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決定赴約，他倒是要看看陸天南能玩什麼花樣。
再見面下，陸天南此時的形象讓沈煉略有些驚訝。
之前的陸天南給任何人的印象都是翩翩君子，風度十足，雖然沈煉有些厭惡這個人，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挺有魅力的男性。
只不過此時的陸天南說是狼狽也不爲過，衣衫雖然整齊，卻怎麼也遮掩不住那份骨子裡透出的頹氣，黑眼圈極爲明顯，看上去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了一樣。
見到沈煉，他慌忙就迎了上去。
“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跟你交易同狼狽爲奸有什麼區別？”沈煉挑眉，他雖然不是正人君子，卻也不可能跟陸天南這種人有交集。今天無論如何，他既然來了，陸天南就走不了。
“是關於黑狐的，你要不要聽？”陸天南似乎看出了沈煉什麼想法，急忙說。
沈煉不動聲色：“我把你抓回去一樣可以讓你把該說的全說出來！”
他往前一步，已經準備動手。
陸天南咬牙：“你不能抓我，你只要抓了我，我立刻就是一個死人，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T組織的人不會連自殺都辦不到！”
沈煉猶豫一瞬，看着陸天南道：“那你最好給出我不抓你的理由！”
“黑狐已經來了江東，是因爲搏擊大賽總決賽，他處心積慮這麼久，是不會允許總決賽出現任何差錯的！”
“你說他會殺我？”
“不，他不但會殺了你，也會殺了狐狸和我，咱們三個人現在生死是連在一起的！”
“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可怕，狐狸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甚至可以讓西蒙上校那種人甘心情願爲他賣命。他想殺你，你絕對逃不了，只有咱們三人聯手纔能有一線生機。”
沈煉脣角挑了挑：“跟你們合作？與虎謀皮嗎？再說你口口聲聲說咱們三人生死連在一起，赤狐呢，她怎麼不肯出來見我。”
“你想我了？”
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嗓子略啞，低沉又有種熟悉的女人味兒。
回頭，赤狐就大模大樣的站在身後，沈煉之所以一眼將她認了出來，是因爲她現在還是凌霜華之時的那種扮相。
只是相較之前，她眉毛有些細微變化，眉梢如同刀尖一樣，極爲凌厲。她整個人也因此多了幾分深沉和冷冽。
沈煉幾乎本能往前一步伸手卡住了凌霜華細膩的頸部，他的手在凌霜華側臉是撫了一遍，並沒發現任何易容的痕跡。
凌霜華那張臉除了因爲呼吸困難而有些通紅外並無變化，她雙眼始終沒有波瀾的和沈煉對視着，嘴脣微動，五個字無聲無息，脣語，沈煉看懂了。
“你殺不了我！”
沈煉擰眉，手上用力，似乎隨時都要卡碎她的喉嚨，但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了凌霜華手裡握着一個遙控器，她的拇指就在那顆紅色按鈕上。
凌霜華扯出一個笑容，然後將手在沈煉面部揚了揚，繼續無聲道：“你可以試試能不能阻止我按下這個按鈕，炸彈絕對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比如，警察局，再比如厲紅蝶的車底。”
沈煉心跳停頓了一下，終於知道她爲什麼要將見面的地點膽大包天的選擇在分局附近，這恐怕是她遙控器可以遙控的範圍。
“鬆開，我來這裡只不過是想要跟你談一筆買賣，或者說我要幫你！我的誠意你應該看得到，否則你沒那麼容易控制我。”
沈煉沉吟着，眼睛一眨不眨，但凌霜華那張臉似乎天生就不可能出現任何反常情緒，無動於衷。
最終，他鬆開了手，他不敢拿厲紅蝶的命去賭。
凌霜華揉了揉咽喉，情人般瞪視了沈煉一眼：“你這人下手還真是狠，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我哪兒知道面具下是不是一個幾十歲的老妖怪。”沈煉冷嘲。
凌霜華也不生氣，大拇指隨意按下了紅色按鈕。
沈煉大駭：“你……！”
不過預料之中的爆炸聲卻壓根沒有想起，凌霜華隨手將遙控器扔在了地上：“逗你玩呢，你當厲紅蝶那人如你老婆一樣能被我搓扁捏圓！”
“不過，我若真的將炸彈放到厲紅蝶的車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見沈煉不言，她頓了下又道：“其實我對你一直都挺欣賞的，否則做事也不會處處給你留一分餘地，你應該看得出來。比如那次搏擊大賽上給你下的藥，你說我要是換成其它病毒你會是什麼下場？再比如，上次如果不是我刻意放你過去傷了龍王，你怕只能眼睜睜看着趙野軍死！”
沈煉不爲所動道：“你救野軍，是想借我的手殺龍王。你不敢換其它病毒，是因爲那些病毒並不能影響我在搏擊大賽上的發揮。而且我如果沒了性命，你肯定也活不了，至少你絕對出不去江東！所以說你所謂的給我留餘地，倒不如說是在給你自己留餘地！你現在怕已經走投無路了吧，警方找你，黑狐找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所以你寧願來面對我！”
“你還真是聰明的讓人出乎預料！”凌霜華終於露出了一絲苦笑。
她易容的手段可以瞞過無數人，但獨獨瞞不住黑狐，因她所有的手段全是黑狐教的，她的所有面具黑狐全部都認識，也包括她本人的長相。
“我也不想在這跟你繼續打啞謎，黑狐要殺你，這消息絕對錯不了，他不允許搏擊大賽有他控制不了的因素存在！而且也不允許有一再挑釁T組織的人活着。”
赤狐直接將話挑明瞭，又道：“當然，我沒那麼好心提醒你這些，只因爲他殺了你之後一定會殺我。他是咱們共同的敵人，我救你，你也救我，換而言之就是咱們聯手殺了黑狐！”
“我記得你好像是黑狐最忠實的一隻狐狸犬，你讓我怎麼信你？”
“沒錯，在幾天前我的確從沒想過要背叛他，但他殺了金一和金二，他還要殺光所有跟我有關係的人，就是爲了要逼我出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和魔鬼！”
凌霜華激動，悲哀，雙眼透出的是毫無感情的殺意。
“你想怎麼做？”沈煉問。
說實話，他心動了，相較於T組織，赤狐和他的個人恩怨他寧願先丟在一旁。若真能將黑狐這個讓所有國際刑警都束手無策之人伏法，再沒什麼比這件事更有意義。他死，變相等於T組織滅亡。
“很簡單，他要殺你，必然需要找機會，咱們就給他創造機會！”
“這關乎我的性命，你誠意並不夠！”沈煉道。
“這是賭博，而且你必須賭，你綜合素質比我厲害，這我承認。可我在黑狐面前，三招之內必然會是一具屍體，你可以嗎？”
沈煉無動於衷。
凌霜華頓了一下，示意陸天南端來一盆水，她拿出藥水均勻凃在了臉上。
就見那些淡藍色的藥水緩緩侵蝕着她肌膚表層，很快的，凌霜華那張臉已經有些慘不忍睹，一塊塊皮膚緩緩脫落，轉身，揹着沈煉開始清洗。
一分鐘，她用毛巾擦乾淨了臉上的所有污垢，回過頭來。
沈煉的眼睛隨着她轉身不由自主停頓了下來，陸天南雙眼癡迷炙熱，狐狸的真容他只見過寥寥幾面，但卻印象深刻的這輩子都忘不掉。
峨眉皓齒，仙姿玉色，似乎已經難以形容眼前這張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便是因爲長期不見天日有些蒼白，卻也如弱柳扶風海棠嬌柔。
那雙淡灰色的眼眸此時清澈透亮，讓人一眼便要輕易沉迷其中。
沈煉見過的美女無疑是不少的，無論他老婆柳青玉還是妻妹柳青蟬，都稱得上萬中無一，但單論容貌，比之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是差了半分，很難想象會有男人看過這張臉之後不產生奢求。
“除了黑狐之外，就算是天南也只見過我真容少少幾面，我可以允許你拍下我的照片發給你最信任的朋友，這樣，夠不夠咱們暫時互相信任！”
凌霜華聲音也變了，清靈婉轉，如黃鸝出谷，和她容貌襯得天衣無縫。
這的確就是她真正的容貌，錯不了，之前的赤狐無論再怎麼漂亮表情都多少給人一種比較奇怪的錯覺，但現在那種靈動，根本不是任何面具可以達到的效果。
……
夜，深重沉凝，無月。
沈煉一個人從柳金蓉的家裡走了出來，他來是代表柳家父女看看這個姑媽。畢竟從她回江東以來，柳家人對她態度就有些微妙，但至少岳父已經選擇原諒了她。
柳金蓉對他態度也極爲親熱，很像是一個真正的長輩在關懷晚輩，跟之前赤狐假扮的那個柳金蓉完全兩種態度，沈煉本來下午就要離開的，但硬是被她留着吃了晚飯。
晚上八點，柳青玉已經接連打了幾個電話來催，沈煉拿起電話笑着跟她交談，邊啓動車子往家的方向趕去。
慣常的，沈煉選擇了離家最近的一條路，景陽路，從這裡出發到家裡只需要二十分鐘。
掛斷電話，將車速不知不覺緩緩提高起來，他跟柳青玉初嘗禁果，猶如新婚燕爾，這等夜色，在外實在是有些浪費時間。
車速在路過景陽街道的時候略微放緩了一些，這裡路況並不如何，坑坑窪窪，沒有路燈，而且這裡是搶劫等案件的高發路段，因此只要一接近傍晚，很少單身女性敢走這條路，就算是男人們也是寧願繞路，都不願意從這經過。
所以，雖然才晚上八點多一點，但這裡卻已經空空曠曠沒有了任何人煙。
這條街大約三五百米長，只要一兩分鐘就可以過去，但就在沈煉即將通過這條街道的時候，幾個吊兒郎當的混混站在了他車前，手持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