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中小湖泊方圓不足三裡當地人稱之爲“草窪”。由兩座小山之間的溝谷溪流沖積而成,草窪說是湖,不如說半是沼澤半是溝壑,其中暗藏不少陷進去就出不來的泥潭。
因此,草窪周圍人跡罕至,鳥獸也很少,連高大樹木也沒有,只長了很多齊腰深的野草。
這般陰森險地讓一般人望而卻步,對於胡仙仙和婆娑女而言卻算不得什麼。
夕陽西下,山中瀰漫起青紫色淺淡暮靄,此景常見,胡仙仙不以爲意。
誰知她剛飛到草窪旁,那些青紫色暮靄全變爲紫紅色煙霧!
山風勁吹,吹得草窪旁的野草伏下貼地,地上忽然騰起泥沙亂飛,那些紫紅色的煙霧變得濃稠起來,變成紫黑色裹挾着泥沙的塵霾!
胡仙仙閉住氣息,撒開霧隱無隙網爲自己留小片清新空間,網外已不見山峰和草窪,全被紫黑色塵霾淹沒。
這塵霾如同是沙漠中的沙塵暴,但西南山中不可能會起沙塵暴,這定是婆娑女派人弄出的陷阱,胡仙仙閉上眼睛,仔細辨別聽到的微小聲音,試圖找出背後施術之人。
這塵霾有毒,但胡仙仙修爲更精深了些,她不會中毒,只是塵沙漫漫影響肉眼觀察,才用耳朵去聽。
聽到東北方向傳來輕微破風聲,胡仙仙心念一動,慧心玉劍立即朝那處方位飛刺而去。
白亮透着淺淡金色的劍光劃破塵霾,劈出一條碗口大小的光道,胡仙仙看見光道盡頭是三個驚慌失措的騎孔雀女子。
劍隨意動,慧心玉劍抹向其中一個還在舉着口袋放塵霾的女子!
那口袋也不知是用何材料所制,可以容納許多毒霧毒沙,想來逼迫滇邦助番邦攻打法朝就是這般投毒。
思及這些人在婆娑女指揮下曾傷害不少無辜百姓,胡仙仙下手毫不留情,轉眼之間慧心玉劍已經斷了兩人咽喉,再劃破另一人頸側。
那受傷未死的女子捂着噴血傷口,催所騎孔雀向正東快飛,還不停大喊:“聖女救我……快救救我……”
她這一喊,胡仙仙明白婆娑女在正東方,拔高身形升到沒有塵霾的高度,追那女子而去。
遙遙望見婆娑女挾持着唐彩兒,胡仙仙正要有所行動,那婆娑女把捆得糉子似的唐彩兒扔給身後隨同之人,雙臂舞動飄帶展開攻擊。
見她要攻擊,胡仙仙下意識地御劍抵擋,可她竟沒有攻擊胡仙仙,而是以灌注靈力的飄帶把向她求救的女子從所騎孔雀上拖了下來……
不攻敵人,反攻下屬,這一幕讓胡仙仙微愣了愣,瞬間後,婆娑女竟把受傷的下屬從高空中扔下去!
淒厲慘叫聲響徹遮滿塵霾的天地間,婆娑女似乎低聲罵了句什麼,那隻還在爲主人慘死憂傷徘徊的孔雀趕緊飛到了婆娑女身邊。
胡仙仙暗猜,婆娑女是因那女子呼救,使婆娑女提前暴露所藏方位,才動怒懲處她。
因急於想救唐彩兒,胡仙仙直朝婆娑女懸停的位置飛去,眼看要接近,婆娑女左手一揮,塵霾當中突然躍出十幾名渾身裹着青黑衣物,連眼睛都用透明紗簾遮着的人。
這些彷彿裝在套子裡的人現身後,團團圍住胡仙仙,婆娑女趁機藏往其他地方。
套中人沒有亮武器攻擊胡仙仙,因着急想救唐彩兒,胡仙仙搶先出手進攻他們。
這些套中人的手也是包裹嚴了,他們沒有用武器來擋,而是直接用手來擋……
可慧心玉劍居然沒斬下他們的手!
胡仙仙驚愕收劍細看,才知他們並非用手擋劍,是雙手舞動抓塵霾,像抓來麪粉揉成團,用那“塵霾團”擋開了慧心玉劍。
套中人穿成這樣只爲了免得在接觸塵霾時中毒?胡仙仙也不得不佩服這造出塵霾的人,竟能再將塵霾如此利用,真是奇思妙想。
不少的塵霾被團成了團,空中也就東一塊西一塊地露出本來景象,天邊一線金紅的光燦爛無比,其餘地方則籠罩在夜色中。
胡仙仙連續攻擊未得手,略退後一些,琢磨那些塵霾到底怎麼可破。
可是那些套中人不會給她留琢磨的時間,都捧着或大或小的塵霾團朝她擲來。
胡仙仙避開兩個後,急用風流金波鑑來抵擋。
風流金波鑑在她手中輪轉不休,道道明晃晃的鑑光照向那些塵霾團,也只能擋開不能擊破。
塵霾團不是簡單毒沙毒霧揉和而成,慧心玉劍刺去如是沒有實質的煙霧,風流金波鑑照去卻又似是有實質的泥塵。
眼見塵霾團漸漸增多,胡仙仙招架得有些吃力起來。
看那些套中人不停擲出塵霾團,胡仙仙怕按這樣下去,不被打死也得被累死,急切想着破塵霾團的辦法……
越急越想不出辦法,在滿天飛旋的塵霾團中躲來躲去,她暗暗慶幸自己不怕毒,要不然得死無數次了……
念頭一至此,她想通了關鍵處,她不怕塵霾當中的毒,但那些套中人肯定怕,要不然也不會穿成這樣……
婆娑女也清楚這樣並不能置胡仙仙於死地,讓這些套中人對付她目的所在也僅是拖延時間並消耗她力量,以便呆會兒談條件時能處於有利地位,那麼何必耗時費力呢?
瞅準一個套中人正全神貫注擲出塵霾團,胡仙仙御使慧心玉劍劃破他腿上所裹褲子,因只是一劃,用力小而速度快,那人根本來不及抵擋。
瞬間後,那個套中人痛苦地抱着腿哭嚎起來,御氣在空中的身形晃盪着穩不住了。
見如此有效,胡仙仙也不再躲閃,也不看準致命部位再去攻擊,揚開紅雪拂塵一陣亂掃,只求弄破那些套中人的衣衫。
慘叫聲不斷傳來,那些被塵霾毒倒的套中人紛紛逃跑,還有些功力差的已從空中跌落摔死。
這可真叫自作自受了!
胡仙仙打得興起,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用紅雪拂塵把塵霾團全部掄掃到一處,聚成一個巨大霧團,重重砸入草窪之中!
水和泥漿飛濺,砸入草窪的塵霾團像是天外飛來座小島矗立在中間。
“出來見我!”胡仙仙夾雜靈力高呼一聲,冷冷注視着塵霾團的方向。
“嚯啦啦……”
那如同小島的塵霾團垮塌、崩碎、融化、飄散,最後只剩了一層薄薄紫黑瘴氣繞在草窪之上。
婆娑女從那瘴氣中嫋婷飄飛而出,其後跟着化爲人形的碧姬和幾個隨從,那些隨從擡着的大籠子中裝着被縛的唐彩兒。
“做得好,做得好呀!”婆娑女飛得離胡仙仙近了些,尖聲譏笑:“這草窪因爲陷了太多人畜在當中,沒人敢靠近這裡了,你再弄出這些瘴氣,恐怕這裡會成爲生命絕地!拯救蒼生的仙女怎麼能放毒造出瘴氣,戧害無辜生靈呢?”
也不需要做戲給誰看了,胡仙仙懶得和她耍嘴皮子,直接問道:“你要怎麼樣才能放彩兒?”
“我想想……先捉迷藏玩玩兒如何?”婆娑女說着已親自用靈氣帶着唐彩兒飛遠,並令跟着的人分散到其他方向。
胡仙仙沒有趕緊去追,而是御氣割了許多野草葉子。
淡淡青藍靈氣光華流轉,一片又一片細長草葉飛射入空,她是以此探查方位,也是以此在佈陣。
得信後查看地形之時,胡仙仙暗布了一半陣法,此刻正可在婆娑女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覺將陣法完成。
婆娑女他們繞着胡仙仙飛來旋去,只想到別讓她很快探明唐彩兒在何處,完全沒想到他們已在陷阱中。
陣成,只待啓動。
一片草葉凌風擦過婆娑女肩頭,如一柄翠綠小劍將香肩劃出一道血痕,她不由疼得“嘶”了一聲。
胡仙仙盡催靈氣,快如旋風掠至婆娑女身前,以霧隱無隙網兜過裝唐彩兒的籠子便往回飛。
“站住!你救了她也得返回來找我!”婆娑女高聲喊着。
聽她說得極有底氣,胡仙仙轉身回頭。
“我能抓到她,全靠神王的金粟引!金粟引的功用我不多說你也該知道,你救了她回去,怎麼給她戒癮?”也不知是因興奮、得意還是緊張,婆娑女的臉頰緋紅。
胡仙仙略一沉吟,問她要怎樣才肯給唐彩兒除癮的藥。
見胡仙仙屈服,婆娑女大笑起來,圍着胡仙仙飛了好幾圈,自鳴得意說:“我還以爲你有多少陰謀詭計呢,這麼快就服了?神王誇我聰明,秋明哥還不相信,等我抓住你,看他信不信。你願意付出代價救這綵鸞,說明她在你心裡地位很重要嘛!我要你用你所有神器來交換解藥,你換不換?”
這般狠的要求,胡仙仙只是惱怒瞪她一眼,便將慧心玉劍、紅雪拂塵、一元渾真簪、霧隱無隙網、風流金波鑑都交了出去。
唐彩兒最初只是呆呆看着她們,後來見胡仙仙真交出神器,大聲哭喊着讓她不要交出去……
“道門祖師遺留神器這麼容易全到了我手中?哈哈……秋明哥再也不會小瞧我了!”婆娑女笑得有些癲狂。
胡仙仙眼中沒什麼波瀾,平靜說:“你提的條件我都已經照辦了,你快給金粟引的解藥。”
“解藥?哈……”婆娑女看傻子似的看着胡仙仙,“你沒有神器護身了,還有什麼倚仗敢讓我拿解藥?”
話音未落,婆娑女雙臂舞動,金色飄帶如金蛇狂舞而出,緊緊纏住了胡仙仙的脖子!
正當她眸色發寒要用力勒死胡仙仙之時,空中突然蕩起一股勁風,飄帶斷了!
功敗垂成,令婆娑女惱怒不已,她不再攻擊胡仙仙,而是想先教訓那個施救的人。
雙臂再舞,斷了的飄帶又變很長,可看清救胡仙仙的人後,婆娑女捲纏出去的飄帶又收回。
“秋明哥……怎麼是你?你居然這麼及時來救她?”婆娑女本想質問扎措,可話一出口變成了委屈求問。
扎措的目光在胡仙仙臉上凝了凝,再轉過身面對婆娑女,不冷不熱答着:“我來救你,不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