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漫長,兩分鐘,僅僅過去了二十秒。
石固的氣勢就如同一個大型推土機一般,每一步,甚至都能感覺到擂臺在震動。
他的手掌比之普通人的手掌足足大了三分之一,粗糙的手指,拳頭握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喪失思考能力。
但沈煉,在這種氣勢壓迫之下,看似猶如屹立在山巔之上的一塊頑石,左右搖擺,卻始終不曾掉落下去。
衆人起初當沈煉是運氣使然,接連躲過了石固的幾次攻擊,但漸漸的有人駭然察覺這個看上去瘦削的男人身形快的可怕,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若不然怎麼石固每次不管用什麼招式,他都能輕而易舉如同魚兒一樣溜走,不顯絲毫狼狽。
武泰安情不自禁站了起來,精彩,不管沈煉勝與不勝,他此時的一舉一動都影響着武泰安,乾淨利索,臨危不懼,擁有這種強悍心理素質的人只有兩種,一是有絕對實力,二就是有絕對天分,而沈煉……兩者兼具。
武泰安是這次淘汰賽的主審覈官,但此時卻猶如一個足球迷再看羅納爾多踢球一樣,渾然忘我。相比石固的絕對強勢,沈煉表現出的就是國學的精粹,軍隊格鬥的精粹,他本身對格鬥的理解的精粹。
其它看出些端倪的考覈官同樣關注了起來,一人有些疑惑道:“不對勁,他好像始終沒有竭盡全力,剛剛那一躍,他明明可以有再打出一招的能力,可凝滯住了,似乎並不協調!”
武泰安皺了皺眉:“不可能,面對石固這種人我都無從下手,他現在表現出的素質已經強我數倍,不可能還隱藏實力。”
也只有趙野軍此時拳頭緊握着,一隻腿邁出半步,就在剛纔,沈煉招式凝滯之時他已經看出了些端倪,這是沈煉大幅度動作導致他就快痊癒的槍傷反覆了的前兆。
他得阻止這種事情發生,沈煉身體接近痊癒,絕不能在這種關頭出現任何意外,不值!
瞬間打定主意,他走到向審覈臺。
此時所有人的人都被臺上糾纏的沈煉和石固給牢牢抓住了眼球,沒人注意到趙野軍走了過去。武泰安也沒注意,直到趙野軍擋住他視線的時候他才收回目光疑惑看着趙野軍。
“我想讓你馬上終止比賽!”
武泰安詫異,心裡卻並沒什麼不高興,趙野軍這種人說任何話應該都有足夠的理由,更何況武泰安也不認爲停止比賽判個平局有什麼不合適,事實上這恰恰是最合適的辦法,無論是沈煉或是石固,都將會是搏擊大賽之上的一個亮點,他當然不想這其中任何一個人有所損傷,當沈煉跟石固呈現出一種膠着狀態之時,他其實已經後悔將這兩人安排在一場進行比鬥。
“你得給我個理由!”武泰安道。
趙野軍何嘗喜歡解釋什麼,他想直接說沈煉在拳臺之上跟石固用這種打法,簡直就是擡舉了石固。但這話他始終是不能說的,沈煉的身份除了他之外,甚至他哥哥趙鐵牛都不太清楚。
所以他只能沉吟一下道:“他之前受過傷,如果沒意外的話搏擊大賽正式開始他肯定會痊癒,但現在……我怕他若是被逼的出了越界的力量,傷勢會反覆!”
武泰安稍沉吟就明白了趙野軍話裡的意思。
可能沈煉自己也沒想到僅僅一個淘汰賽上會出現石固這種天賦的戰鬥者,而且恰好被他給碰上。而且趙野軍的話解了他們幾個審覈官的疑惑,沈煉本身有傷,竟然真的在有傷的情況下面對石固這種人形機械。
“怪我考慮不周,我這就讓他們停止,判平局!”
武泰安直接點頭,然後對着話筒道:“比賽結束,比賽結束!”
這聲音在安靜的拳場如此清晰,以至於所有人都驚奇起來,兩分鐘這麼快就過去了麼,這頂多纔過去了一分鐘吧。
看了看時間,的的確確是纔過去一分鐘時間。
裁判反應倒是很快,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沈煉愣了一下,跳出去幾步,攤手看着石固:“下次再玩!”
石固卻是置若罔聞,雙眼佈滿血絲。
就在剛纔他追逐沈煉的過程當中,被沈煉不知道擊中了多少下,雖然仗着體質硬扛下來無傷大雅,可是那種尖銳的疼痛感刺激的石固大腦只剩下了暴戾,他要撕碎這個討厭的傢伙,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如此憋屈過,一次硬碰沒有,但自己卻一次捱到對方的機會也沒有。
裁判這時正走了過來,想按照武泰安的要求宣判兩人爲平局,剛走到近前,卻不妨聽到了如同遠古巨獸一般的嘶吼和狂叫。
“滾!”
裁判感覺自己騰雲駕霧一般飛了出去,入目是石固那雙比野獸還要兇悍的眸子。
沈煉在聽到比賽結束的時候就已經鬆懈下來,轉身想走到拳臺邊上喘息一下,他身體素質不至於如此差勁,卻因爲一邊要十分精力對付石固,一邊要忍住腹部越來越尖銳的刺痛而精神疲倦。
但……剛剛轉身,他就從前方的地上看到了一個迅速挪動的巨大黑影,蹬蹬的腳步聲急促沉重。
他眼角縮了縮,幾乎本能想要朝旁躍開,一條粗壯的手臂橫在了眼前。
沈煉握拳,毫不猶豫接連擊打在對方手肘兩骨之間交接處,這兒是曲脈穴,也就是俗稱的麻穴,平素輕輕碰觸都會導致手臂痠麻不堪,而今沈煉重擊之下,那條手臂瞬息就痠軟下來,但也只是瞬息而已,對方身體強壯到沈煉都生平僅見,稍稍垂下,旋即恢復如初,雙臂交叉合攏,矮身抱住了沈煉肩頭,連同雙臂一同束縛其中。
“啊!”
所有人都預料不到還會有這種變故,明明已經宣佈比賽結束,沈煉也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石固卻忽然偷襲。
趙野軍臉色瞬間如冰,手朝腰間探去,摸了個空,他這才反應過來因爲要比賽的緣故,隨身攜帶不曾丟下過的槍都放在了家裡。
如同獵豹一般,他直接朝拳臺狂奔而去。
但只跑出去一步,雙腳就如同灌了鉛一般,雙眼通紅,渾身顫抖吼道:“你敢!”
武泰安等人也沒預料到如此變化:“快阻止他,快!”
但誰去阻止,誰能阻止!!
誰都能想象被石固這種人抱住會有什麼下場,沈煉之前能夠周旋仗的是他身體的反應和對人體要害的精準把握,雖然不至於擊潰石固,卻能讓其難受無比,但此刻呢,他連同雙臂都被對方一同抱住,而且抱住的瞬間石固爆喝一聲將沈煉整個人凌空拋了起來,狠狠帶下,膝蓋擡起,竟似要將沈煉一折爲二的氣勢,趙野軍如何能不失控,武泰安如何能不變色。
武泰安在拳臺上半輩子,見過各種場面,也瞭解這種場面的促成,這往往是因爲一方打紅了眼睛,不甘心所導致的。也正是因爲了解,他才真正着急,但是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下一刻衆人似乎已經預料到沈煉的下場,有人甚至閉上了眼睛。
再說沈煉,忽然間被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緊緊勒住,胸腔幾乎就要爆炸,他腹部的傷口因爲突然發力抗拒,陡然重新裂開,瞬息將衣衫浸透。
下一刻他視線轉換了方位,頂部天花頂吊燈有點刺眼,他被人凌空舉了起來,並且以極具驚人的力道下墜着。
形勢危急到了極點,腦中卻精準閃爍着各種擺脫困境的方式,無一有用。
他並不是坐以待斃之人,而是就算我死也要將你同樣拉下水的那種人,不容思考間,他雙手卡住了石固的脖子。
咯!
巨大的墜力將沈煉左手直接拽的脫臼,石固的力道終於有了片刻的停頓。
就是這片刻停頓之機,沈煉間不容髮在半空中扭了一下身體,險之又險貼着石固的膝蓋滑下,而且藉着這股墜力,他將所有力氣集中於一點跺在了石固腳面上。
沒錯,就是跺。
這種借力發力下的落腳,簡直如同千斤墜一般,石固臉上肌肉迅速抖動,本能疼的大叫。
這是作繭自縛。
此時的沈煉已經有了殺心,也被對方徹底激怒,腦中哪兒還有半分拳臺之上的規矩。
刺啦!
僅剩的右手拳套被他一挑一抖直接脫落飛出,重新握拳,在石固因腳部疼痛低頭的瞬間,如同尖刀,一拳直中石固咽喉。
石固被接連痛楚打擊的發狂,但咽喉被重擊導致他大腦瞬間缺氧昏沉,眼睛呆滯了片刻。
沈煉哪兒會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一腳踢在其下陰之上,石固痛苦彎腰。
早就等待合適角度的沈煉這時肘部如同尖刀一般,一下,兩下,三下……連續到讓人根本看不清楚其動作,全部斜斜打在其腦門之上,只見石固呆木如同木頭,那種肢體接觸所發出聲響讓人心驚膽寒。
似乎咯的輕脆骨裂聲響了起來,石固終於如同柱子一般歪倒在地,眼中,鼻中,耳中全都是鮮血,右腦門……陷了下去,那聲骨裂就是由此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