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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私語之時,心潮翻涌的胡仙仙時哭時笑,沒心思注意周圍情形。直到有人冷不丁地冒出句話,他們才察覺有人偷窺。
“就勾勾手啊,這麼幼稚……鬥氣合好了都沒有親熱一下……”這是馬爍的聲音。
“噓噓……你小子別出聲……噓……”這是杜川壓得很低的聲音。
胡仙仙被他倆逗得真正破涕爲笑,笑聲裡又帶着哭腔。程浩風牽着她站起來,循聲朝馬爍和馬鳴風藏身的草叢走去。
他走得很慢,她隨之放慢腳步,任由他掌握前行方向。
“杜老爺、馬爍,一起回去歇息吧。”
“啊?你們也在賞月?哈哈,今晚月色不錯……月色不錯……”,馬爍打着哈哈鑽出草叢。
杜川踢他一腳,黑着臉說:“快些走!非得攛掇着來瞧什麼好玩兒、好看的,騙我來把張老臉都給丟盡了。”
四人回到小廳中,秦沐風說法算和葉冠英夫婦已回善福寺去歇息。明天葉冠英夫婦就啓程回京,他們帶話給程浩風說讓他一切爲復原身體爲要。
程浩風說自己知道了,又讓馬爍帶着杜川去騰出來的空房間睡覺。
馬爍嘴巴翹得老高,直嚷不肯:“我纔不睡那停屍房騰出來的地兒……”
程浩風側頭對胡仙仙說:“那你收拾一下被褥,我們搬過去睡。”
胡仙仙答應着就去收拾,馬爍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嘴巴張得就跟頜骨脫臼一半。
杜川看看幾人,猶疑地說:“還是讓芷丫兒跟胡姑娘一起睡,我們幾個大男人擠擠吧。”
秦沐風看了程浩風一眼,對杜川解釋:“岳父多慮了,我和婉芷以及胡姑娘無需睡眠的,你和馬爍快去歇息。”
杜川納悶兒地撓撓頭,程浩風見他想說什麼又不好說的樣子,笑對他說:“杜老爺是擔心仙仙閨譽受損?且放心,那些閒言碎語傷不了她。她既想多一些時光陪我,就隨她心意好些,我時日無多,也不想計較那些虛禮。”
杜川聽得皺眉嘆氣,衆人也不多說,各自歇息去了。
胡仙仙待程浩風睡熟,就下牀,虛浮腳步飄身到小廳中。秦沐風和杜婉芷各踞一張圈椅打坐,感應到胡仙仙氣息,他們一起睜眼望向她。
胡仙仙朝外指了指,又朝杜婉芷指了指,自己率先飛身出去。
到得莊外僻靜處,杜婉芷問她找自己有什麼事,她問杜婉芷程浩風是不是在海底聖境還有事瞞着她。
“胡姐姐,我也不清楚,但沐風說那都是程師兄爲你、爲我們以後退路佈下的局。”
天將拂曉,月色淡去,天空更顯黑暗。胡仙仙望着黑沉沉夜空,面色平靜,心中卻是沉重萬分。
“爲我,爲我們佈下什麼局?”
杜婉芷也望向夜空,嘆息不已。她嘆息許久之後才說:“程師兄是不可能順從天庭安排的,他怕他一旦不在,我和沐風就會首當其衝受牽連。他也怕青丘國會受牽連,他爲我們鋪好了後路。至於你,他自是爲你籌劃得更周詳。只是我不清楚他的局到底是怎樣,我們想辦法問問沐風。”
胡仙仙聽得雙手握拳,哽咽難言,心中好容易平息的怒氣又直衝腦門。她大喝一聲,飛旋身體怒踢向路邊一塊大石頭。她連環出腳,只見腿影如風,那塊三丈方圓大小的石頭盡化粉末。
杜婉芷憂慮地看着石粉飛撲而起,顫聲喊:“胡姐姐……你穩住心緒……我們尋機會問問沐風到底是什麼安排。也許,也許我們可以藉着程師兄的安排,想辦法治好程師兄呢。”
“藉着他的安排治好他?是……我怎麼沒想到?”胡仙仙大聲說着,氣息不穩的她落地之時踏腳很重,震起一大蓬石粉。
“胡姐姐……”杜婉芷見她狀若瘋癲,弱弱的語聲中含了幾分懼意。
“婉芷,多謝你提醒我。”胡仙仙以靈氣鼓盪起衣衫,撲在她身上的石粉盡皆震飛落地。
她拉起還愣神的杜婉芷,“我們回去吧。浩風睡眠淺,不能讓他知道我們出來談事。你想辦法說服沐風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安排,我猜測是足以威脅天庭的事,我必須要借這事救浩風。”
兩人回義莊後,就各自再歇息。待得天明,吃早飯之時,杜婉芷朝胡仙仙使勁兒點了點頭,又瞟一眼秦沐風。 胡仙仙和秦沐風對視一眼,都點頭微笑。
他們是心照不宣表達要怎麼處理事情,不想落在馬爍眼裡卻變了味兒,“你們眉來眼去地幹什麼?哈……肯定有貓膩兒!”
他們三人趕緊埋頭裝模做樣地吃飯,程浩風用筷子頭輕敲敲桌面,目光斜了斜還在不停追問的馬爍。
馬爍乖乖閉嘴,他扒了幾口飯後,又賊頭賊腦地伸手在程浩風面前晃了晃。
程浩風一把薅住他的手,語氣嚴厲,眼中其實沒多少怒意警告道:“別說我只是看東西模糊,就算是我全瞎了,你也別想在我面前搞怪。”
馬爍嘴癟得像沒了牙,討好地笑說:“我就是好奇,你眼神兒咋還是跟刀子似的?”
程浩風甩開馬爍的手,別有深意地說:“我眼神兒像刀子?我只是看得比你們透,你們真別在我面前耍花招,我就是瞎了也能目盲心明。”
胡仙仙嘟了嘟嘴,低聲說:“目盲心明?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麼嗎?我們想讓你目不盲,心更明,還要心歡喜。”
秦沐風張了下嘴,猶豫一下,還是沒說話,轉而看向杜婉芷。
杜婉芷溫柔笑說:“程師兄,我們還能揹着你做什麼壞事嗎?是仙仙想在中秋節時看望父母,她說自己如今功力大增,若能尋到上好珍珠就可以療治她母親眼疾。她託我想辦法讓她母親前來治眼呢,她又求沐風多費心思爲你治病。”
杜婉芷言辭溫雅,又說得很合情理,再者她是弟媳身份,程浩風也不好多說。他默默吃飯,胡仙仙暗暗鬆了口氣,還好秦沐風他們想了個好藉口。
他沉吟一番,卻又問:“我和六師弟提過給仙仙母親治眼的事啊,這有什麼可遮掩的?”
胡仙仙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你給他提過,沒跟我提過,我不知道嘛!”
程浩風停下夾菜的手,臉色有些難看起來,“仙仙,你們到底揹着我在商量什麼事?你那性子,只要你急得犟嘴,就肯定在說謊。”
胡仙仙被他說得無話可說,還好這時杜川說:“程道長啊,你錯怪他們了,你想啊,胡家的父母怎麼看待你們兩個的事呢?我經過陵州城的時候,聽你們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呢。胡家丫頭,你娘不答應你們的事兒吧?”
她不敢再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就說漏嘴。
還好杜川自問自答:“她娘對程道長有偏見,不樂意你們倆的事兒吧?這樣一來,她必定不願意讓胡家丫頭和沐風給她治眼睛。”
杜婉芷見程浩風面色緩和些,接着杜川的話說:“我們正想辦法怎麼讓胡嬸願意接受我們給她治眼疾,胡姐姐不想程師兄你又操心才瞞着你的。”
程浩風聽得面色歉疚起來,“六師弟,杜師妹,請恕我言語莽撞。仙仙……讓你爲難了。”
他們哪能跟他計較,都反而安慰他。飯後,秦沐風就動身取出早已備好的珍珠要前往胡家,胡仙仙要一同回去,程浩風攔住胡仙仙。
“六師弟,你先讓他們看看珍珠,跟他們講解一下怎麼個治法,待他們同意後再帶到這裡來施診。”
秦沐風想了想說:“也對,冒冒然去醫治,他們反而可能拒絕好意。”
胡仙仙堅持要去,她說自己會求得父母原諒,讓父母欣然接受治眼。當然呢,也是爲了好在路上細問秦沐風海底聖境到底有什麼安排。
程浩風卻說她父母正在氣頭上,女兒不稟明父母就私定終身,一見她,他們會更氣。胡仙仙說自己父母沒那麼多規矩,肯定是阿板那些人亂說些閒言碎語才讓他們的事在城裡鬧起來。
兩人爭執之時,杜川插話說:“我去勸他們,我相信胡老哥和老嫂子要給我幾分薄面的。我們雖說後來鬧僵了,總還有些老交情。”
胡仙仙瞄向杜婉芷,杜婉芷輕點頭,她只得妥協,程浩風也說由杜川出面請她父母來義莊的確更合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