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檬早就傻眼了,目光停留在涼亭裡,思緒早已不知飛向何處。
爺爺書房裡的國畫,遠山近水,涼亭花木,午後夕陽,亭子中古裝俊男靚女,一直那麼亮眼,自從第一次看到那幅畫,她就覺得好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此時此刻看來,那俊郎男子,不正是雲宮宸淵,然而那女子……怎麼看也不像亭子中的素衣女子。
她清楚地記得那女子一身簡單服侍,雖亭中素子女子的衣着打扮也簡單素潔,但顯然不一樣,素衣女子衣着整齊規範,神態一絲不苟,而畫中女子,衣袂飄飄,慵懶至極,一點兒正規樣子也沒有,因爲是國畫,一律水墨,分辨不出顏色,但怎麼忽然覺得,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青檬被自己的想法嚇住了,怎麼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可有不由自主地念道:“君知唔意,唔系君心,心心相連,意意想通,君唔白頭,永不相離。”
雲宮宸淵猛地冷下俊臉,剛剛還打算和她周旋一番,但此刻他已經完全失控了,眨眼間他的大掌已經猛地扣住青檬的下巴,青檬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她更是不知道雲宮宸淵抽什麼風。
雲宮宸淵已經管不了她眼中霧濛濛的眼淚,嘶聲力竭喝道:“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他剛剛寫下的詩,此刻墨跡未乾,墨香味還在空氣中散發着,她竟然知道?碎月軒地勢偏僻,這裡有通往暗衛的地道,這麼多年都沒人發現,她怎麼就知道,而且他剛剛纔寫下的詩,自己寫出來的,古籍裡從未有過的,她就知道,到底在他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不對,作這首詩時只有星影和蒙源子熙在。
手上的勁加大,青檬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連掙扎都沒力氣了。
星影除了見過他冷若冰山,殘忍嗜血之外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甚至是失控,慌了手腳,但她知道她根本無能爲力。
“王上。”蒙源子熙震驚地喊他,希望把他喊醒,雖然他也厭惡帝后,但若她真死了,不知道南陵靖璽會不會放棄暗衛調查,把他們直接滅掉,那他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雲宮宸淵像被魔鬼控制住,看清青檬淚眼朦朧緊閉雙眼,呼吸也微弱了,視線漸漸往下,脖子上那條淺淺的櫻紅痕跡,那是他留下的,兩次用刀挾持她威脅南陵靖璽,她不但沒有掙扎反而幫助他。
心裡隱隱不自然,對她的恨意仿似讓他很痛苦,他不喜歡這種方式,驀地鬆手,青檬本就沒力氣,他一鬆手她便軟踏踏朝地上摔去,雲宮宸淵手忙腳亂本能地接住他,眼中怒火再次騰騰燒起來。
青檬迷迷糊糊中覺得抱住自己的手好緊好緊,緊得仿似她快要出不了氣,那雙手不住地顫抖,像是怕失去什麼?要把她緊緊抓住。
青檬昏厥中用盡全身力氣嘟囔道:“暴‘君,死變‘態,野蠻人……”
雲宮宸淵的臉一陣青一陣紫,怒氣沖天,恨不得一把把她全身骨頭捏碎,但手上一使勁,懷裡的人疼得直皺眉頭,嘴裡模模糊糊哼哼道:“疼。”
不由自主,他手上的力道減輕了,只是那麼輕輕抱住她。
青檬好像覺得舒服多了,才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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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高遠,一碧萬頃,那一輪圓月,高高在懸在湛清的天幕,明靜而狡黠,清輝瀉了一地,透過紙窗,遞進來一束清涼。
翻來覆去毫無睡意,腦海裡一直浮現雲宮宸淵的臉,或冷俊,或憤怒,或鄙夷,或千載難逢地一次笑容,青檬驀然瞪大眼睛盯着頭頂,月色中硃紅色帳頂忽隱忽現,爲何腦海裡反反覆覆浮現那暴君的模樣,難道就是因爲書房裡的國畫麼?
秋風似有似無,偶爾聽見落葉瀟瀟,蛐蛐靜靜地在這寧靜的夜裡哼着獨特而歡快的曲子。
聽珠兒的意思自己暈厥過去,是雲宮宸淵親自把她抱回尚陽宮,而且直到御醫回稟已無生命之憂他方纔回去,若香當時仍心有餘悸道:“帝后你不知道,當王上把你送回來,蒙將軍已經把宮中所有御醫傳來,當御醫們道帝后你氣息微弱時王上頓時怒氣沖天,差點把那個御醫拖出去打板子了,幸好胡御醫後來道帝后你生命無憂,王上才稍稍收起周身怒氣,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若香說完拍着胸脯深呼吸。
而且徹底昏厥前朦朦朧朧中感覺到抱住自己的人明顯是擔心她的,但怎麼會是他呢?明明就是……
青檬內心掙扎得很,在鳳牀‘上翻身打滾,忽地坐起身,碎月軒的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涼亭裡的畫面,書房裡的國畫,一一吻合的場景,也是那幅國畫把她帶到這陌生的世界,遭受這麼多不白之冤。
青檬咬着手指,準備把思路理清楚,是的,她該把思路理清楚,對於一個嗜睡的人來說,失眠無疑是一種痛苦,反反覆覆想着一個自己討厭的人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難不成這是老天爺特地安排的?讓她來到這個帥氣暴君身邊,難不成是鍛鍊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不由自主地撫上下巴自言自語道:“那也太殘忍了點吧?”
“不過話說不經幾番寒霜打,哪得寒梅撲鼻香,”她重重倒下去,想道,既然精明睿智比不過他,權利手段也不如他,那就把敵人化爲自己的人,爲自己所用,不是更好,爲兵之道,不能爲己所用,殺之,殺不了,就讓他爲已所用,明智之舉,“雲宮宸淵,既然你喜歡玩戰術,本姑娘陪你玩。”
她打定注意竟不多一會兒便喜滋滋地睡着了。
滴答,滴答,雨打芭蕉,青石板上,留下一串遠去的足跡,一步一步,規律而來,規律而去,決不拖沓,象徵着這串足跡的主人,精明睿智,沉穩堅定。
青檬醒來,窗外還滴着沉積在草木上的雨水,明明昨夜月色無比浩瀚,今兒個應該晴日當空。
忽然望向牀邊,那一處還殘留着若有若無的龍涎香,下一刻青檬猛地掀開絲質軟被,赤足跳下’牀追出去。
“帝后,你怎麼了?”珠兒和凌姑姑他們慌忙追她去,下一刻凌姑姑又連忙吩咐若香和長生長道把青檬的衣物取來。
青石板上的足跡已經被淋淋洌洌的雨水洗淨。
“帝后,你怎麼了?”珠兒一面接過長道手中的衣物披在她肩上,擔憂不已。
青檬仿似驀然驚醒,她這是怎麼了?只覺得雲宮宸淵似乎來過,怎麼就不由自主地追出來了?但她更能確定的是她自己喜歡上他了。
她不知道婉陽公主是不是有什麼任務,但她不是婉陽公主,她雖藉助了她的身體在這個世界活了下來,但她還是她,她是青檬,心道:“婉陽公主,對不住了,我喜歡上他了。”她認爲婉陽公主在和狼搏鬥的時候已經死了,自己卻在機緣巧合之下借用了她的身體。
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眉開眼笑了。
說了句沒事,便自顧自地把衣服穿好,同時裝作不知道問道:“早晨我感覺有人進來,以爲有生人進來。”
凌姑姑尊重中帶着些許老人家對兒女的關心稟報:“帝后睡着了不知道,是王上來過了,像是剛下早朝就過來了。”
青檬暗自竊喜,果然是他來過了,而且剛下早朝就過來的,不過面上安靜道了一個“喔”就沒再說什麼了。
暗處,一男子沉聲問道:“查出了沒有?”
單膝跪地的女子心下懼怕,但仍舊平靜道:“屬下無能,竟然翻遍整個昕王府都沒有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不是昕王那會是誰?男子沉吟片刻道:“繼續查,無論哪個王府,定要把它查出來。”
“是。”跪地的女子領命後縱身一躍,消失在隱沒的樹蔭中。
宸陽宮,雲宮宸淵慢慢斟酌,憑藉星影的身手,若那顆改天換日的魔音石真在昕王府,他不會找不出,但不在昕王手裡在哪個王爺手裡?
他有兄弟十幾個,被分爲番王早就遷屬各自封地,大王子爲了救他而死,同時王位被傳給他,他覺得虧欠雲宮炎煊較多,便一直留他在身邊,至於他其他幾個弟弟中,有幾個從來就對王位虎視眈眈,在尋找竊機叛亂,而他手中的勢力本就不夠,縱使知道他們有反叛之心也沒有鎮壓之力。
雲丘在先王手中時就已經內空了,當時和伯姬的戰事連連戰敗,起初先王從未信任過他,他提出的建議一律未曾用過,在戰事失敗,危機患難之時大王子去世,他當上王子,不多久王上接受不了現實的打擊去世,他也被推上風口浪尖,當上山河破碎,內憂外患的雲丘的王上。
現如今,雲丘人力疲憊,物質缺乏,國家危機存亡的關鍵時刻,傳說中具有改天換日之能的魔音石昨晚突然發生巨大能量,在偏西方向出現,本來明晃晃的月亮被密佈的烏雲擋住,天地一片混沌,雖延遲的時間不長,但即刻便是傾盆大雨而來。
偏西方向正好是昕王府的方向,而昕王反叛之的動向早就明顯,若不是反抗的兵力不足,昕王早就穩不住了。
可是星影竟然沒在昕王府查出一點關於魔音石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