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夢柔輕輕撣去衣服上沾的塵土,一向端着溫文爾雅形象的她,此刻忘乎所以地大笑着說:“你沒明白你的法器爲何不能直接傷害我,對不對?你可知這念力玉如意的絕招就是‘念力無窮’?念力從何而來,從凡人百姓對我的祈願祝福中而來。”
胡仙仙的指尖已經碰到了法印,那個刻着“清睿子程浩風”證明他道門身份的小小玉印。其中關鍵她早已想明白,段夢柔也應該知道她已明白,段夢柔那麼說只是要刻意嘲諷她。
段夢柔仍是不急不徐地得意說着話:“你以爲我想和那些庸俗的達官貴人周旋?我哄着皇上、忍讓陸煥邦都只是爲了那個天妃身份,我必須要借用這個身份讓更多的凡人信我、敬我,才能獲得更多念力。這念力無法傷人,卻可以避開絕大多數的法器攻擊,因爲神仙法器是不能隨意傷凡人的!”
段夢柔冷哼一聲,胡仙仙剛拿到手的法印就飛入她手中,她的臉孔扭得猙獰起來,朝胡仙仙吼道:“念力無窮代表的就是無數凡人對天庭的敬服之心,對萬物的和善之心,你怎麼能傷我?哼哼,非但不能傷我,你還遭天譴被雷劈了吧?”
胡仙仙扶起程浩風讓他斜躺到自己身上,她不再做無用的努力。她有氣無力地回嗆段夢柔一句:“利用無知百姓對你的愛戴收集念力,你可真陰險!妄圖以小恩小惠的功德,讓天庭縱容你的胡做非爲,你可真卑鄙!”
段夢柔手握法印走到他們身邊,要再次引程浩風的魂魄入法印,她譏笑着他們:“我陰險卑鄙又如何?從這兒出去我仍然是百姓愛戴的聖德天妃,而你們就會被萬人唾棄!你們身爲道門中人,卻爲了私情誤卻大道修行,你們倆剛好是各門各派教導弟子要斷情絕愛的反面例證!”
在段夢柔俯身的時候突然身上一痛,她惱怒地看向胡仙仙,是胡仙仙抓起地上的碎石砸中了她的腿。
段夢柔陰下臉一揮手便是一道勁風,胡仙仙的手腕被勁風割破,縱然如此她還是竭力擲出石塊。
石塊並沒有扔中段夢柔,她不停地抓取身邊的碎石扔過去,早就沒了力氣的她做着無用卻也無畏的反抗。她混勁兒上來纔不管攻擊有沒有效,不能傷着敵人,也要讓敵人心裡膈應一下!
段夢柔厭惡地看她一眼,“你知道斷了頭的蟑螂還在亂爬是什麼樣兒嗎?就是你這樣!你以爲我拿你沒辦法?我只是想看看你這條命能有多硬!”
段夢柔一把推開她,將程浩風攬到一旁,法印再次貼上他額間。
胡仙仙瞥見亂石紛落的洞室正中,那一僧一道的打鬥似乎沒那麼激烈了。她趁段夢柔沒注意她的時候撐起身體站起來,歪歪倒倒跑向他們。
“不論是佛是道都該除魔誅邪,你們怎麼放任段夢柔逆天而行?”胡仙仙是永遠不會低頭認命的人,要死也得在反抗中死去,她得讓這倆分身攻向段夢柔。
那一僧一道竟頓下來,胡仙仙用沙啞的聲音喊着:“她要復活黑龍,你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理?”
段夢柔清雅婉麗的臉上滿是憤恨鄙夷之色,她獰笑着說:“只要程浩風的魂魄被收完,他們自然會消散,你激他們來對付我有什麼用?”
胡仙仙拽住愣怔着的一僧一道向段夢柔跑去,段夢柔雙手掐訣迎戰。那一僧一道反應過來,一齊攻向段夢柔。
胡仙仙力氣用完,頹然倒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氣。喘幾口氣後,她很快又翻起身跑向程浩風。
在她的手指碰到法印之時,程浩風猛一昂頭噴出一股鮮血。這股鮮血是從口中、鼻中直噴而出的,染得他胸前衣衫和旁邊地面都是一片猩紅。
他昂起的頭僵直倒下,面色已如死灰,同時傳來那一僧一道重重倒地的聲音。
胡仙仙的心臟緊縮了一下,她耳邊嗡嗡地響着段夢柔的聲音:“他的分身與他本爲一體,你引他分身來與我相鬥就是加速他的死亡!哼,蠢婦……”
胡仙仙心如冰凍,此刻真是絕望萬分……他若死了,自己可以陪他死;如今無力阻止段夢柔將他與黑龍融魂,如何面對他被黑龍意識吞噬的境況?
風雨聲呼嚎着,在風雨聲中傳來一聲嬌媚低笑,“夢柔,你是要過河拆橋麼?”
這聲音也很輕柔,但和段夢柔明顯是女聲的輕柔不同,這聲音輕柔中有些沉啞感。胡仙仙聽着這聲音就起了雞皮疙瘩,這聲音正是鬼王所發出。
段夢柔警惕地看着飄落在洞口的鬼王,鬼王扭頭看向胡仙仙,“喲喲,你怎麼搞的?我每次見到你,你都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滿身傷痕,真讓我這老朋友心疼呀。”
胡仙仙抹了抹臉,污漬沒有擦去反而抹得臉更花。
看着胡仙仙的樣子,鬼王又脆聲笑起來,“你不要見了我就噁心得要命的樣子,你鎮壓我幾千年我都沒討厭你呢。”
段夢柔此刻心中有事,哪看得慣鬼王的言行?她冷聲說:“你別東拉西扯,倒是說清楚我怎麼過河拆橋了?復活我大哥,抗擊神佛,統御一切生靈之後就讓你掌管所有陰靈,這條件你還不滿足?”
鬼王難得地正色說話:“我很滿足!可是當初說的是要由我用醒魂之法復活臧玄蛟,而不是由你來直接合魂!你這樣做會讓程浩風的意識徹底消失,我們怎麼有辦法控制黑球的那些兇獸?”
鬼王在說着這些的時候,手掌一攤,程浩風的法印就落入他手中。
段夢柔急得眼睛發紅,“用你的辦法會讓我大哥像程浩風這樣有裂魂的風險,你就是想利用他們,何曾想過他們會不會痛苦?”
他們爭吵着又打鬥起來,胡仙仙摟着程浩風將他慢慢往外拖着。胡仙仙心內暗笑着,段夢柔責問鬼王的話說明她真是很在意臧玄蛟,可惜人總是會把自己的痛苦放大把別人的痛苦縮小。
誰會真正懂得他人的悲歡?誰又能真正不虧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