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在京城東大街上牽着驢子慢慢的逛着,她不想買東西,因爲她這一路上已經買了很多東西。還因爲東西太多驢子馱不了,送了很多給乞丐。
她看着那些琳琅滿目的貨物,剛得到很多錢財時那份購買慾望此刻是一點兒也沒了。
胡仙仙越走越慢,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她以爲自己會遇到很多傳奇事情的,結果呢?
這一路走來,先是有很多大嫂,大媽問她怎麼一個大姑娘獨自出遠門,不怕壞人嗎?
然後是她瘋狂的買東西,引得很多乞丐跟着她走,搞得她跟丐幫幫主一樣。
胡仙仙記得自己聽過的那些評書中都講的是大俠學成下山,然後就有不長眼的小蟊賊來偷大俠的東西,最後被大俠一頓痛扁。她也想痛扁別人,可那些乞丐雖一路跟着,卻只揀她不要的東西,並沒有偷竊,她找不到下手的理由啊。
胡仙仙還記得評書常說,大俠下山之後會遇到悍匪劫道,然後大俠就三下五除二收拾了悍匪。這些悍匪呢,往往會對大俠欽佩萬分,然後當大俠的跟班。可是,胡仙仙只有這頭小毛驢陪着,一個跟班兒都沒收着。
胡仙仙走得很熱,雖已快到冬天,但她真的是又累又熱。她坐到一家鋪面門口,掏出水囊來喝水。
“喂,走開!別在這兒擋着我們做生意。”店鋪裡的夥計來趕她走,她也收起水囊準備去找間客棧休息。
在她起身的時候,她瞥了一眼店鋪的招牌,一看之下精神頭全出來了。這家店鋪的招牌是,“顧記綢緞莊”。
這正是顧長恩在京城的店鋪啊,自己正不知該做什麼,這下找到目標了!
夥計看她望着店招發笑,推她一下,“你有病吧?傻笑什麼?快走!”
胡仙仙一躍而起,雙手一扯,拖下那塊招牌!她再穩穩落在已摔碎的牌上,右腳一跺,木質招牌就由碎片化爲齏粉飛散!
那個夥計呆了一下,隨即跑入店鋪,“快來人,來人呀。有個瘋婆子來鬧事!”
五六個夥計一擁而出,胡仙仙高興的拍拍手。他們所握的雞毛撣子,掃帚之類還沒出手之時,胡仙仙就已經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
這些夥計害怕了,慢慢退回店鋪。胡仙仙也不追進去,又坐到門口,掏出水囊繼續喝水。
有幾個一直跟着她的乞丐見到這一幕都撒腿跑開。有一個還說:“難怪亂給別人東西,原來是個瘋子。幸好沒對我們動武……”
胡仙仙輕笑,她覺得很愉快。心想,難怪那些遊俠劍客喜歡到處惹事,能讓別人害怕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店鋪裡走出一個乾瘦老頭,他向胡仙仙一拱手,“請問姑娘,小店哪裡招待不週?只要姑娘說一聲,小店一定改過。”
這個老頭讓胡仙仙想起三叔公,所以她不會出手打他。她不打他,卻也不想理他。她看出他只是賬房先生,她和他沒得說。
賬房先生連問了幾次,胡仙仙都不回答,他只得嘆着氣走進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夥計捧着一包東西走出來。夥計走得一瘸一拐的,走到胡仙仙身邊,結結巴巴地說:“小的、小的,有眼……有眼不識泰山……山……請,請……原諒……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胡仙仙接過布包,掂了一掂,裡面應該包着三十兩左右銀子。她衝着夥計一笑,搖搖頭。
夥計不明所以,“姑娘可是嫌少……我、我去跟張先生商量一下……再、再添點兒……”
胡仙仙橫他一眼,一縱身就上了房頂。她站在房頂上左右一望,然後打開布包,扔銀子。
銀子東一錠,西一錠的飛出,有人驚喜地大叫:“銀子!天上掉銀子啦!”
夥計吼着:“不……不能……扔……”吼了兩聲,知道阻止不了胡仙仙,就跑進去找人。
胡仙仙扔光了銀子,坐在房頂上歇氣。她在想,這顧長恩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來,這手都癢了。又想,打完顧長恩之後,就該去找翁家壽了吧?不過這翁家壽是個破落戶浪子,可不好找。且邊走邊找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
就在胡仙仙等得很不耐煩的時候,她看見幾個夥計簇擁着一個赤膊大漢大搖大擺的走來。這個大漢一身橫肉,他旁邊穿棉襖的夥計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倒滿臉油汗。
那大漢衝着房頂大喊:“不長眼的丫頭,給你爺爺下來!”
胡仙仙笑說:“好,我這就下來。唉,總算來了個經得住打的。”
大漢鼻子裡直冒白氣,拖了根別人挑酒幡的大竹竿就向胡仙仙戳去。
胡仙仙足尖輕點,輕盈飛立於竹竿頂上。
大漢急得亂晃竹竿,可胡仙仙就跟粘在竹竿上一般,就是晃不下來。
大漢乾脆撒開手,任竹竿倒下。
胡仙仙可不會隨竹竿倒地,她斜掠而下,踏上大漢的頭頂。
大漢趕忙去抓胡仙仙的腳,抓住後緊緊扣住她的雙腳,朝一堵牆撞去。
胡仙仙在即將撞上牆的時候,雙腳輕分,別開大漢的手,倒翻落地。
大漢止不住自己的衝勢,撞到牆上,碰了個頭破血流。他倒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喊痛叫罵。
那些夥計想去瞧他傷得怎麼樣了,卻又不敢上前。還是賬房張先生向胡仙仙說着:“姑娘呀,你到底要怎麼樣啊?”然後問那大漢,“大粗,你沒大礙吧?”
大漢扶着牆爬起來,看一眼別人,猛然指着胡仙仙說:“她是妖怪,她是個妖怪!只要是人,沒有我打不過的!”
張先生乾咳兩聲,對一個夥計說:“你送大粗去療傷。”
見那夥計扶走大漢之後,他躬身對胡仙仙說:“姑娘呀,我們都是在別人手底下做事的人,你何苦爲難我們?”
胡仙仙漠然道:“我沒想爲難你們,是你們不去把正主兒給我找來。”
張先生朝一個夥計使眼色,夥計忙朝西跑去,他們應該是去請老闆顧長恩了。
張先生又對胡仙仙說:“姑娘,請進店喝杯茶。有什麼事,等我們東家來了再說,行嗎?”
胡仙仙隨他進店,茶水點心吃喝了不少,可顧長恩還是沒有出現。胡仙仙氣得一杯熱茶全潑向給她續水的夥計,“快把顧長恩給姑奶奶找來,盡給姑奶奶灌什麼水?”
夥計抹了抹被燙疼的臉,轉身出去,剛走兩步就被踢翻在地上,踢他的是個一身黑衣勁裝的男子。
夥計滾了一圈後爬起來,帶着哭腔喊道:“老爺,唔唔,老爺,你總算來了……”
“沒用的東西,滾開!”
胡仙仙擡眼一看,罵夥計的是個身穿赭色紫團花錦袍的富態男人,他身邊站着四個黑衣勁裝男子。胡仙仙小時候曾見過顧長恩,認出這富態男人就是顧長恩。
這十多年過去,顧長恩除了更白胖些,面貌竟無太多改變。胡仙仙想起自己過早衰老的父親,心中怒火越燒越旺。
顧長恩在責問胡仙仙爲何在他的店裡鬧事,又呵斥着身邊保鏢怎麼還不把胡仙仙捆了送官府。
胡仙仙將手中茶碗一擲而出,直砸顧長恩面門。顧長恩捂着臉,弓起身體大罵大叫。
那四個保鏢向胡仙仙圍攏,胡仙仙召出慧心玉劍,轉瞬之間,四個保鏢都已倒地慘呼。
胡仙仙收回慧心玉劍,冷冷地對那四個人說:“讓你們當別人的走狗,斷了你們的狗腿看你們還怎麼耍橫!”
顧長恩看着全被挑斷腳筋的保鏢,又驚又嚇之下竟忘了捂臉。他的鼻子已被茶杯砸破,鮮血直流到嘴裡,那副面容讓胡仙仙覺得又醜陋又噁心。
胡仙仙不想讓手沾到這張臉,抓起一把點心就朝顧長恩臉上扔去,扔完點心就扔盤子。被砸得頭昏眼花的顧長恩不停亂叫,都忘了自己來這裡本來目的是幹什麼。
最後還是張先生跑進來,向胡仙仙跪下說:“姑娘,饒了我們吧。你到底要什麼,我們一定給你辦妥。”
胡仙仙讓人端來一盆水,洗乾淨臉和手才說:“賬房先生和這姓顧的留下來,其他人都給我出去!”
張先生讓人把保鏢擡出去療傷,又讓夥計關好門,自己又給顧長恩敷藥。
顧長恩在上藥的時候,疼得“嘶嘶”的抽冷氣,他一邊抽冷氣,一邊怨毒的看着胡仙仙。
胡仙仙瞪着他說:“看什麼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顧長恩“哼哼”兩聲,低着頭問:“我一年到頭上的供可不少,你到底是那尊菩薩?”
他這麼問,是以爲胡仙仙是黑道上的人,這些商戶每年都要給這些地頭蛇送錢,他以爲是少送了哪個地盤裡的老大。畢竟他名下的分店有好多家,指不定就有哪家分店沒給土皇帝上供。
胡仙仙可聽不懂這些,慢悠悠地答應:“我又不是尼姑,沒想修成什麼菩薩。我就是看不慣你,來教教你做人。”
顧長恩陰着臉問:“你到底要怎麼教我?本人可是遵紀守法的良民!這可是京城,就在天子腳下,容不得那些胡作非爲的事!”
胡仙仙笑了,“我是教你做好事,不會讓你胡作非爲。這第一呢,你這幾天把所有鋪子都關了,讓所有夥計都去給窮人施捨吃的。”
顧長恩似乎沒聽明白,望了望張先生,張先生疑惑地問胡仙仙:“姑娘是要我們老爺施粥?我們老爺每年都要搭粥棚佈施的。”
胡仙仙撓撓頭,不耐煩地說:“我讓他施捨吃的,不是施粥,是施捨紅燒肉。他這個人,不是一件事就能教好的,其他的事等我想好了再說。”
顧長恩擠着眼睛對張先生吩咐:“快去,快去。照她說的做,搭棚子,施捨紅燒肉。”
胡仙仙喚回張先生:“別忙,你得擬個佈告,就說顧老爺和家丁、保鏢,近來屢屢摔傷。有個仙姑說他必須要多積陰功才能不受意外之傷,所以呢,讓全城的人都儘管來吃,他們可是在幫顧老爺祈福免災。”
張先生答應着出去了,胡仙仙對顧長恩說:“記住了嗎?你們是自己摔傷的。”
顧長恩皮笑肉不笑地答應:“確實是顧某人自己摔傷的,多謝仙姑給顧某人支招免災。那麼,請仙姑移駕寒舍,讓顧某人也好親自侍奉仙姑。”
胡仙仙見他那樣子,也不知他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他打任何鬼主意胡仙仙都不怕。
胡仙仙大大咧咧地起身隨他去:“好啊,就去瞧瞧你這個奸商藏了些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