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太祖外篇 唐十三
蘇白齊終究還是抵不住易水寒冷漠的對答,他再次抱起唐魚兒,雖然她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能給她的溫暖,蘇白齊不想拉下。
再沒有留戀,蘇白齊抱着唐魚兒揚長而去,身後緊緊跟着毒長老,他不想在瀘州城內多呆一天,所以,他連頭都不回。所以,他沒有看到,他走了之後,易水寒趴到伊若煙的懷中哭的是多麼的傷心。
一夜之間,川蜀瀘州易府煙消雲散,房屋仍在,卻已經人去樓空,亂世中,又少了一家避難之所,川蜀一地百姓難民議論紛紛,但是,誰又能知道,發生在川蜀省瀘州城內太平客棧那場並不激烈的戰鬥呢。
還有,那並不煽情的十年重遇。
總有一些事,你以爲你知道了真相,但其實,並不。
但其實,並不。
他的心裡,還是隻住着易水寒。唐魚兒幽幽地想着,眸子裡滿是幽怨,她看着走在身邊的葉諾,不,應該是蘇白齊,心底一陣嘆息,我既然不能成爲你的女人,爲什麼你還要跟我一起去唐門呢?僅僅是因爲易水寒的那個請求麼?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寧願不要你去!
我不要你因爲另一個女人才走近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接近我只是因爲你喜歡我在乎我,或者你可以憐惜我遠離我,我都不在乎,我還是會愛你,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因爲別的女人接近我。
我,一輩子都不能接受。
唐魚兒瞬間柔腸百轉。眸子裡霧氣重重,看着蘇白齊的眼珠裡都帶上了怨恨。
蘇白齊自然沒有覺察到這些,他自然之道唐魚兒對自己的情誼,可是他送唐魚兒去唐門,幫她解決這次叛亂,不是因爲易水寒的請求,而僅僅是因爲,是因爲。自己其實可以喜歡上這個女子,可是,已經有了易水寒。
他看向身旁的女子,正好碰上了她緊盯着自己的眼睛,他沒有看出來其中的幽恨,只是看到了那雙明亮的眸子再次被霧氣籠罩。
他溫和一笑,寵溺道:“傻子。怎麼又哭了?難道我陪你去你不高興嗎?”
唐魚兒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要說,我不高興你因爲易水寒才陪我去,可是,那樣不是會顯得自己很小氣,尤其是在易水寒這麼大度的表現之下。
女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喜歡跟情敵較勁的。
蘇白齊看着沉默不語的唐魚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何況,再怎麼勸慰又能有什麼用,自己不能跟她在一起,一切語言就都是蒼白的了。
唐魚兒終於還是難以忍受心底的傷感和無窮盡的委屈,眼中的淚水越來越多,漸漸地匯成的小河,順着那張絕美的臉頰留了下來。一向堅強的她,自從認識蘇白齊的這兩天以來,也學會了如那些幽恨的女子一般日日流淚了,原來,只有情,才能讓人如此心傷,唐魚兒一邊流淚,一邊想着。
毒長老跟在兩人的身後。心中也是詫異無比,剛纔在客棧內見到唐魚兒的柔弱女子形態之時他便很是吃驚,如今看到唐魚兒竟然是如此動情的哭泣,他更是難以理解。什麼時候這個年紀輕輕卻是豪氣不讓鬚眉的女子,開始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起來?難道,毒長老看了眼蘇白齊,他對於這個早已經名動江湖的人物除了佩服還有感激,自己一直以來掌管唐門用毒,也在武林算得上一號人物,結交的江湖中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可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人物和蘇白齊比起來,真的是有天壤之別,不只是武藝,還有他身上那種氣質,那種捨我其誰的氣質。
只是,這麼一個人真的會喜歡上門主麼?毒長老的心底開始爲唐魚兒鳴不平,也許唐魚兒的姿色地位放眼整個天下都是數一數二,可是讓萬千男子爲之着迷,可是,這其中一定就沒有這個淡然天下的男子。
因爲,他的心裡,其實只有一個女子,一個連愛他都不敢說出來的女子——易水寒。
毒長老的眼光不可謂不毒,畢竟頭髮已經花白,這幾十年見慣世事,也許他想的是對的。因爲蘇白齊也是這麼想的,他看着抽泣的唐魚兒,心中默默道‘對不起,原諒我不能愛你,因爲已經有了她。我的心裡再也住不下別人了’
正如這場突如其來的感情一般,長街盡頭如風般的衝來了兩個人,蘇白齊沒有料到,這還沒有出瀘州城,暗長老的後手就來了?
他確定暗長老想要謀奪門主之位,肯定沒有客棧裡那一役那麼簡單的計劃,他既然能做出這種謀逆之事,敢做這種謀逆之事,那麼事先一定是經過周密部署的,自己雖然在客棧中震懾羣雄,但是終究不能將九大長老盡滅,只能帶出唐魚兒,這一路,護送唐魚兒去重都唐門總舵所在,肯定是兇險異常,而易水寒也正因爲如此,纔會拿出桂葉,求自己護送她。
只是,沒想到,這暗殺竟然來的這麼快。
蘇白齊來不及多想,一把抱住大戰之後還未恢復的唐魚兒,向後急掠,閃過了那鋒芒刺過來的劍,這時,蘇白齊纔看情來的竟是一個穿着紅衣服的孩子和一個瘦瘦長長的持劍男子。
兩人一擊不中,也沒有再出第二劍,身子接着蘇白齊後退的時機,向旁邊街道院牆遁走。
這原來只是殺手,一擊不中就想全身而退,不敢與自己正面交鋒,蘇白齊冷笑一聲,哪裡能讓兩人逃走,他將唐魚兒輕輕放到地上,衝旁邊還驚魂不定的毒長老說了句:“保護好她!”
他話音落地,身子也已經在半空之中,那紅衣孩子剛剛翻上街邊院牆。見蘇白齊身法如此之快,臉上驚懼頓現,剛想跳下,蘇白齊手中的劍如弓箭一般飛出,那孩子還沒來得及轉頭,身子上已經多了一把劍,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世間竟然有人能把寶劍當成暗器。還能如此飛速。只是,他卻再也無法思考。
他七竅流血,身子重重的連着引河劍摔倒在街道上。
蘇白齊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中雖然沒了引河劍,但還是極速前進,衝向那個落在孩子身後還沒來得及翻上院牆的男子。
那男子沒有回頭就能聽得到身後的赫赫風聲,心中料定蘇白齊已然來到自己身後不足幾米之處。他心中自己若與蘇白齊交上手也只是個有死無生,心中急切,足尖一點,身子先飛到半空,他是覺得蘇白齊衝了這麼遠,肯定無力再躍,自己便可趁這一機會。拉開距離,越牆而逃。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蘇白齊雖然身子還在半空之中開始下墜,沒有落地,看到那個男子飛到空中,他竟是一聲長嘯,硬是拉起了自己的身子,幾下急行,竟是來到了那個男子的身前。
蘇白齊左手向前一探。輕易的捏住那個因爲恐懼連還手都不敢的男子的咽喉,他連問都不稀得問,左手輕輕一扭,只聽‘咔嚓’一聲,那男子脛骨便被蘇白齊捏斷。
他頃刻之間擊斃兩名殺手,雖然都是一招斃敵,但是其中消耗卻是比之武藝較量一點都不遜色,等他來到目瞪口呆的唐魚兒和毒長老的面前時。已是氣喘吁吁,臉色略顯蒼白。
唐魚兒此時哪裡還顧得上剛纔心裡的那絲幽怨,擔心的看着蘇白齊問道:“呆子你怎麼樣?是不是受傷了?”
蘇白齊搖搖頭,溫和一笑。柔聲道:“就憑這兩個不入流的殺手,傷不了我的,我只是有點累了。”
唐魚兒這才放下心來,上前輕輕扶住蘇白齊,緩緩道:“累了,便歇一會。”
蘇白齊笑笑,點點頭。毒長老卻是微微皺眉道:“蘇大公子。”
蘇白齊轉臉看他:“何事?”
毒長老搖頭道:“蘇大公子出手太重了些,應該留個活口……”
他剛要說應該留個活口盤問的,只是看到唐魚兒因爲他埋怨蘇白齊而怫然不悅的表情,硬生生的將下半句話憋回了肚子,人家雖然年輕,可是主子呢。
蘇白齊卻是胸有成竹的笑着道:“毒長老不必擔心,這兩個人何須盤問,必是暗長老一方請來的殺手,而且,如若我猜的不錯,這兩個人應該就是名聞天下的‘風’”
“風?”毒長老聽到這個稱謂,想起那些傳說,臉上的驚訝一覽無遺。
“風”在江湖可謂是赫赫有名的殺手,相比於被蘇白齊全滅妖月教十大殺手,“風”的特殊性在於,他並不隸屬與哪個門派,也就是說,他纔是純正的殺手,只要僱主有錢,他便可以動手,不管是殺誰。
自“風”出道二十年以來,江湖聲名漸起,號稱從未失手,只是,今日也成了蘇白齊的手下亡魂。
只是,毒長老還是難以相信這個事實,雖然唐魚兒的眼神還是伶俐。但他也是不得不問道:“蘇大公子怎麼能斷定這兩個人是‘風’呢?‘風’不是應該只是一個人麼?那麼這兩個人誰是?”
蘇白齊聽到這話,突然眼神中有種傷感,他看着唐魚兒和毒長老的眼睛開始迷離,幽幽道:“風。其實不是一個人,我知道這件事,是因爲,風再神秘,也瞞不過當年的聽雨閣。”
他這話出口,唐魚兒和毒長老瞬間明白,對呢,差點忘了,三年前他可是與聽雨閣門主易水寒正是親密之時,聽雨閣裡沒有秘辛,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蘇白齊既然與易水寒那般熟稔,又怎麼會不知道“風”的真實身份。
毒長老這才相信,蘇白齊說的是真的,只是沒想到,殺人一個不留的“風”今日也同樣一個都沒有留下。
蘇白齊說完這句話,眼神飄渺,十年了呢,十年前那個拼酒的夜晚,自己雖然輸得一敗塗地,可是好歹也贏了幾盤,沒有逼問出易水寒的過往,但還是知道了不少江湖秘辛。雖然當時認爲沒用,只是好奇了一下,吃驚了一下,沒想到今日卻用得上。
你離開了我,我卻還受着你的恩惠,易水寒,你讓我如何忘記?
蘇白齊和唐魚兒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了一抹痛苦的樣子,只有毒長老那蒼老的臉上滿是凝重。他憂心忡忡的說道:“暗長老竟然下如此血本,出手第一招就是風殺手,這回唐門之路看來定是艱險重重了。”
他看了一眼唐魚兒,心裡爲她擅做主張離開唐門總舵來到瀘州城是很不贊同的,這不正是給暗長老可趁之機麼?
可是,他哪裡知道唐魚兒的心思,自己身爲唐門門主。若是知道瀘州城異動而不前來,豈不是更是失了威信,坐以待斃,等待暗長老收拾外圍打入唐門,還不如自己出來,把中樞留給暗長老安排的人隨意折騰,自己在一步一步收回去便是。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差點在瀘州城的第一役就差點香消玉殞,沒有料到暗長老的出招竟是如此凌厲,只是,幸好有這個呆子。
她看着蘇白齊,想怨恨卻還是滿腔的愛意,前途兇險,自己身背使命,不得不與暗長老見招拆招,可是,他呢?難道讓他跟我一起冒險?
唐魚兒的心裡再次開始計算怎麼能甩掉蘇白齊。雖然自己其實非常想跟他多呆一會。
蘇白齊此時心裡也是在思索,剛纔在太平客棧自己威懾羣雄,重遇易水寒,也只能帶走唐魚兒,可是,暗長老的安排不會這麼簡單,他看一眼唐魚兒,即使這個女子在唐門之中的威信很高。衆位唐門子弟也是心裡擁護她的地位,可是一旦失勢,那些人是不會出手相助的,這正如爭奪天下一般。朝廷便是唐魚兒,暗長老便相當於這義軍,唐門子弟就相當於天下百姓,百姓歸心自然是重中之重,只是,決定勝負的還是彼此的實力還運籌帷幄。
蘇白齊心中斷定,暗長老在唐門中肯定還有後手,唐門精銳之中除去十大長老,地位較高的還有外三房六個總管,唐門雖是對外號稱三十六房,但是其實對內卻只分爲六大房,分別是內三房——暗器房、火器房、機關房。 外三房——奪魂房,追殺以及和各大門派的調協。家業房,掌管唐門所有的物業資產。鳳稚房,掌管所有外性人的管理。
內三房分屬十大長老,如今看來,也只有機關房還有半壁江山能掌握在唐魚兒手中,而外三房對於此次爭鬥尤爲關鍵,唐門中數千人武功高絕者,多數在外三房,而暗長老謀反所能拉攏的,除了對唐魚兒的身份一直懷疑的九大長老,更多的是鳳錐房的外姓人了,畢竟他們不姓唐,對於唐魚兒的忠心自然也就少了幾分。
至於家業房,蘇白齊微微擔憂,此去重都,路途遙遠,三人定要歇息食宿,而川蜀省內大半的酒店客棧都是唐門產業,如若家業房是忠於唐魚兒的還好,如若不是,暗長老依託客棧設下追殺陷阱,那麼危險必然又多上幾分。
而奪魂房,蘇白齊冷笑,看今日在太平客棧的那些江湖人士,豈是暗長老一人能請得來的,江白城在武林也算是地位不低,竟能爲暗長老所用?大概,奪魂房追殺一司還沒有落入暗長老的掌握,協調一司也必定已落入暗長老之手了。
蘇白齊這麼一算,唐門內三外三六大房,竟是大多數或多或少的被暗長老多年經營滲透了,唐魚兒的優勢,也許僅僅只是衆多低下層的唐門子弟的效忠了。
他暗下決心,自己就算拼去性命不要,也定要幫唐魚兒護住這份她一生守護的東西,雖然他連唐魚兒爲什麼守護都不知道。
只是,那寧悠悠怎麼辦?蘇白齊摸了摸懷中的瓶子,那裡面有能治活悠悠的不死丹,可是,一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天,剩下的日子自己能不能幫唐魚兒平定這場叛亂然後按時趕回去呢?
那個小男孩,蘇白齊的腦海中浮現起朱雨玄倔強的小臉,他可是一直在泉城癡癡的等着呢?
想到泉城,蘇白齊心中的另一份擔憂也接踵而至,泉城如今怎麼樣?於師弟能不能幫李宗才守住泉城城?顏若存用兵如神,自己這邊呢。樑宅能與他抗衡麼?
若他就是當年的那個人,蘇白齊自信泉城城是能守得住的,只是,如果他是當年那個人,他爲什麼會化名樑宅加入義軍呢?
而且,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份,莫不是?
蘇白齊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魁梧的身板。
蘇白齊有些詫異,難道是自己父皇安排的。只是,父皇怎麼會料到十年後會是這樣一個亂世?怎麼會提前留下那個人來助自己爭霸?除非,父皇是神仙?起碼料事如神。可是蘇白齊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料事如神,十年前就不會死了。就不會自作聰明讓林門主和寧不州故意放走伊若煙,他想讓伊若煙對付紫月,因爲他知道兩人當年是情敵。見面必定廝殺,可是他卻不知道這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當時的聖上——他自己。
三十五年前,若不是他的命令,蘇真怎麼會死?
想到這,蘇白齊的腦海中又想起十年前父皇的身體被伊若煙一劍刺穿時的情景,當時自己還是身重紫月之毒。無力起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他依然記得父皇當年臨死之時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裡有三分欣慰,三分溫情,四分期冀,卻是沒有一點不甘心和痛苦,也許,雖然世人都說他是一個無情帝王,但他。首先還是一個父親。
想到父皇臨死之前說的那句話:“誠澤,這江山,你要替父皇奪回來!”
蘇白齊突然感覺自己一生竟是如此失敗,十年放逐,跟那三年有什麼區別麼?一個是傷心林語軒他嫁,一次是傷心易水寒慘死,自己的一生難道就這麼跟女人有關麼?
父皇的遺命,自己怎麼能忘呢?辜負易水寒。自己已是不情,十年之前雨墨門大難,自己未歸,實爲不義。再不履行父皇遺命,那必是不孝,不情不義不孝之人啊。
蘇白齊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這嘯聲驚天動地,久久不息。
唐魚兒心中詫異,不知道這個呆子想到了什麼傷心之事,竟是發出如此癲狂的嘯聲,這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一直謙和有禮任天崩與面前都是一臉平靜的呆子還是一個人麼?
她也不再去想如何甩走蘇白齊,柔柔的將身體靠在蘇白齊的身上,用自己的柔情來撫慰蘇白齊受傷的心靈,哪知她剛一觸上蘇白齊,卻被蘇白齊一把抱住,絲毫不顧身邊還有一個毒長老。
唐魚兒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大膽,一下就被他拉入懷中,整個身子完全和他貼在一起,雖然她想到毒長老還在身邊,臉頰發紅,可是蘇白齊身上的氣息確實讓她芳心如小鹿亂撞,一點都不想離開,只想就這麼相擁着一輩子該有多好。
毒長老早就念着非禮勿視將頭轉了過去,雖然現在情勢危急,可是,門主要和心愛的男人親熱,自己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打斷?
蘇白齊緊緊的抱着唐魚兒,分明感覺的到她整個身子的柔軟,尤其是胸前那兩塊凸起,更是讓人心曠神怡,蘇白齊此時心神激動,哪裡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只想找個人,找一個人來給自己安慰,讓自己覺得溫暖,他一生與林語軒雖是青梅竹馬,但一直相交以禮,其後林語軒嫁給寧不州,蘇白齊更是與她保持距離,其後與易水寒,說道肌膚之親,也只有那一夜的相擁。
這麼抱一個女子,對於蘇白齊來說,真的只是第一次。
所以,他的眼神開始迷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感覺到自己的嘴脣開始發乾,開始發抖,他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嘴脣湊到了唐魚兒的如桃瓣的紅脣之上,唐魚兒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她從來沒和一個男人這麼親密過,而且還是是要親自己,她以爲,蘇白齊難道竟是這種人。
她心底滿是失望,可是,她還是沒有拒絕,反而湊上自己的紅脣。
兩脣相接,唐魚兒薄如花瓣的嘴脣滲透着一絲涼意,蘇白齊感覺這一絲涼意,卻能沁人心脾,極爲舒服。這一吻,只是淺嘗輒止。
蘇白齊沒有深入,因爲,他迷離的眼神已經清醒。
他看着眼前這個閉着雙眼的女人,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是不可饒恕。
他滿含歉意的看着唐魚兒,不知道該怎麼道歉,難道說自己一時失去理智?錯把這個女人當成了易水寒?可是。明明自己剛纔心裡想的女人不是易水寒,而就是她唐魚兒。
可是若是這麼說的話,那又代表什麼?自己喜歡她?可是,自己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裡只有易水寒。
唐魚兒緩緩的睜開雙眼,剛纔的那一吻讓她此生無憾,剛纔的那一吻讓她的眼角再次溼氣萌萌。剛纔的那一吻,唐魚兒看着蘇白齊猶豫掙扎的面容,輕聲道:“你知道麼?這是魚兒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一個男人這麼親密。”
聽到這話,蘇白齊更是痛苦,難道,自己終究還是誤了她的終身?他嘴脣打開。卻發不出話來。
唐魚兒看着蘇白齊打開的嘴脣,心底顫動,幽幽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我也不要求你是最後一次,我只希望你能記得這一次。”
蘇白齊趕忙搖搖頭,想要解釋自己其實也是第一次,卻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竟是昏倒在唐魚兒的懷中。
唐魚兒目光悽迷,悠悠的說道:“葉諾,我還是喜歡你這個名字。你別怪我,我不想你有危險,這次,我一個人去。”
她扶住蘇白齊,看着已經轉過身來的毒長老道:“這個藥能持續多長時間?”
毒長老道:“唐門迷藥醉紅顏,一醉七個時辰,不過已蘇大公子只能,估計三個時辰他就會醒來。門主,咱們趕緊走吧。”
醉紅顏,不正是蘇白齊一生難忘的那晚所飲的酒麼?
唐魚兒點點頭,再次凝視一眼蘇白齊的樣子。似乎想要深深的把他印在腦海,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將蘇白齊送到毒長老的懷裡,命令道:“你看着他,保護他的安全,等他醒來你就可以離開。”
“什麼?”毒長老驚訝道,“那門主你呢?”
唐魚兒面色悽慘,似乎是在想着這一別自己是真的再難看見蘇白齊了,她一邊望向躺在毒長老懷裡的蘇白齊,一邊斬釘截鐵的道:“我自己回唐門!”
眉山也算得上是川蜀省內一座不小的城鎮,在亂世之中偏安一方的川蜀省內,倒是有許多如同眉山一般繁華的城鎮,比如瀘州比如重都——唐門總舵與信王府的所在。
唐魚兒獨自一人來到眉山的時候已經是一日之後的中午,這個時候蘇白齊也已經從毒長老的“醉紅顏”中醒來,只是,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會料到自己會先迂迴到眉山,而不是直接趕往重都吧。
但願這個呆子不要一路追去川蜀,否則,自己的一番心意還真是白費了。想起蘇白齊深深的印在自己嘴脣上的印記,這個女人的臉上又浮現起一抹緋紅,這並不是在她臉上能常看見的眼色。畢竟她是川蜀唐門門主,天下間能與她比肩的女人不是沒有,可也寥寥無幾。
唐魚兒看着行人比肩接踵的街道,這安居樂業的景象還真是不多見呢,莫說中原了,就是川蜀瀘州那些邊境城市,也是難民遍野,只是,唐魚兒心中倒是沒有一絲別樣的情緒,畢竟她來眉山,除了躲開蘇白齊,還是有另一件事的。
“知客居”是眉山最大的一間酒館,雖然唐魚兒久不出重都,但也是知道的,畢竟這裡的醬香肘子聞名全川。
唐魚兒慢慢踱到“知客居”,小二見她穿着光鮮,招呼倒是殷勤,唐魚兒隨意點了幾個菜,當然少不了這裡最出名的醬香肘子。
她要的菜很快就上來了,而且,那醬香肘子一看便是色香味俱全,別說吃了,就是看上一眼,那也是口水大流,食指大動。
可是唐魚兒偏偏就不買賬,她似乎還真是把自己當成了剛認識蘇白齊時僞裝的大家的刁蠻小姐,她一拍桌子,剛要叫來小二過來大罵,一個手持青布幡子的走方郎中卻正好進了酒樓,唐魚兒看到他之後,眼神微眯。精芒閃現,片刻即逝。
她伸手招呼小二,小二本來剛要去招呼那個郎中的,只是看到唐魚兒的招呼不得不過來,那個走方郎中倒是並不在意,微微一笑,自己尋了個座位坐下。
唐魚兒見小二走到自己身邊,聲音一肅道:“你這個醬香肘子這麼鹹。是不是鹽放多了?讓本姑娘怎麼吃?”
那小二目瞪口呆,看着那盤尚未動筷的醬香肘子,也不好直接點破,苦笑道:“本店的醬香肘子一直都是這樣的,這位小姐,從來沒人說過鹹啊?”
唐魚兒聽到這話,一拍桌子道:“本姑娘說鹹了就是鹹了。你再多嘴,小心本姑娘待會不結賬!”
那小二苦笑想到,這是遇上個找茬的了,只是不知道本店如何惹到了這尊活菩薩,他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心裡想着要去請示掌櫃了。
這酒樓的掌櫃早就走了過來,唐魚兒打眼一看。見他高高瘦瘦,步履卻是輕捷,他打量了唐魚兒一眼,心中也是不知道唐魚兒是什麼來頭,只見他爲何一笑道:“這位姑娘,這醬香肘子一直是本店的招牌菜,本店豈有砸了自己招牌的道理,這樣吧,既然姑娘說有點鹹,那麼就讓店裡的師傅再給姑娘做一盤如何?”
唐魚兒點點頭道:“這還像句話。就先這麼着吧!”
那掌櫃忙吩咐小二去再換一盤,小二滿腹委屈的到廚房,不一會了,又端了一盤醬香肘子,他生怕唐魚兒再尋他的晦氣,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上。
唐魚兒這次看都不看一眼,嘴裡嚷道:“這盤肘子這麼淡,讓人怎麼吃?”
她這話一出。不只是小二,就連幾個旁觀的酒樓客人都覺得唐魚兒是過分了點,紛紛叫嚷,可是酒店掌櫃的卻是沉得住氣。又吩咐小二:“再去給這位姑娘換一盤!”
小二剛要舉步,唐魚兒卻是一聲清喝:“慢,這次已經不是換一盤那麼簡單了!”
“嗷?”掌櫃的眼睛突然露出玩味的神色,他接着問道:“那麼這位姑娘想要怎麼樣?”
唐魚兒俏臉一板,冷冷道:“我要讓這位大廚親自出來道歉!”
掌櫃的終於忍無可忍,他在“知客居”做掌櫃當年,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自己還有一身不錯的功夫,更何況這個酒樓的背後可是川蜀唐門,那個在川蜀神一般的存在。而且,這個小丫頭竟是要做醬香肘子的大廚親自出來道歉,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可知道,這個大廚的身份可是驚世駭俗,當年若不是因爲那件事,他現在可都是川蜀唐門門主了,讓他來個這麼一個黃毛丫頭道歉?
掌櫃的心裡充滿了氣憤,畢竟這個大廚可算是他平生最爲佩服的人物了。當下他便拉開架子,高高瘦瘦的身子竟然也變得嶽峙淵渟,沉聲道:“你若是想要找茬,怕是走錯了地方。”
唐魚兒似乎今日真的是想離開蘇白齊之後自我放肆一天,竟是真的拿出了當日在蘇白齊面前那股刁蠻小姐的樣子,只見她雖然還是坐在凳子上,但已經開始挽起袖子,嘲弄道:“你若是想打架,恐怕是找錯了人。”
酒樓裡的客人一看這是要動手,剛纔還說唐魚兒過分的幾個人紛紛擔心她起來,畢竟她再怎麼刁蠻,也只是個小丫頭,這麼美貌迷人的一個小丫頭,這掌櫃的也忍心辣手摧花?只是,事不關己,很多人也不想因爲唐魚兒跟這個“知客居”惹上樑子,畢竟身在眉山,對於這個酒樓的背景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爲了一個女人惹上這麼一個不好惹的地方,真的不值。
想到這裡,已經有很多人默默地逃了開去,也有很多看熱鬧的湊了上來。其中就有那個走方郎中。
郎中也這麼喜歡看熱鬧?唐魚兒心中嘲笑一下,怪自己活得太長了麼?
就在這時,一個長相英俊,面容冷冷,卻因爲長年呆在廚房而滿身油膩的二十多歲男子手拿切菜刀走了過來。
他一出來,唐魚兒臉上露出笑容,卻是有喜有悲,有失落,有歉意,五年不見了呢,十三哥。
看到這個男子出來,剛纔還如好鬥公雞一般拉好架勢的掌櫃卻瞬間如泄了氣的皮球,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不,他的臉上露出了恐懼,雖然只是一抹恐懼,而且一閃而逝。
因爲他知道,這個人出來了,而這個男人——這個在知客居做了五年大廚的男人只會因爲一個女人才出來,那個女人便是唐門前任門主唐金元的獨生愛女,如今的唐門門主。
唐魚兒終於站起身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五年樣貌不曾改變的男子,心中卻滿是歉意,如若不是爲了自己,爲了守衛自己的唐門門主之位,自己怎麼會來找他?而且,這一路的艱險自己清楚,蘇白齊自己捨不得。不忍心讓他來陪自己,卻找到了他,這對他公平麼?
只是,這個滿身油膩的男子臉上卻滿是驚喜,他絲毫不顧周圍人們異樣的眼光,只是顫抖着聲音道:“魚兒,你終於來了。”
聽到這話。唐魚兒微笑轉頭,不去看他。因爲她怕看到他傷心的樣子,雖然自己見的多了“你知道我爲什麼來吧?”
那個男子的臉上卻還是帶着笑容,他點點頭,溫聲道:“知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雖然這五年我都不在你的身邊,你放心,哥哥出去,沒有人能欺負你。”
唐魚兒看着這個男子露出的真摯的疼愛的表情。自己的心中卻是一疼,這個表情和蘇白齊的是多麼一樣,只是自己知道,這個男人的這個表情,只會對自己一個人,而蘇白齊的這個表情,卻不只是對自己。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心中好笑。沒有人能欺負我,哥哥,你若只是想當我的哥哥該有多好?天涯一奇唐十三,單單這個名字。就能讓暗長老不敢擅自妄動了吧?自蘇大公子銷聲匿跡之後江湖第一大俠,只是,也像蘇大公子一樣,爲了情自我放逐,難道,真的是英雄不過美人關麼?
唐魚兒癡癡地想着,想着那些讓人斷腸的過往。
唐十三卻是眼神飄渺,看着那個走方郎中時定了下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個走方郎中被他一瞪,竟然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身子開始慢慢的往後退,只是,等到他退出人羣的那一剎那,他的身子也慢慢的倒了下去,兩隻眼睛裡還滿是疑惑。
他是不敢相信,自己僞裝的這麼好怎麼還是會被發現呢?
酒樓裡那些圍觀看熱鬧的客人,一見出了命案,哪裡還敢多呆,發一聲喊,頓時跑的乾乾淨淨。
唐魚兒不管不顧,似乎覺得唐十三殺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且在她的心中,這個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也是該殺,他以爲自己的輕功了得,從瀘州一路跟自己來到眉山,難道真的以爲自己沒有發覺麼?
唐魚兒冷冷一笑,看着唐十三,她知道十三哥既然殺了他,必定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果然,唐十三看到唐魚兒疑問的眼神,答道:“他是‘風’。”
“哦?”雖然確定這個人一定是暗長老請來對付自己的,但是沒想到唐十三說他是“風”,唐魚兒不相信,因爲“風”已經死在了蘇白齊的手下,若是“風”還有一個人,蘇白齊不會不說的,當年的易水寒也沒有必要欺騙蘇白齊。她看着唐十三,眼神中寫滿了懷疑。
唐十三繼續道:“蘇大公子自以爲自己殺死‘風’,真是太大意了些……”
唐魚兒聽到他責怪蘇白齊,也不等他說完,也不管不顧自己心裡還有對他的歉意,柳眉一豎,駁斥道:“什麼叫自以爲?你的意思是你殺了‘風’你很了不起,比蘇大公子還了不起麼?”
她倒是沒有懷疑唐十三的話,畢竟當年這位兄長代表唐門縱橫天涯,見識相比於十年前那個喜歡自我放逐的蘇白齊恐怕還要高上幾分,他既然篤定這個人是‘風’,那麼他肯定是‘風’,只是即便如此,在唐魚兒心中,她說蘇白齊的壞話就是該罵。
唐十三看唐魚兒如此反應,又親眼看到她說出蘇大公子幾個字的時候眸子裡的那一抹柔情,深知自己一直鍾情的這個女人此時已經心有所屬了,他歉意的苦笑道:“我並沒有這麼說,蘇大公子一直是我佩服的人。師妹切勿動氣。”
唐魚兒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她接茬道:“自然是,他十年前,不,是十五年前便已經名揚江湖,是天下第一公子,你呢,雖然號稱天涯第一奇,自他之後,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人了,可是,比起他來,你還差的遠呢。”
唐魚兒雖是喜歡蘇白齊的時候不知道他的身份,此時,卻完全爲蘇白齊當年那個身份而感到自豪。
唐十三點頭,心裡也是極爲服氣,蘇白齊的名聲,自己確實是比不上的,只是,唐十三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愛了整個二十年的女人,若是你對不起魚兒,十三即使打不過你蘇大公子,也是要和你拼上一拼的。
這時,那個一直在旁邊看着這兩個自己平日裡當成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對話的掌櫃的才找到機會上前請安,只見他直接雙膝跪地,對唐魚兒行起大禮,唐魚兒卻似乎是習以爲常,還未等掌櫃的說出請安的話語,她已是冷冷的先問道:“作爲川蜀唐門的一員,你現在要清楚的認識到,跟着本門主,不一定能有好結果的,本門主的地位隨時都會不保,莫要拜錯了碼頭!
那個掌櫃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話,最近唐門出現的一些事,他雖然身爲底層人員,但也是知道點風聲的,只是,他一直不認爲一個區區的長老可以挑戰門主的地位,畢竟,川蜀唐門門主,在這些人的心裡,一直是一個傳說中的人物。
而且當年唐門門主唐金元親口傳位給自己獨生女兒唐魚兒,整個唐門盡知,暗長老想要奪位,怎麼可能師出有名,而師出無名,他也必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叛徒,唐門人人得而誅之,他怎麼可能威脅到門主的位置?
掌櫃的依然跪在地上,心裡充滿的是對這個二十左右的小丫頭的崇敬。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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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寫完林雨軒就算完了,剩下的就和本書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