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過針後,皇上漸漸恢復了平靜,在龍榻上睡着了。
祝韞悄悄起身離開。
張公公緊跟着走出屋子,問祝韞:“陛下這症狀算是舊病復發嗎?”
祝韞點頭,道:“是,所以近段時間內望千萬別在他跟前提敬莊皇后和立新後的事。”
“好。”張公公應下,又問:“需要多久才恢復?”
祝韞想了想才答道:“我會盡力,不過我的盡力只起一半作用,還要看陛下這邊的情況。”
張公公了然,道了聲謝。
次日,皇上還是會時不時地心情暴躁,暴躁時便會摔東西,並且變得異常的固執。
這下,誰也不敢再提立後的事了。然而,自敬莊皇后過世後,後宮的紀律就開始鬆散,如今已兩個月過去了,所以各種問題也都出來了。
後宮目前有佳麗近千,若沒個人主持大局,也確實很容易出亂子。況且因爲如今皇后之位空缺,所以那些平日裡得過皇上寵幸的人便都蠢蠢欲動,各種明面暗面的手段也都出來了。
後宮不寧,則很容易危及朝政,爲了及時控制局面,太子讓內閣首輔雲一亭以上諫的形式跟皇上建議,讓皇上許可郭賢妃暫時代管後宮事宜。既然皇上眼下聽不得誰提立新後的事,太子便只好用這個辦法了。
皇上頭痛得厲害,因此心裡暴躁得很,聽得雲一亭這建議時根本無法做出理性的判斷,只冷冷地答了句:“朕會考慮。”
雲一亭一聽就有些着急了,忙說:“陛下,眼下後宮真的不能再無人主持,否則肯定會出事的。”
皇上看着雲一亭,忽然想起郭茂和張昭儀曾合作謀他性命的事,心裡頓時起了警覺。這一起警覺,又覺頭痛加劇了,便強忍着頭痛道:“朕知道了,朕再好好考慮一下。”
這還需要怎麼考慮的呢?雲一亭不禁在心裡道,但他表面上不敢表示出來,因此繼續懇切建議道:“陛下,論資歷,郭賢妃給您生了四皇子,論人品、相貌和才情,她也算是衆妃中較爲出色的一個,微臣認爲讓她代管後宮是相宜的。”
但是皇上會比他考慮得多,比如郭賢妃以後會不會慢慢地圖謀將四皇子扶上位,會不會乘他身體越來越不好後跟其他男人有不正當的關係,這些事,在她沒有一定的權利和地位時自然不敢,可若是有了之後就不好說了。
張昭儀就是最好的例子。何況郭賢妃現在有個兒子。
但是,放眼後宮的那些妃子,又似乎確實只有她纔是代管後宮的最佳人選,所以皇上在反覆思量後終於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自從張昭儀進宮後,皇上便沒怎麼把郭賢妃放在心上了,這幾年裡,想必郭賢妃心裡也是有些恨他的。
而今,即便張昭儀不在了,他也很難再對郭賢妃重新燃起那股愛意。
他的心,準確來說,是隨着敬莊皇后的離世而死了。
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恩准,雲一亭終於放下心頭大石,朝着皇上跪下高呼萬歲。
張公公立即派人去傳郭賢妃過來。
皇上已經極少召見郭賢妃了,所以郭賢妃接到這個消息時頗爲惶恐,但畢竟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因此立即讓貼身宮女幫忙梳妝。
她才二十來歲,膚色自是極好的。她的模樣也算得上出衆,因此只需化個淡妝就很養眼了。待宮女們幫她梳妝完畢,她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覺得非常滿意,這才起身往英華殿去。
英華殿裡,皇上和雲一亭端坐着等她來。
皇上的表情淡淡的,雲一亭卻很鄭重其事。
郭賢妃見雲一亭也在,心裡的惶恐便減了幾分。
她雖然跟雲一亭並沒有過多的接觸,但也知這人行事做派是極正派和良善的。如今他也在,她便不用擔心自己會陷入不利的處境了。
郭賢妃朝着皇上和雲一亭盈盈下拜,恭敬道:“臣妾叩見陛下、首輔大人。”
皇上嗯了一聲,讓她在距離自己一丈多遠的椅子坐下,道:“後宮已經兩個月沒人主持大局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在妃嬪中算是資歷較老的,且爲人純善老實,所以朕想讓你代管後宮。”
郭賢妃有些驚訝地望着他,一時間心潮起伏。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當後宮主人,但是當她發現這件事遲遲沒有發生時便放下了,如今忽聞這個消息,頓時有種終於熬到頭的感覺。
但是,她並沒有很興奮,只是輕舒了一口氣。她知道,接受了這個使命之後,她的挑戰也來了,而且這挑戰不會輕鬆。
不過,她不會退縮的。她由衷地向皇上道謝,接着也向雲一亭行了個禮。
她知道,這事雲一亭肯定也出了力。
皇上將一個令牌遞給郭賢妃,道:“即日起,你到後宮的各個部去了解情況,爭取半個月內熟悉各個部的運作流程。”
“是。”
“若有什麼疑問,或者需要幫助的就跟朕提。”
“是。”
“退下吧。”
郭賢妃趕忙起身離開。
雲一亭見事已辦成,立即去東宮給太子覆命。
太子聽了微微一笑道:“嗯,好。”
其實心裡是高興的,只不過他慣於不在人前展露心跡罷了。
雲一亭將杯中的熱茶几口喝盡,道:“如今陛下的病情反覆,殿下這邊可以出手了。”
以前,雲一亭對這事還持猶豫態度,可最近眼見皇上對一些重大事件的遲鈍反應,便越發覺得是時候更替國君了。
而太子呢,在雲一亭看來似乎也繼承了一點皇上這種個性,對要緊的事顯得過分慎重,乃至於進展緩慢,讓人心焦。
但是,這也不是沒好處,起碼不會犯激進的錯誤。然而,有時也會錯失良機。
每個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多少次機會,每次能不能都抓得住,這裡頭的玄妙是很難說得清楚的,雲一亭相信太子自己心裡也很清楚明白,只是被親情給牽絆了。
也是,如果一個人連親情也可以不要,就真的跟畜生沒什麼區別了。
但是,天家人不應該太在乎親情的,一個要當未來國君的人尤其不能,這一點雲一亭很想跟太子講,但最終還是沒有講。
他相信太子心裡其實都明白,只不過不忍下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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