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衆人嘲笑後我躲在人堆裡,儘量不讓旁人注意到我。午膳的時候也吃不了多少食物,一下午餓的昏昏沉沉,一日下來磕頭作揖,腰背痠疼,晚間雖青苗回去的時候算了算賞銀足足有八十兩,都是皇后和嬪妃給的。
除去皇后賞賜的十兩,德妃給了足足八兩,是除去皇后的嬪妃中給的最多的。
趴在桌子上想,德妃大約是覺得上一會對不起我,所以用銀子打發我麼?
“小姐在想什麼,今日年三十,小姐從早上開始就心不在焉。”
“青苗姐姐,我只是覺得很孤獨。當初在顏將軍府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有你和娘在身邊,雖冷清可我很開心。而今在皇宮多麼熱鬧,可我卻絲毫沒有安心的感覺,青苗姐姐,我想我是要長大了。”
青苗幽幽的嘆着氣,將那些賞銀都收了起來才抱着我去了牀上,將我安置好才點着我的鼻尖道,“小姐莫要胡思亂想,明日二皇子與五皇子都會來看你。夫人臨死之前囑咐我要好好照顧小姐,奴婢即便是拼儘性命也要保小姐平安長大。若是小姐憐惜奴婢,請記住凡事能忍則忍,萬不要強出頭。”
看着她嚴肅的模樣,不由的點了點頭,我想我該爲青苗想一想,不要她這麼擔憂我纔好。
原本子夜之時是要同所有人包餃子的,只因我年紀小,昭帝吩咐下來我早些回來休息才逃過一劫,我想今夜二哥他們是要在殿上包餃子的。
曾見過青苗和母親包餃子,極麻煩的程序,剁餡、拌餡、揉麪,待弄好後青苗和母親的手中會不斷的出現半月牙形的餃子,很精緻。每一回我都能吃五個,母親說我吃餃子的時候狼吞虎嚥,一點姑娘家的儀態都沒有。
不知道二哥會不會給我留餃子,不過我想即便二哥不留,十哥也會爲我留上幾個的。
第二日我還沒有起牀的時候二哥就來了,拿着一個大食盒,將我從被窩裡拽起來後纔打開食盒。只見食盒中被小棉衣裹的嚴嚴實實,二哥小心翼翼的揭開,將裡面的東西端了出來。
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二哥,不知他手中的碗裡究竟是什麼,因知即便我問他也不會說,也就懶得問了。
“二殿下,讓奴婢來吧。”
“不用,本殿自己來便可,你也一同坐下吧,昨夜你陪着畫骨回來,也沒有嚐到。”
“多謝二殿下,這禮數不可棄,若是被教宮規的姑姑看到,小姐免不得又要受苦。”
看着青苗與二哥說話,突然就歡喜起來,“二哥給我送餃子來了麼?”
二哥將碗蓋揭開,我看到碗中躺着好多晶瑩剔透的小餃子,比母親與青苗捏的都小一些,精緻的不得了,伸手就去捏卻半路上被二哥截住了,“吃飯不能用手抓,畫骨,二哥與你說過很多遍了。”
“這水晶蒸餃是新來的大廚做的,知道你愛吃蝦便做了蝦仁餡的。”二哥說着便執起筷子爲我夾了一個,張口便咬到了口中也顧不得細細的嚼碎就吞到了肚子裡,吞下去後又眼巴巴的看着他。
也許是被我貪婪的模樣逗樂了,二哥嗜着暖暖的笑意道,“若是旁人不知,還道這皇宮虧待了你這個小東西。”塞了一個餃子進我嘴中又把筷子給了我,接過筷子夾了一個餃子遞到青苗嘴邊,青苗皺了皺眉,見我有她不吃便不罷休的模樣道謝後才用手接過。
“青苗,若是西寢宮這裡的炭火不夠,便去本殿那裡拿一些過來。”
青苗彎腰道,“多謝二殿下惦記,承蒙照顧,這炭火能用到春至。”
二哥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說話,青苗似乎是覺得屋中的炭火不暖,又添了些。
因過年,先生特准了七日的假期,二哥說每年冬至、清明之時都會有七日的休息之期。
除去皇后召見,取得最多的便是徳善宮,有時是去請安,有時是去找十哥玩耍。《論語》、《孟子》與《中庸》早早的就抄寫完了,獨獨《大學》還差三遍。二哥與五哥都是認真的主,早就抄完了,只有十哥忙着玩耍,一部也沒有抄寫完。
二哥見我還有兩遍《大學》沒有抄完,擔憂明日會被先生責罵,一直在我屋中替我抄寫,二哥模仿極好,看着他寫的那些字連我都分不清是我寫的還是他寫的。
十哥頑皮,求着二哥替他抄寫,二哥因要爲我寫,故而沒有搭理他,他鼓着嘴像是要哭的模樣,不免去想不如今夜不睡了,先寫完自己的,讓二哥去幫他寫。一旁的五哥大約是看不下去了,搖着頭道,“小十你也不要鬧了,五哥臨摹的筆法不及二哥,幫幫你也綽綽有餘。若是再不回去寫,明日挨罰的便是你了。”
十哥聽聞後哪裡還顧得上纏着二哥,一臉歡喜屁顛屁顛的跟着五哥回了寢宮。
每日固定的就寢時間之前將《大學》抄完,二哥便催着我睡覺,磨磨蹭蹭的說,“二哥,要不我去找十哥替他抄一抄吧,不然十哥抄不完明日該挨訓了。”
“這個無需你擔憂,你早些睡,明日一早我過來接你一起去國子監。”
無奈的爬上牀,二哥看着我睡下才離去。
第二日去了國子監,我將抄好的四書交給先生,一起說了一些吉祥的話,先生才讓坐下來。
十哥頹敗的趴在桌子上,雙眼下一片烏青,想來定是因爲趕課業一夜未睡,視線順着十哥看去,坐在十哥旁邊的五哥仍舊是那張冰山臉,眼下也隱隱有些青色。
“畫骨!”
聽到喚我的名,一下子站了起來,道:“是,先生。”
先生眼中閃着睿智的光,手裡拿着我們交上去的抄本,“何謂誠?”
低首想了半晌,昨日抄《大學》之時似乎是抄到了,一旁的十哥不斷朝我打手勢,看了半晌纔看出個究竟,這才擡首看向先生,“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
“何謂自謙?”
“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
先生看了我半晌才道,“坐下吧!”
我知定是先生看出我的抄本里有代抄之嫌纔會問我,瞥眼同情的看了一眼十哥,只能祈求他自求多福。
先生是什麼眼,能瞞得過先生麼?
果然十哥被叫了起來,先生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十哥都茫然的看着先生,惦記着方纔他給我打手勢,免不了也要通風給他。可偏不巧,被先生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