菲，辜負那段陪伴的時光。
暗暗下了決定的方啓明不會知道，就在下一刻，他的這個想法被人扔在了地上，踩得破碎不堪。
黑夜，天空突然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雷陣雨，沒一會兒就停了，大火隨着雨水也停止了燃燒，空氣瀰漫着難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