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宮宸淵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結局:“把這兩具屍體帶下去好好檢查,跟寡人查出是誰派來的。”
他不難想象如果他不來,今天她會遇到多大的危險。
“老奴遵旨。”明公公應聲,連忙招手讓侍衛把蒙面人的屍體擡下去檢查。
珠兒仍心有餘悸,不敢看面前殘酷的一幕,彷彿那一腳就踢在她身上。
看到雲宮宸淵朝燃着橘黃色燭火的屋子走去,明公公連忙吩咐其侍衛暗中護衛,同時又派人去給王上取乾淨的衣服。
“帝后,沒嚇着你吧?”他關切地看着她慘白的臉,恨不得將她緊緊擁在懷裡,抹去她身上的傷痕和恐懼,然而此刻才發現,除了生疏地喚她帝后他甚至不知道該叫她什麼。
“罪民多謝王上的救命之恩。”久久挪不動腳的青檬像被突然醒過來的木偶,猛地跪在他面前。
雲宮宸淵身子猛地一僵,心尖銳地痛,他們之間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嗎?琥珀色的眼睛空洞洞的,面無血色。
珠兒連忙跟着青檬跪下,因爲上次的事,她跪着的身子也是顫抖的。
青檬似是感覺到她的害怕,微微側身儘量擋在她面前。
他不出聲,青檬亦不動,堅決地跪着。
“王上……”明公公帶領的太監端着玄色的便服,柔滑的布料,邊角的金色繡線在燭火下金亮。
“王上,您全身溼透了,老奴給你帶來乾淨的衣服。”明公公看了看青檬連忙道。
“放着。”雲宮宸淵冷聲吩咐。
明公公還欲勸他換衣服,但他一臉的堅決,明公公只得惶恐地應聲吩咐把衣服放下,給珠兒使眼色然後退出去了,珠兒明瞭明公公的意思,但不放心青檬,惶恐地看着她,青檬一動不動卻暗暗給她指示,珠兒硬着頭皮起身出去,她在這兒,興許還會刺激到王上。
最終是雲宮宸淵先妥協了,他伸手去扶她。
青檬本能地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不經意地接觸,驀地一驚,他的手冰涼如鐵,沒有一點溫度,在蒙面人來之前他就來了,來多久了?心裡隱隱不忍,但仍然堅決地拒絕他。
雲宮宸淵滿腔怒火,又無法自控了,他快要瘋了,猛地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帶,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啊……你要做什麼?”青檬用力推他,卻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其實她的力氣已經夠大了,只是和他相比相差太遠了。
“你放開我,你這個色狼,暴君。”她反抗他的擁抱,用力錘他,眼淚唰唰滑落,憤怒至極,她不是他的玩具,想要就要,想丟就丟。
她的拳頭,她罵他,那麼熟悉,熟悉到讓他以爲他們還是從前。
雨停了,安靜了,鳥兒嘰嘰咋咋叫着,撲騰着翅膀拍打在窗格子上,這是第一次在這兒聽見除了烏鴉之外的其他鳥類,一縷太陽射進來,金黃金黃的,溫暖的。
雲宮宸淵和青檬還保持着那個動作,他緊緊擁着她,青檬掙扎不動,半夜沉沉睡着了,而他一動不動地擁着她,看着她的睡顏,眼睫毛上晶瑩剔透的淚珠輕顫,在太陽底下格外耀眼,睡夢中她因爲傷心過度而發出悲傷的抽泣聲。
陽光明媚,剪影重重,鳥雀歡鳴,薰香繚繞,綠色綾羅素帳隨風慢舞,柔滑暖和的錦被猶如春日的嫩芽。
“瘋了一定是瘋了纔會做這樣的夢。”青檬心裡罵着自己,做夢都想回到這個鬼地方,天知道,她有多討厭現在的自己。
“帝后,你醒了?”珠兒淚眼汪汪地看着她,還有若香,那個整天嬉皮笑臉的若香也淚眼汪汪地看着她,還有凌姑姑,慈祥的凌姑姑,長生,神經大條的長道,木偶一般的長生也會哭。
青檬一動不動看着大家:“我想你們了。”
“帝后,我們也想你了。”若香哭着抱住她。
長道哭得不受控制。
“好了好了,我看帝后嬸嬸一定餓死了,還被你們這麼折騰。”雲宮炎煊不滿地喊開衆人。
大家連忙讓開來,珠兒道:“帝后都中午了,快些起來吃東西了。”
“不是告訴你我不是帝后了麼?”青檬有些生氣,翻身起牀,柔滑的絲綢被子滑下,雖然穿着裡衣,雲宮炎煊和長道還有長生還是連忙跑出去了,若是讓王上知道他們進去帝后的寢宮,不被砍頭纔怪。
反正是做夢誰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夢,就算在這兒享受一會兒也沒什麼的,青檬想着。
“哎呀!壞了。”她突然想到,這個珠兒是夢中的,那真的珠兒呢?
“啊……”她使勁掐自己希望把自己掐醒,可是爲什麼這麼痛呢?痛得她連忙趴在桌子上。
“帝后,帝后你怎麼了?”
雲宮炎煊他們聽到動靜連忙在外面問:“出什麼事了?”
“帝后,你掐自己做什麼?”若香看着她青紫的腰際瞪大眼睛。
“我以爲是做夢。”青檬忍住痛。
珠兒心裡猛地痛了,竟說不出安慰的話。
說好聽了,青檬是她們見過的最善良的主子,說不好聽了,其實就是一個傻子,擁有帝后如此高貴的身份不利用,不是傻是什麼?
若香興奮道:“帝后,你不是做夢,這是真的,你真的回來了,王上已經找到對凌貴妃和王子意圖不軌的兇手了,王上已經恢復了帝后的清白和身份了。”
“真的?”青檬驚喜地拉住她,“是誰?那個幕後主使是誰?”昕王爺,你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就是昨天欲傷害帝后的人,只是,幕後主使還沒有查出來。”若香遺憾地說。
答案讓青檬失望。
她帝后的身份恢復了,那她還能離開嗎?胡嚕智軒告訴她,王上允許他們離開,她不想做權利的奴隸。
“帝后,你怎麼又走神了?”若香搖了搖她。
凌姑姑阻止若香:“若香別晃了,還不快給帝后梳洗?”
對着鏡子,珠兒一面給青檬梳頭,青檬的心不在焉她看得清楚,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午飯過後,青檬暗地裡吩咐珠兒去瞧胡嚕智軒是否平安,不久珠兒回來了。
青檬急切地迎上去:“珠兒,葫蘆娃怎麼樣?王上沒把他怎麼樣吧?”
珠兒拉着她緊張得有些顫抖的手:“帝后放心吧!胡先生好着呢!”
青檬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了,不過又煩躁起來,不停地跺來跺去。
珠兒走上來握住她的手正經地問:“帝后你還想離開嗎?確定不再愛王上了?”
青檬被珠兒的話嚇住了,她心裡更亂更煩躁,不愛了嗎?可是爲什麼猶豫了?
“珠兒我……”嗯,還愛着他,但是,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這裡除了傷害什麼都沒有。
珠兒自懷裡掏出一封信:“這是胡先生讓珠兒交給帝后的。”
青檬接過來。
“你若留下來,可以利用手上的權利保護自己以及身邊的人,你若不願利用權利,想要離開,一切照舊。”洋洋灑灑的墨跡,猶如他的人,溫文儒雅,風流倜儻,卻又有些慵懶。
他現在應該又在無聊地弄他的花花草草了。
尚陽宮宮殿的琉璃瓦在太陽下光芒耀眼,硃紅門,古色古香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出莊重之感,曲折的迴廊,參差環抱。
珠兒輕聲道:“帝后王上來了。”
雲宮宸淵已經進來了。
青檬示意珠兒退下。
雲宮宸淵道:“是我吩咐他們不用通報的。”
青檬看着他不說話,半響,咧嘴笑眯眯道:“恭喜王上賀喜王上。”恢復以往的模樣。
雖然笑得一如既往,但云宮宸淵仍覺得詭異。
“喜從何來?”他問。
“當然是抓住想要傷害王上心愛的女人還有寶貝兒子的兇手不該慶祝嗎?”青檬繼續笑嘻嘻道。
他摸了摸鼻子:“我可以理解爲帝后吃醋嗎?”
“不必。”青檬乾脆地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獨自飲着,“當然還有替我洗出冤屈。再說反正我就要離開了,王上也不用天天替我這個帝后的奸細心煩了。”
雲宮宸淵浮上來的心猛地沉下去,面上依舊從容,嘴角微微上揚:“誰說你能離開了?”
“當然是一諾千金的雲丘王上說的。”青檬也笑着,卻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寡人改變主意了,既然帝后的身份已經恢復,那自然不能再走。”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青檬心裡憤怒,說話不算話?狗‘屁王上。
“如果王上想見我的話,咱們戰場上見還是可以的。”青檬道。
“呵呵,是麼?”他附身看着她,她也擡眼和他對視,琥珀色的眼睛閃耀着光澤,薄脣微啓,磁性的聲音囂張而邪魅,“我雲丘的帝后想要和伯姬的將士並肩作戰,怕是沒機會了,蒙將軍即將凱旋歸來,伯姬已經戰敗了,沒有機會了。”然後是他冷冷的笑聲,不大,卻仍舊猖狂,仍舊冷漠,仍舊的不可一世。
“你留得住我的屍體也留不住我的人。”青檬猛地放下茶杯,茶水從中跳出來,挑釁地擡起柳眉。
雲宮宸淵的心像有一隻刺蝟在裡面,尖銳地痛,面上淡定自若道:“帝后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帝后跑了,珠兒跑不了,尚陽宮的人也會因爲帝后的拖累而受罰,至於怎麼罰,寡人也不知道。”
她與尚陽宮宮人的感情有多深,他看得清楚。
青檬憤怒至極,卻又無能爲力,伸出粉拳拽住他胸前的衣襟美目怒視着他,紅脣輕啓:“滾蛋,不要惹我,我生氣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害怕。”
氣得臉色緋紅,延伸至飽滿的耳垂纖細雪白的脖子,與其說她是生氣不如說是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