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軍軍營外因上次被襲遭敗,巡邏的士兵們都格外警惕,盤查出入軍營的人也格外謹慎。
賴老爺哀求了幾次,哨兵都不肯放行,讓他們通傳扎措,又說在商談軍務讓他等着。
能否擺脫控制得到機遇,成敗在此一舉,賴老爺咬牙決定不再和哨兵磨時間,他修爲雖說不高,但要在凡人哨兵眼皮子底下衝進軍營還是不難。
他一衝進去,哨兵立刻放響箭示警,還沒到扎措的大帳門口已經被番邦幾個異人抓住。
“我要見末神!我有重要情報!得了情報必勝……”賴老爺狂亂掙扎,可那些異人都是番邦一流修行者,他掙脫不開。
嘈雜聲音驚動了扎措,他出帳見到這一幕,揮手讓他們放了賴老爺,詢問起來。
賴老爺立刻跪下,“我有邊城的軍事佈防圖!”
扎措眉毛一挑,嗤笑一聲,顯然不信,“來人,把這使詐誘我軍進伏擊圈的小妖綁起來,丟到營門口示衆!讓法朝那些詭計多端的中原人看看,本座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居然不信?賴老爺如被五雷轟頂,僵直站在原地,來拖他時也不再掙扎。
兩個時辰後,番邦派出的探子來報,邊城防守空虛,只有北門和東門穩固些。
北門守軍是鄭天霸從京城帶來的人馬,東門守軍是樊鼎瑤從邛州帶來的人馬,西門和南門則是邊城原先駐防的人。
因幾次人員調動,又因曾敗了兩次,西門和南門守軍全是些老弱病殘,加上麥塔哈和陸來尊不懂領軍,更是軍紀散漫,士氣低落。
樊鼎瑤是能文能武的帥才,可他初來乍到,還有很多事務不熟悉,調兵遣將時的阻礙很多。
鄭天霸很勇猛,但只是匹夫之勇,單打獨鬥還行,要掌管大局不行。
探子還報說,正面進攻邊城勝算很大,計劃偷來關於佈防圖的資料,定可使番軍一戰即可大獲全勝。
因己方探子探來的消息和賴老爺所獻圖比較一致,都是南面和西面防守薄弱,扎措不禁有些信了那圖。
再想想要偷相關的資料都非常難,賴老爺怎麼就輕易直接拿到圖紙了呢?扎措又懷疑這是胡仙仙故意設的陷阱。
扎措讓人再探,且這次主要探對方將領都在做什麼事。
臘月初二上午,扎措接報,探子說樊鼎瑤忙完軍務後就在城門擂鼓,擂鼓後再進行慷慨激昂的演說鼓舞士氣。
而鄭天霸在訓練士兵之餘,不停豪飲,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後還說什麼喝足了美酒,死也能值了……
陸來尊騎着馬在城中亂跑,說是巡察防務,不如說是縱馬遊樂。
胡仙仙和麥塔哈天天窩在凝翠苑中,反覆試驗把那天外飛仙改進得更好。
綜合這些情況,扎措認定邊城防守的確很弱,但爲什麼法朝將領們還很悠閒似的?
扎措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個賴老爺已從被不信任的打擊中緩過來,嚷着除了佈防圖外還有更重要的情報對扎措說。
“兩軍交戰還能有什麼情報比佈防圖重要?你騙我騙上癮了?”扎措被他氣樂了,也起了看他要耍什麼花招的好奇心。
“邊城形同空城,守與不守都不重要!你們自己探來的情報肯定也是這樣!可我知道他們在其他地方的佈置,和他們的撒手鐗是什麼……”賴老爺先是語速極快地說着,後來吞了吞口水不再說話。
扎措也暗猜胡仙仙他們在軍事城防之外做了其他佈置,猶豫再三後,放了賴老爺,帶他到帳中詳談。
賴老爺說守着邊城只是幌子,只要捱過了臘月初七,讓扎措放出的豪言無法實現,法朝軍隊就會撤到城東南郊凝翠湖畔。
凝翠湖畔和凝翠苑中都有程浩風做的佈置,他們要利用那些佈置和扎措展開真正的大戰。
並且,胡仙仙和麥塔哈主要精力用在改進天外飛仙上,想靠天降奇兵的招數徹底打敗扎措。
“也就是說,他們守城只是爲了繃面子,怕我在臘月初七前攻下邊城給仙仙當賀禮?”扎措笑着搓搓下巴,“我要是真攻下邊城,定會讓法朝軍隊士氣低落到極點。嗯,即便邊城幾乎是空城也值得攻下。”
賴老爺討好地笑說:“末神高明!並且,攻下邊城後我軍可以鞏固防務,堅守城池,只要不去追擊就不會落入他們設在凝翠湖畔的陷阱。”
步步爲營,慢慢推進,扎措似已看到勝利過程——準備充分後徹底打敗樊鼎瑤所率守邊軍,再向中原進發攻佔整個法朝。
臘月初二,樊鼎瑤接到朝中傳令,讓他全權處理軍務,還給他臨機決斷權。
上有支持,旁有輔助,樊鼎瑤信心大增,他要打勝仗,還要活捉阿木甲押解入京,以血屢次讓阿木甲逃脫之恥。
京城閒雲觀逸鶴軒中,苦曇煩躁不安,再一次揪頭髮、扯衣襟、苦着臉哀求:“我不去救末神還不行嗎?呆在這屋子裡我真要瘋了!要不然讓我一個人靜靜打坐也好,不想聽曲兒、不想看舞蹈、不想吃什麼美味佳餚啊……”
不明白苦曇爲什麼把別人視爲享受的事視爲折磨,可霍圖他們能看出他真是快瘋了,他眼神都時而空洞、時而癲狂。
“那還是陪我下棋吧。”程浩風勾勾脣角,不管苦曇答不答應,揮手遣散歌女舞女後,擺出棋盤。
苦曇認爲下棋總要稍微清靜些,也沒反對,可能是潛意識裡擔憂邊城安危,他在棋盤西北方位布了很多子,幾乎圍成了銅牆鐵壁。
“邊城戰事會速戰速決,大師不必擔憂,當下要防出事的乃是此處!”程浩風捻棋子點了點西南方向。
苦曇皺眉看向那裡,曹備道若有所思喃喃輕聲問:“難道邛州還會再燃烽火?”
“天機不可泄露!”程浩風故弄玄虛。
苦曇肅色看向他問:“你如今修爲在哪個階段?”
“我不清楚。”程浩風臉上驟起怒意,“我如今修爲長進飛快,但我真的不清楚到底算哪個階段。”
苦曇沒有接話,帶些愧色低頭看棋,其他人則不明白他們怎麼了。
“我若爲禍天下,那也是拜你們所賜。”程浩風陰狠一笑,旋即又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
他以前沒有真正將佛道兩個分身徹底融合,本來修的道法和後來功法也有所衝突,但情絲散盡之後這些問題都沒了,功力提升之快,連他自己也想像不到。
功力提升是好事,弊端卻是喜怒哀樂的情緒越來越少,殺意和怒意越來越多。
甚至,他半點也不爲邊城之戰擔憂,因爲他卜算過會勝利,也就相信會勝,不會如以前那樣即使能預知結果也難免憂心。
臘月初三酉時,扎措大舉進攻邊城,先猛攻西門。
西門守軍主要交由麥塔哈指揮,但攻城之時麥塔哈竟然還在凝翠苑未歸,守城的士兵像無頭蒼蠅般在城樓上躥來躥去,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被番軍登上了城樓。
攻下西門,打開城門把大隊主力人馬放進城,只遇到很弱的抵抗,不管怎麼說,守邊城的也是正規軍,爲何如此容易敗了?
扎措疑心有埋伏,讓番軍將士先守好西門,他帶幾十個精銳士兵親自往邊城其他地方查探。
他飛於空中探到,守北門的鄭天霸醉得不省人事,守南門的陸來尊還在和士兵比武嬉鬧,只有東門的樊鼎瑤一邊喝茶一邊看地圖。
難道法朝軍隊真是在唱“空城計”,把主要力量集結去了凝翠湖畔?
扎措這麼一想,不由大笑,他可不會疑神疑鬼被嚇跑,今夜定要佔了邊城!
佔了城池之後,不管程浩風在凝翠湖畔提前做了什麼佈置,只要不去踩陷阱就好,到時候光憑“攻城賀壽”之諾得到實現,就能氣死程浩風了。
扎措探得城中確實防守空虛後,領軍殺向南門,陸來尊奮力拼殺還是敗下陣來,法朝士兵都逃向東門。
陸來尊高聲命令士兵們不許逃,可沒人聽他的,最後他自己也被一個忠心侍衛給拉到馬背上了,強行帶他逃走。
番軍到得北門後,鄭天霸從醉夢中驚醒,仗着武藝高強將霸虎刀使得如猛虎嘯山林,連連斬殺十幾個番軍士兵。
可他再強也只有一雙手一把刀,醉裡倉促迎敵來不及佈署,他手下的士兵全跑出城去了,他見番軍人多勢衆,也只得拍馬逃出城而去!
番軍士氣高漲,只要拿下東門就徹底佔領邊城了!
然而,突然有士兵來稟報扎措,鄭天霸衝出城後一聲令下,把西、南、北三門城門關上了!
把敵軍關在己方城池裡?這算反包圍還是拱手送地盤?
這問題,番軍將士來不及想已知道了答案,法朝將士們齊聲高喊:“甕中捉鱉!關門打狗!殺得番兵一個不留!”
聲音震天,彷彿四面八方圍滿了法朝軍隊,定是圍得邊城如鐵桶一般了吧?
番軍普通士兵被自己猜測嚇破了膽,扎措和異人凌空飛起纔看到圍在城外的法朝兵其實不算多,騎着馬拖着樹枝繞城奔跑吶喊,虛張聲勢罷了。
扎措長舒一口氣,能用反包之計只因邊城此時情況特殊,但此計還無法打敗番軍。
不同於常規城池,邊城本來是來往客商多,客商都撤走後也就是空城,沒有敵軍屠殺百姓的顧慮。
可困住了番軍又如何,還不是丟了城池?
扎措當下宣諭番邦將士,讓他們不要驚慌,全力攻下樊鼎瑤守的東門要緊。
番軍很快重整隊形,威風凜凜往東門而去,行到接近東門城樓的正東街時,忽聽怪聲巨響傳來。
“呼呼呼……”是風吼聲。
“啪……呲呲呲……欻欻……砰砰砰……”是硬物撞擊和火花燃起聲,還有炸裂的聲音。
褐黃的煙霧騰起,較小的幾聲爆響後,突然間響徹天地的一道爆炸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