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商量的怎麼樣?”
趙一狄周臺清正說話間,門口有聲音傳來。
回頭看去,就見韓建業推着一個陌生年輕人走進了病房。
趙一狄眼睛在韓建業臉上一掃而過,看向輪椅上的人之時,眼睛不由被定住。
之前化妝過的沈煉,還保留着原來的輪廓。現在恢復原貌的沈煉,趙一狄雖然覺得稍有陌生,可還是將之認了出來。
凌霜華的弟弟。
更讓他驚疑的不是這個,而是韓建業竟然會推着他。
卻說沈煉,本也就在這家醫院做鍼灸,聽聞韓建業要來的時候,他興致所起,也跟了過來。
對趙一狄,他不將之視爲對手,他的所作所爲,跟沈煉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現在有關係了。因爲凌霜華的緣故,沈煉對他這個人有了興趣。
“韓廳長,這人是凌霜華的弟弟吧。凌霜華嫌疑未脫,您卻跟她弟弟走的如此之近,很難不讓我多想!”趙一狄笑裡藏刀。
韓建業不由笑道:“趙一狄,誰告訴你說他是凌霜華的弟弟?”
趙一狄看着沈煉:“你不是?”
韓建業道:“既然來了,那就介紹一下。他叫沈煉,我的朋友!”
周臺清接腔:“韓廳長,您帶一個跟本案無關的人員過來,不合適吧?”
韓建業:“怎麼會無關?趙一狄找人暗殺的目標就是他,他現在是以證人的身份出現在這。怎麼,周律師感覺不妥?”
周臺清看向趙一狄,他並不瞭解內情,不過旋即就已經反應過來:“韓廳長,您雖然位高權重,但z國還是一個講究法律證據的地方,您有些話,已經對我的當事人構成了誹謗!”
沈煉看着周臺清,這個人,在來之前韓建業已經跟他說起過。
江南市最有名的律師,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而是臭名昭著。
因他只認錢,而沒有絲毫職業操守。
其職業生涯中,最著名的一個案例就是,3.4連環殺人案。
無數證據指向了真兇,只是兇手始終都不肯開口認罪,而警方因爲找不到被殺者,缺失最後一個環節的證據。
這件舉世矚目的案子足足拖了兩年纔開庭審理,而周大律師,舌燦蓮花,旁證側引,生生將一起鐵證如山的案件推翻,兇手直至目前都還未被定罪。
類似這種案件不知道還有多少,只要有錢,周臺清就沒有不接的案件。
他對法律已經倒背如流,各種條條框框都清清楚楚,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法律漏洞,爲兇手辯駁。死刑,他可以幫你減爲死緩。死緩,他可以幫你減爲無期。反之,一些不足以判罪的犯人,因爲得罪的人非同小可,周臺清收錢之後同樣會用盡手段爲其加刑……
他這人不但在江南人盡皆知,在全國範圍內都少有人不知道這個江南市的周臺清。
沈煉的母親是律師,他對這個職業是抱有很深好感的。也恰恰因此,他對於一些律師中的敗類,出乎預料的反感,這種人變相來說也是兇手,一個有錢人手裡殺人刀和護身符。
“這位兄弟有些眼熟?”周臺清被沈煉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卻又感覺對方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以問了出來。
被周臺清一提醒,趙一狄也感覺到了些不對。這殘廢先入爲主的緣故,趙一狄沒作它想。現在卻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眼熟,確實眼熟的讓人覺着詭異。
韓建業轉頭對沈煉道:“看來你這張臉還真是少有人沒見過!”
說罷,他又道:“剛纔忘了說,這位是遠東現任總裁柳青玉的丈夫!”
趙一狄心裡咯噔一下,遠東集團,這人竟然是柳金橋的女婿。
他這種年代的人,少有不知道柳金橋的,江東王,並不止在江東叫叫那麼簡單。尤其近幾年,遠東集團發展極爲迅速,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已經成爲了一個被民衆經常掛在嘴邊的企業。而柳金橋的女婿,也就是眼前這個叫沈煉的人,比較而言,他的名聲更加廣爲人知,聲望已經毫無懸念超過了之前柳金橋鼎盛時期。據說,遠東就是他任總裁的那一段時間,纔會突然發力,發展至如今的。
趙一狄很有些難以置信,這個之前在酒桌上跟他一起吃飯,號稱凌霜華弟弟的人竟然是傳聞中的那個沈煉。
心裡晃動劇烈,趙一狄感覺到了不妙。
他這人做事十分有分寸,平時不能惹的人一向都是敬而遠之,想不到,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得罪了這麼一位人物。那凌霜華呢,跟他又是什麼關係?這人之前私生活方面多少有些風流狼藉,想必那臭婊子早就是人家的囊中之物。
不過趙一狄畢竟心性不俗,雖然被沈煉身份短暫驚到,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沈煉再厲害,關係網再多,他也不懼。這是江南,並不是江東。
想通這一點,他迅速恢復了冷靜,眼下自己能不能被保釋纔是最重要的。
“韓廳長,我想咱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你沒有證據證明我直接或者間接參與過什麼事情,現在,是不是該放了我,讓門口你的人撤走!”趙一狄道。
韓建業道:“還有幾個小時,不急!”
周臺清道:“韓廳長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你拿不出證據來,這幾個小時我們都不想等!”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證據?”韓建業問。
周臺清不疾不徐:“有證據就拿出來,怎麼,韓廳長是怕鬧了笑話。其實所謂的證據,只是韓廳長個人的臆想!”
“我在這裡住的十分不舒服,這裡的護士和醫生,受到你們警方指使,曾有言語威脅,我個人的安全在這裡得不到保障!”
趙一狄適時補充。
韓建業挑了下眉頭:“趙一狄,你還真是有恃無恐,想沒想過,我爲什麼會親自過來。想沒想過你的那些手下在審訊的時候說過什麼?”
趙一狄並不畏懼,或者說他就算畏懼也不可能表現出來:“韓廳長少詐我,沒有做過虧心事,怎麼會擔心出門見鬼!”
韓建業眼神微冷,將一個錄音筆拿出來打開。
“我曾受到過狄爺指使,將三翼集團的一個高管殺害,並且沉屍江中!”
“狄爺是誰?”
“趙一狄?”
“什麼江,時間,地點……”
“卞江,周禹村附近。”
“死者叫什麼?”
“楊坤!”
卡,聲音斷開,韓建業看着呆若木雞的趙一狄道:“聽沒聽出來是誰的聲音,是你的貼身保鏢,昨晚審訊之時,親口jiao代的事情。”
“他說謊,我要跟他當面對質!”趙一狄大聲道,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老鼠。
聲音他自然知道是誰的,可那人對他絕對的忠心耿耿,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出賣自己。
趙一狄御人有道,每一個參與過一些事情的人,他都會將其家屬的地址牢牢記住,是以他的心腹就算想要出賣他,都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周臺清心裡念頭轉換,怕趙一狄說錯話,忙打斷道:“韓廳長,我懷疑這段錄音的真實性。這段錄音,引導性十分明顯,說話者並不在正常狀態,我有理由猜測,這是警方在弄假證誣陷我的當事人。”
沈煉多看了一眼周臺清,這人倒當真敏感。
錄音的確是沈煉經過甄選之後,挑的一個心理防線較弱的人,經過催眠,心理暗示等手段之後獲得的。嚴格來說,這些話雖然全是真的,可作爲直接證據確實不足夠。
韓建業道:“真假不是你能說了算,自然有相關部門進行鑑別。但是,人,就暫時老老實實給我住在這裡!保釋,想都不要想。”
周臺清心裡兀定,笑着道:“韓廳長,您這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韓建業想不到自己跟沈煉辛辛苦苦忙活一夜才弄到的證據,轉眼就被周臺清否定,而且,他一時挑不出周臺清話裡不妥。
有心再說,沈煉卻不着痕跡拉了他一下,而後推着輪椅滑向周臺清。
周臺清不爲所動,雖然對沈煉忌憚,可他還真不認爲沈煉能在這種情況下敢做什麼。
“周律師,西裝不錯!”沈煉手輕巧在周臺清胸口撫了一下,手裡轉眼就多了一支始終開着的錄音筆。
周臺清視線一定,退後兩步,立刻道:“你幹什麼,還給我。”
沈煉笑着道:“周律師,我發現對付無賴,你根本不能講道理。因爲,你不管說什麼,對方總有自己的方式繞開。這種人往往自作聰明,卻不知道,別人做事也都會有自己的方式!”
周臺清聽出了沈煉弦外之意,心裡不安閃過,強裝鎮定道:“我聽不懂你的話,你現在已經涉嫌非法侵佔……”
“是嘛!”沈煉笑盈盈說了一句,而後一拳打在了周臺清腹部。
這一拳韓建業看到了,趙一狄卻沒看到,十分隱秘隨意。寸勁,完全看不到發力的痕跡,卻能清晰達到發力的點,這是沈煉最擅長的一種格鬥方式,用在揍人之上,效果經過反覆實踐,也還不錯。
腹部,一直都是人體最柔軟的地方。沈煉知道,該怎麼打纔不會留下痕跡,並且會讓人疼的喊都喊不出。
他不是衝動,只是想揍周臺清一頓。
正如他自己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他的方式就是如此,在絕對掌控下,讓對方有苦難言。
再言辭糾纏下去,形勢只會被周臺清掌控,此舉着實太有必要。
韓建業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只能在原地表情變幻着。
但說實話,看到周臺清捂着肚子軟倒在地的時候,韓建業就一種感覺,爽,爽到無以復加。假如他不是警察,他肯定早就做了沈煉正在做的事情。
周臺清臉色醬紫,指着沈煉,半響說不出一個字。腹內腸子打結了一般,難受的生不如死。
沈煉無辜攤手,回頭對韓建業道:“韓廳長,這人是不是在碰瓷?忽然在我面前倒下去,別人還以爲我怎麼了他!”
韓建業沒有說話。
眼睜睜看着沈煉蹲下身體佯裝去撫周臺清的時候,又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的同一個位置。
周臺清猶如蝦米,一下子弓起了身體,看沈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惡魔。
沈煉再去扶,便又是一拳,偏周臺清疼的動都動不了,在沈煉第四拳到達的時候,雙眼連連翻白,徹底疼昏了過去。
“韓廳長,快叫大夫,這人恐怕是犯了癲癇!”沈煉用手在周臺清腋下三分之處摁了一下,周臺清不可避免的渾身抖動,看上去還真是像癲癇發作,並且嘴裡吐出了白沫。
韓建業怕沈煉鬧出事情來,上前一步把沈煉給拉了回來,然後吩咐門口警衛去叫大夫過來。
趙一狄看得目瞪口呆,偏偏他一點都沒看到沈煉在周臺清身上做了什麼,只看到周臺清忽然捂着肚子就倒下了,然後開始發抽,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