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本以爲夠複雜了,結果真相大白後,可說比想像中複雜很多,也可說其實比想像中簡單。
胡仙仙以爲飄縵去陸府獻舞被扣押的原因是:陸煥邦垂涎飄縵美色,一個不長眼的戶部小吏也垂涎飄縵美色,兩相沖突,飄縵失手刺傷戶部小吏想逃走,但是陸煥邦不肯放她走,扣押了她。
可到頭來,真相與美色或許有一點點關係,卻並非根本原因,真相是:到陸府獻舞是飄縵任務,戶部小吏只是配合她完成任務,但因爲飄縵不願意犧牲色相,造成任務失敗,結果被陸煥邦發現,把飄縵關進地牢,而戶部小吏遠逃海外。
所以,陸煥邦扣押飄縵,並不是強迫她伺候自己,而是審問她,要她說出背後勢力的秘密。
一起桃色糾紛,真正的根源其實在於,蒯森雄不願與陸煥邦合作了,轉而與高有全合謀,暗中對付陸煥邦。
胡仙仙想不通蒯森雄和高有全從什麼時候開始暗中合作,但能推測出他們設局目的,目的當然是借胡仙仙或程浩風之手扳倒陸煥邦,他們從中得利。
難怪程浩風要壓下案子,蒯森雄和高有全要借刀殺人,可程浩風不能當那把“刀”!
陌香坊中的每個房間皆有不同香氣,飄縵的房間有淺淡荷花香,很清新怡人的香味,可讓胡仙仙感到悶得慌。
在屋內繞圈踱步,思索着如何才能讓飄縵安全些。眼下境況,蒯森雄估計會懷疑飄縵已經說出了秘密,而陸煥邦會很想從她嘴裡套出秘密,這兩方勢力暫時不會殺她,可若要被他們捉住用刑,那比死還悽慘。
“胡天妃,你有難辦的事……”飄縵見她焦慮模樣有些不解,開口詢問。
胡仙仙眉毛抖了抖,“是你的事情不好辦。”
“大不了一死,只要我的事不連累阮郎,死也無所謂。”飄縵眸光悽然而平靜。
胡仙仙皺眉瞥她一眼,“你那麼想,阮紹倫不會那麼想。再說了,該死的人沒死,你爲什麼要死?”
說完後,胡仙仙又想着該死的人都怕死的,怕死的人總會行事小心謹慎,由此想到個暫保飄縵平安的辦法。
揮手彈開靈氣光罩,俯身在飄縵耳邊低聲說:“你要記着,我告訴了你一個驚天之秘,正因這個驚天之秘,我們才壓下陸府的案子。不論是陸煥邦還是你家主公問起,你只說那個秘密是我的弱點,只要他們不知詳情,就永遠不會爲難你。”
胡仙仙並沒有告訴飄縵什麼秘密,這麼誑其他人是讓飄縵多了利用價值,不會輕易成棄子。
“你是把他們的注意力轉到你身上,給我加一個保命砝碼?”飄縵很是聰慧,立刻明白鬍仙仙意圖,“他們都很想知道那個不存在的秘密,只要我應對得當,他們就不敢傷害我了。多謝胡天妃。”
胡仙仙拉起要跪拜行禮的飄縵,讓她不必多禮,又囑咐幾句,撤開靈氣光罩離開,回了閒雲觀。
閒雲觀逸鶴軒書房內,程浩風正在自己和自己對弈,是輸是贏都無所謂,要分出個勝負纔是難事,每一步棋都費盡心機。
胡仙仙進屋後,靜靜坐在一旁看他下棋,有很多疑問只能等他給答案了,他提前做了那麼多安排,還建了可靠的嫡系勢力,可自己能用上的人不多,要弄清背後勢力分佈只能聽他說。
“唉,自己和自己鬥,受苦的始終是自己,已成僵局,沒法再落子了。”程浩風自嘲而笑,收了棋,擁胡仙仙入懷。
心中壓了大石頭,胡仙仙更抗拒程浩風來親熱,軀體僵硬着讓他抱了一會兒,問:“高有全爲什麼和蒯森雄聯手?”
程浩風無奈嘆息,放開了胡仙仙,指着棋盤說:“各方勢力角逐不像下棋只分黑白兩方,而是多股勢力混雜,各有各的地盤,各有各的目標,並且敵人不一定永遠是敵人,朋友也不一定永遠是朋友,更讓人難以看清局勢。”
感慨之後,程浩風給胡仙仙分析了目前幾大敵對勢力,勢力之主分別是高有全、蒯森雄,段夢柔,墨金冕,沈廷揚,曹備道、陸煥邦、扎措、鬼王,最終對手仍會是臧玄蛟。
陸煥邦和扎措是表面上最顯而易見的對手,一個是朝中爭鬥有權有勢的競爭者,目前程浩風只有虛銜,陸煥邦算是勝了;一個是宿命情敵,在爭鬥也有權勢,但目前扎措只能在勐納城禁地潛心修行,算是敗了。
最隱秘又最貼近於黑龍目的之人,乃是高有全,功力不算高,幾乎無權無勢的高有全才是程浩風目前最忌憚的對手。
臧玄蛟的三個親傳弟子,鄂日渾、毛日渥、佘日茫,盡皆死透,高有全是鄂日渾惟一親傳弟子,其餘的記名弟子學了點皮毛,那麼高有全也算是臧玄蛟這一脈傳下的獨苗了。
高有全似乎一直在小心翼翼討好各方,又不受任何一方壓制,還看不出他目的所在,行事詭譎沒有套路,看起來實力很弱,但要做什麼的話會令人防不勝防。
至於其他人,程浩風至少清楚他們各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蒯森雄,富甲天下,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是龐大地下黑暗組織的“主公”,但程浩風有九成把握肯定是他了。
他對於驚險刺激生活的喜愛,遠遠多於對財富的喜愛,他想要探索一切隱秘,不停探索,也不停佔有,無所不用其極實現夢想。
探索未知,沒有具體目標,他只想延續那種解開謎題,掌控新勢力的快意。
水球、地球、黑球的分合是目前最難解的謎題,蒯森雄要做的是生與滅全照他想法來,不許任何人干擾他要做的事。
段夢柔最想要臧玄蛟復活,她的善與惡皆因臧玄蛟而起,堅持下去的信念,也只是有朝一日能常陪臧玄蛟身邊。
盲目而無望的愛,但又是堅定而無悔的愛,看似簡單的目的,能牽扯出很多重大又複雜的事。
墨金冕也想復活臧玄蛟,但他不只是爲兄弟情義,他認爲只有臧玄蛟才能拯救天下蒼生。
他是從理智出發想要復活臧玄蛟,與段夢柔純粹從情感有區別,所以兩人有矛盾。
矛盾點在於,墨金冕目標是復活強大無比的臧玄蛟,不論最終復活的這個黑龍有沒有清晰意識,還是不是從前那個結義大哥,能強大是最主要的;段夢柔則不管復活後的臧玄蛟是否強大,只希望可以從此不再分離,即使無法相知相愛,能和最初那般有兄妹之情也好。
沈廷揚原本是支持程浩風的,他學識淵博,德懷天下,想以損失最小的方法多留些生靈存世。
可在韓澤熙登基後,他的想法發生了一些偏差,韓澤熙過得好,他女兒沈竹君才能過得好,大局由韓澤熙把握,纔是最有利於他的。
他認爲程浩風在朝政之事上架空了韓澤熙權力,害怕程浩風獨掌權柄,到時候一切按程浩風想法行事,他們會被排斥在外,於是暗裡放任陸煥邦壓制程浩風。
曾經的沈廷揚以民爲先,如今的沈廷揚以帝爲先,要是程浩風和韓澤熙發生衝突,沈廷揚必定會站到程浩風對立面。
曹備道則是和各方勢力都有牽扯,早在程浩風還沒有入凡之前已經得了韓澤熙信任,同時又與段夢柔他們相處不錯,近幾個月似乎還和高有全聯手了,彷彿他沒有自己目的,所做的一切只是聽人指使。
通過他送茶兒、酒兒在程浩風身邊探消息,程浩風又通過她們反探消息,以得來的所有訊息分析,曹備道很有可能受命於天庭。並且,該是天帝私下暗派了他任務,而不是衆仙合議派他來監視程浩風。
天帝當然是不希望水球天地毀滅的,他不僅想要這一方天地不毀滅,還想當力挽狂瀾的救世主,也因此當年纔會逼迫程浩風當日月輪器靈。
這些勢力當中,最搖擺不定的勢力當屬鬼王,鬼王冥廷殤並不受制於冥界,他是冤怨之氣凝結而成的不算鬼之鬼,雖說當時與衆多鬼修同用了“冥”姓,但他並沒有當自己是他們當中一份子。
冥廷殤之名只是初化形的鬼王爲了歸屬感而取之名,他從地球來到水球后,也不用這名字了,別人稱他“鬼王”他樂意接受,稱其他什麼之類,他也不太在乎。
鬼王需要踏實的歸屬感,誰給了他安定感覺,他就爲誰助力。
聽了這些較大的勢力分析,胡仙仙深表認同,對於目前危機四伏的處境也深感憂慮。
所說這些只是大的敵對勢力,另外如普救寺法略、棲雲山莊王魁、王帥兄弟、超然各方勢力之外的苦曇等等人,也會給程浩風造成不小的阻力,而程浩風真正的支持者只有幾位師兄弟。
胡仙仙很想勸程浩風放棄,很想、很想,她害怕鬥到最後的結果是自己無法承受的。
“浩風,你呢?你又爲了什麼攪進爭鬥?”胡仙仙期待他給出一個複雜答案。
可是他偏偏給出一個簡單答案:“爲了你,爲了我們能在一起。”
“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曾渴望愛得轟轟烈烈,真有人願意爲你不顧一切的時候,來不及恩愛,只有滿心的負累。
程浩風雙眸漾起復雜的光,冷笑道:“我以爲,跟你在一起只需要讓我爹向你爹提親,可沒想到會阻礙重重。要剷平阻礙,我只能和他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