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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朱漆的窗格和拋光的樑柱,藤蘿和葡萄藤糾纏的庭院,午後陽光蔓延中的房間,一塵不染的原木地板,偶爾有幾聲畫眉音從廳堂的掛籠裡面傳出來,巧延婉轉,只是和着着偶爾泛起的尺八、三味線琴還有東瀛古箏的聲音,說不出的異樣美感。
庭院中間是一刻不知有多少年頭巨大粗壯的梧桐樹,正是茂盛的季節,繁榮的梧桐葉像一把打傘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
房間看起來很大,實際上也不過是普通的臥居那樣開闊,只是裡面沒有牀,只有一張已經摺疊好的日式榻榻米。一面牆上面掛着一面大大的“武道”,另外一面牆上面則是隻有一個大大的“劍”字。
前者看起來大氣磅礴,後者看起來鋒銳凌厲。
可是,這卻是一個女子的房間。
藤源儷池對於華夏文化有一種獨特的喜好,但是卻對自己的起居室有一種強烈的依賴感,所以,都佈置成了在東瀛的模樣。
自從她和毒液一戰過後,便在此休養,這地方着實安靜。本來就沒打算回國,爲的是休養好之後能夠和毒液再戰一次,所以回到了在華海市的住所。
淡粉色寬大的絲綢和服一塵不染,乾乾淨淨,身旁的玉纏橫刀寸不離身。
藤源儷池的後背雖然被匕首深深扎進去數公分,但沒有傷到要害,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完全修養好那是因爲毒液的毒素確實詭異。兩種毒素混合在一起竟然還會在身體內繼續反應,這是她始料不及的。
那天她勉強撐着不倒下,事後卻經歷了數天昏迷,幸好毒素沒破壞機體。但如此一來自己的計劃就失敗了,一想到此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按理來說,毒液是king的屬下。她知道毒液,排名能夠進世界前十的強大女性傭兵,她也是欽佩的。從資料上來看。她最擅長的是複雜狹小的環境之中暗殺戰鬥,在昏暗和毒素的雙重作用下實力很恐怖。
當時天時地利種種因素都是靠向自己,結果自己不光中了毒,還被匕首刺中,現在想來,當時的種種基本上已經落在了毒液的算計之中,毒液是將周圍可用的都利用到了極致。如果不是玉纏橫刀以及這麼多年的苦修,恐怕已經被毒液擊殺了。
毒液都是如此強悍,更何況是king,想到這裡,藤源儷池眼中一橫,霍然拔刀站起。玉纏橫刀嘶鳴出切風一樣的叫聲。
看到牆上的“劍”斷成兩截掉下來,這才閉目,似乎平復了心情之後,玉纏橫刀歸入鞘中。
“說。”藤源儷池沒有看門口,可是不知何時,木移門已經打開。
穿着筆直的西裝,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乾乾緊緊,雖然膝蓋都麻了,可是還是低頭,雙手趴地,一動不動地跪在墊子上。
“報告宗主,我會社和幾家華夏集團談判,由於資金週轉出問題,所以便擱置了下來。”伊川中野說完之後沒有擡頭。一如既往等待。
“負責華夏和我會社生意的總決定人是你吧,這問題似乎無需問我。”藤源儷池淡淡道,話語之中還多了一份冷。
“嗨咿。會社以您的印章向總部申請資金,總部用種種理由推脫下來——”無論上層對與錯,身爲下屬誹腹在東瀛是絕對不該的。
藤源儷池一愣。她是幻影忍宗的宗主,從這個宗派誕生之初,就一直由兩個家族把持。一個是藤源,另外一個則是長崎。可以說這兩家是東瀛最大的家族,幻影宗在本土可以隻手遮天,株式會社身爲世界百強集團不過是旗下之一而已。更重要的是兩家在本土的政治影響很大,所以能夠號令幻影宗兩家的宗主這個地位及其重要,甚至輕而易舉影響整個東瀛。
這樣,也就是說,無論如何,資金鍊接都只是小問題,而伊川中野效忠於藤源家,會社是由兩家共同把持的,這麼說——
“宗主小心!”伊川中野突然怒吼一聲,一個箭步竄到“武道”掛幅旁邊,躬身、蓄力、一拳,整個掛幅竟然像是豆腐一樣被洞穿,聽得悶哼一聲,他已然退回了藤源儷池旁邊,而手上一把鮮血剛剛滴下。
那不是他的血。
“啪。”像是一粒彈珠一樣,然後接下來不斷響起了好幾響,整個屋子裡面迅速被霧氣瀰漫。
“催淚彈。”伊川中野和藤源儷池一經發現馬上屏住呼吸。
幾聲破空的聲音朝藤源儷池飛來,她眼睛微微一眯,往地上一滾,隨後伊川中野便聽到了一聲“悶哼”。
敵明我暗,更何況派遣過來的伸手都不俗。藤源儷池眼中寒光在受傷之後幾乎從來沒有消失,身上的氣勢也變得更加凌厲了,但是此刻,卻好似恢復了平靜。
淡淡粉紅絲綢和服上面憑空多了幾朵紅梅,纔剛剛綻開。
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純潔、妖冶、詭異,如同紅色的櫻花。
“唰。”對着眼前的迷煙,擡手就是一刀。
“啊……”一陣慘叫和血線同時飆濺出來,素有潔癖的藤源儷池竟然不避諱,走上幾步,將一隻握着手裡劍黑布包裹的斷手踢掉,嘴角一陣微笑,像是純潔的櫻花盛開,身上盛開的大紅梅讓人看了卻不寒而慄。
伊川中野心中擔憂,可是卻無能爲力,只是四周的窗門都是打開着的,終於在幾聲慘叫之後煙霧全部散去,而院子外面同時也是傳來不少的拼殺之聲。
藤源雖說和長崎共同治理幻影宗,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國無二主,哪一家都想獨大,於是這也就造成了數百年來之間的內鬥不斷。自己繼位之前,整個藤源氏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可是這麼多年以來長期家族也在不斷髮展,爲此甚至放棄了幻影宗主位置的爭鬥,自己才能夠比較順利上位。
自己離開的時候,一點苗頭都沒有,而自己受傷不久,資金鍊接就出了問題,可見長崎已然按耐不住了。不過由於兩家之間內鬥不斷,雙方互有暗線在對方高層裡面,自己被刺殺,之前一點都沒有消息,而這還是在自己受傷之後才發生的。
原因只有兩個。
一個是自己受傷的消息傳了回去,家族裡面可能除了長崎之外還有第三方,比如說雖然勢微但卻和藤源一直是世仇的橘平氏。
源、平、藤原、橘,是東瀛古老的四大家族,藤原吞併了源成爲了如今的藤源,平和橘則是聯合成爲如今的橘平。長崎家族二戰之後居上,與藤源合作壓了橘平。對於東瀛人來講,世仇和血脈一樣重要。所以趁着自己受傷,出手剪除自己這個藤源之首的宗主也是很正常。
另外一個就是自己受傷的消息被這裡的人傳回本部,而一經長崎氏確認之後便是發動了對藤源家族的清洗,藤源家族猝不及防,勢力被打壓的慘重,來不及通知自己。由於清洗是對最重要的東瀛本土勢力,所以沒有多大的力量抽出來對付自己。
結合資金鍊接出問題,她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一點。
“宗主。”
等到所有的煙霧散去,藤源儷池原本整潔的淡粉紅色寬大和服,如今上面已然滿衫紅梅,她一個人手中拿着還滴着鮮血的玉纏橫刀站在那裡,神色冷漠。周圍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內臟器官隨地可見。
四個人半跪在地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染了不少的鮮血,周圍一點聲響都沒有,一聲齊齊的宗主在說出之後斌沒有一點回音。
藤源儷池如此潔癖之人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準備回去。”說完之後的藤源儷池不管他人,自己手持橫刀,走進了浴室。
伊川中野明白,她所說的回去自然不可能是私人飛機,只能是普通票,然後從其它地方輾轉回東瀛,這纔是最安全的。
……
幾乎與此同時。
微風浮動一支蒲公英,種子隨風吹散,飄蕩在空中,忽高忽低,停落在一座墓碑前,上面一張憨笑的臉龐,照片下面寫着“金雄之墓”。一個黑衣女子,帶着一副墨鏡,頭髮自然盤在頭上,微風吹起她架在耳上的鬢髮,臉色顯得沉重站在墓碑前。
身旁一個金髮碧眼的女人,臉上一副黑邊眼鏡同樣難言沉重,只見她芊指扶了一下眼鏡框道:“蔓箐,這不是你的錯,就不要再自責了。”
只見戚蔓箐慢慢向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回身道:“莎莎,即使拋開自責不講,金雄他爲我捨身忘死,我又怎麼能沒有絲毫感觸呢,如若不然,我與蝴蝶夫人等人有何區別。”一句感觸聽得瑞貝莎有些愧疚一般,向前兩步,面向墓碑,再度彎下嬌軀。
不止瑞貝莎一人心有領會,不遠處前來拜祭的高海、納宇也一陣感動。原本認爲自己和這個頂頭上司戚總,只是簡單的僱傭關係,只有他們生死並肩的兄弟纔有如此感觸,卻沒有想到,她這樣一個高高在上決策者,也會把他們看做兄弟。
即使常年生活在生死之間,對團隊外界之人心中已沒有什麼印象的兩人,也突感心底深處一股暖流涌動。本對這次行動失敗還存在芥蒂,現在卻不禁對戚蔓箐另眼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