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少將軍銜的葉正勳,如果下一次的晉升授銜,已經就已經是中將。
他已經創造了許多奇蹟,而這次,他有的只是未知,他不知道接下去究竟會發生些什麼,他又需要面對些什麼,他知道向雲飛已經帶人在找他,方天涯也在找他,可在這樣的城市中,在如此末日災難面前,人類突然之間顯得是如此渺小,如此無能爲力。
即便像葉正勳這樣的強者,此刻,他覺得自己也是弱小的,儘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卻救不了身邊任何一人。
“有什麼吃的嗎?”
葉正勳開始感覺到飢餓,這些天來,他從沒有好好吃過像樣的食物。
一個坐在葉正勳對面,麪皮白淨的年輕中尉軍官,友好地遞過自己的水壺和一份標準軍用口糧。
葉正勳飛快地撕開食品袋上的包裝,把頭沉埋在其中,閉上雙眼久久地聞嗅着那股令人垂涎的香氣,良久,才用顫抖的手指,抓起一塊壓縮餅乾塞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來。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怎麼不多吃點兒?”望着剛剛吞下一塊餅乾後,又把所有食物放回袋子裡的葉正勳,中尉不禁有些奇怪。
“從大前天到現在,我只吃過幾條蚯蚓,幸好,還有足夠的水可以喝,所以我還活着。”
葉正勳神情淡然地‘舔’了‘舔’嘴角的餅乾屑:“肚子肯定還裝得下。只是,我卻不敢再吃了。一來,突然膨脹胃受不了。二來,餓着還有‘精’神。吃飽了就只想睡覺。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聽到這裡,默不作聲的上校暗自點了點頭。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卻寥寥無幾。尤其是在餓了幾天,突然看到大量食物擺在面前的時候。能夠控制住內心‘欲’望保持理智的人,無疑有着常人難以比及的果決和毅力。
就在上校陷入沉思的時候,從突擊車前座忽然傳來一陣驚叫:“所有人戒備,前面有情況。”
幾輛報廢的汽車,歪七豎八地橫攔在道路的盡頭。四名身材幹瘦,背膝微屈,面‘色’慘白猙獰,完全像死屍一般的變異人,正拖着臂端沉重的黑‘色’手刃,分立着雙‘腿’站在大路中央。毫無感情可言的冰冷目光,正從那一雙雙被無數血絲所纏繞,圓鼓外凸的猙獰之眼中肆無忌憚地放‘射’出來。
“加大馬力,衝過去。”反應極快的上校,敏捷地將手中的機槍架進車頂的‘射’擊孔,朝前座的駕駛兵大聲命令着。
“可,可他們都是普通百姓啊。”聞言,緊握方向盤的士兵面有難‘色’,陡然間,疾馳的車速也隱隱平緩下來。
士兵並沒有看錯。四名變異人,除了其中之一身上穿着黑白相間的警察制服外,另外三人均爲普通平民的衣着。尤其是站在大路外側的那個,上身斜搭着滿是髒污的破爛吊帶,腰‘臀’上圍繫着一條被血液浸溼後復又幹透,狀如枯萎樹皮的藍墨牛仔裙,‘腿’上絲襪已被勾扯出無數破口,‘胸’前更高高鼓聳起兩團球形半圓的變異體,顯然就是一名‘女’子。
“他們已經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更不是什麼所謂的平民百姓,而是一羣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怪物。”葉正勳一個虎躍跳上車內的機槍座,把槍口猛然甩向道路的側面,衝着有些猶豫的駕駛兵厲聲道:“如果你不想變成他們中的一員,那就給我衝快點!”
當頭‘棒’喝之下,駕駛兵一個‘激’靈,拼盡力氣狠狠踩下油‘門’。在馬達震耳‘欲’聾的轟鳴中,突擊車如同脫膛而出的炮彈,朝着百米開外的道口猛衝過去。
變異人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它們朝前傾斜着身體,用微屈着探伸出來的右臂保持必要的平衡。足尖略一點地,敏捷的身形便已帶着巨大的反蹬慣‘性’,朝着各自鎖定的目標直撲而來。
“彈幕攻擊,絕對不能讓它們靠近車身。”
怒吼聲中,葉正勳的雙手飛快地‘操’握住機槍的託柄,把一連串殺傷力巨大的子彈密集地發‘射’出去,當即,在突擊車行進的正面方向,結成一道由死亡控制的熾火扇形。
不能與單體作戰力量強悍的變異人‘肉’搏。只能利用子彈貫穿力道帶來的反滯作用,稍微遲緩對方攻擊的速度。然後,再集中火力將其一舉滅殺。這是他從無數名死去的戰友身上,一次次歷經證明得出的最寶貴經驗。大量武器共同構成的密集彈幕,在突圍的情況下更加顯得尤爲重要。
大口徑機槍子彈打在身上,頓時爆開一個個狀如酒盅大小的粗大血‘洞’。從外溢流淌而出的黑濃腥血裡,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混’雜於其中的散碎‘肉’末和雪白骨片。然而,對於常人幾近致命的嚴重創傷,在變異人身上卻毫無作用。它們只是在子彈的強大沖擊力下,略微晃了晃身形。便又重新調整姿勢,加快腳下速度,如同掠空而過的食腐鷹鷲一般,再次撲向隨時可能逃跑的獵物。
士兵們分站在敞蓬車廂的兩邊,用各自手中的武器拼命傾瀉着子彈。如果按照目前葉正勳肩上的軍銜,是輪不到他發號施令,因爲葉正勳穿的是士官的衣服,可因爲葉正勳給人那與衆不同的感覺,這些士兵是無一例外按照他的要求,在車身周圍飛快地構築起一道綿密的彈幕。
佔據人體的病毒,似乎還繼承了人類原有的一些智慧,就在爲首兩名變異人被無數子彈‘洞’穿,如同兩塊千創百孔的破布被硬甩到街邊牆角的同時,尾隨其後的另外兩頭怪物則從地面高高躍起。以斜刺的方式,將銳利昂長的手爪朝着空無遮攔的車廂狠劈而下。
“小心上面!”
捕捉到對方異動的葉正勳,以最快的速度掉轉機槍‘射’口,脫膛而出的子彈‘射’速極高。在這種無法抗拒的機械力量面前,想要趁‘亂’偷襲的變異人還未落下身來,就已經在半空中被打得血‘肉’橫飛。見狀,心有餘悸的駕駛兵猛然狠踩一腳油‘門’。風馳電掣般地從零‘亂’的街道上直衝而過。
車隊最終衝出了城市,遠離鋼筋水泥的空氣裡,已經少卻許多‘陰’鬱和血腥。更多了幾分泥土的清新和植物散發出來的微甜。
“接着!”
一聲友好的稱呼,坐在葉正勳對面的年輕中尉正微笑着,遞過了一塊用錫箔包裝的軍用巧克力。
“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說完這句話後,中尉的語氣也變得莊重起來:“如果沒有你,我們還會死更多的人!謝謝!”
這句話,絕對不是簡單的敷衍之詞。車廂裡所有的軍人眼中,同樣流‘露’出真誠與尊敬的目光。
葉正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只把手裡的巧克力剝開,咬下一塊慢慢咀嚼着。頓時,口鼻間充滿了濃郁的甜香,而那後背上的傷口,再次隱隱傳來陣陣令葉正勳難以言語的異常變化,似乎有些病毒已經滲透到葉正勳的血液,正在一點一滴侵蝕着葉正勳原本的身體。
如果自己真的徹底被病毒控制,也成爲變異人的一員,失去理智的話,那將是怎樣的結局呢?
其實葉正勳也在害怕,倒不是因爲要面對死亡,而是害怕自己會徹底被病毒侵蝕。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當然,他也不會告訴這些士兵自己的身份,包括自己受傷的事實。
他絕不願意被捆綁起來,當成試驗品來研究。
爲此他準備一直隱瞞下去,隱瞞身份和傷口,要一直以一個士兵的身份出現。
車隊行進的速度很快。半小時後,背後的地平線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屬於城市範圍的建築。就在突擊車從高速公路的折口拐下,衝上附近一塊平整山坡的時候。一架雙旋翼重型垂直起降運輸機,也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是六十六機動部隊的專屬載具,也是他們賴以離開此地的唯一途徑。
坐在柔軟的艙位上,飛機引擎巨大的轟鳴聲對於幾天沒合過眼的葉正勳來說,似乎有着無法抗拒的催眠魔力,他很想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然而,幾分鐘後,早已筋疲力盡的他,還是在沉重眼皮的催促下,靠在座位上昏然睡去!
當飛機在成都軍用機場降落的時候,滿面疲‘色’的葉正勳仍舊未醒。口鼻間發出的鼾聲,清楚地表明着他睡得有多麼香甜。
“動作輕點兒。送他到野戰醫院去好好休息一下,順便通知院方,給他配用最好的特別護理!”
望着被醫護人員擡上擔架的葉正勳,上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很喜歡這個年輕的士官。
不過他並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士官,卻有着讓人驚訝的身份。
雖然年齡比他這個上校要年輕上許多人,可級別卻要比他這個上校高出好幾級,身份更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