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繁華無比,京城遠郊靠山之處卻是荒涼蕭瑟,冷冷的雨絲裹着小雪飄下,滋潤萬物的同時也讓人覺得陰寒潮溼。
“嗖……嗖、嗖……鐸、鐸、鐸!”
怪異的踏地聲在荒郊響起,一個鐵櫃飛快縱躍着前行,沒有給荒郊帶來絲毫活氣,還讓荒郊更詭異可怕。
此景像是鐵櫃剛剛纔成了精,無目的在亂跑;也像是隻受驚的猴子在躥逃。
一瞬後,十幾個手持鋼刀利劍的黑衣鐵面人追上來,他們散發着森寒殺氣,讓大地復甦的淺淡春意也蕩然無存,從初春退回嚴冬。
其中一個目光最爲平靜的鐵面人,左腿猛地頓住,右腿一旋,騰身到了半空中,狼牙刃閃着寒光穿透雨霧,橫削向鐵櫃!
金鐵交擊聲鳴響,火花四濺,櫃上一根鐵桿被削出一個大豁口。
沒有取得大的戰果,這個平靜的鐵面人有些焦躁起來,他是蒯殿聰,他籌謀已久,今日便要殺父結束罪惡的一切,可蒯森雄在三官窯中與長老議事之時,從他設的圍擊陷阱裡逃脫了。
但這不要緊,鐵櫃已有裂縫。蒯殿聰在修鐵櫃時又暗中使手段讓那個裂縫更明顯,已有破綻定能殺了蒯森雄。
殺父之心決絕,蒯殿聰想着蒯大少、蒯麗兒、程浩風還分別埋伏在其它地方,若是在此處殺不了,就把他往埋伏圈裡趕。
瞬息千念,在想這些的同時,蒯殿聰藉着騰躍之勢,蹬上鐵櫃,揮出狼牙刃再向那根鐵桿豁口砍去。
鐵櫃中人操縱鐵桿躲避抵擋,雙方戰得難分上下,但鐵桿畢竟不是人手,沒那麼靈活,蒯殿聰對準了那個豁口砍,已砍得只有細細一筋連着。
胡仙仙遠遠感應到殺伐之氣,疾飛而至,高聲喝道:“蒯殿聰,不要爲了仇恨把你自己搭進去!”
“咔!”一聲脆響,那根鐵桿應聲而斷!
蒯殿聰根本不理胡仙仙,手中狼刃牙再向另一根鐵桿劈去。
爲了阻止他,胡仙仙撒開霧隱無隙網,可在網快要接近蒯殿聰之時,弓箭如蝗蟲亂飛朝胡仙仙射過來!
急收靈氣彈開光罩,擋開了射來的箭,可也因靈氣波動,霧隱無隙網罩偏了,蒯殿聰已經從鐵櫃之上縱身而下。
胡仙仙定定神,只見蒯大少帶着一隊蒯家侍衛前來和鐵面殺手一起向她圍攏,她不得不與他們對打起來。
這些尋常刀劍根本傷不了她,但她也不能對這些人下辣手,霧隱無隙網盤旋飛舞,必須儘快制住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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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叮叮噹噹”亂響,他們手中的武器全部飛上半空,掉落在一里之外的地上!
得了空當,胡仙仙再去救蒯森雄,眼見得蒯殿聰和幾個鐵面殺手及幾個侍衛已經把鐵櫃逼到了懸崖邊,胡仙仙同時撒開霧隱無隙網想兜住鐵櫃逃走……
懸崖邊寒風凜冽,吹得人仿若呼吸一滯,在這一滯的剎那,鐵櫃連着其中一個抱住鐵桿的侍衛跳下懸崖!
風聲驟然更響,那個侍衛的慘叫聲瞬間淹沒在風中。
不可一世的梟雄蒯森雄就這麼跳崖自盡了?胡仙仙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蒯殿聰又和其他人紛紛跳下山崖。
這是都不要命了?胡仙仙飛去懸停在山谷上空,纔看到崖壁上垂有不少油浸過的鐵鏈,蒯殿聰他們正抓着鐵鏈很快往下滑去。
這應當是暗影盟佈下的機關,外人不知道,他們卻演練了很多遍。
胡仙仙再撒開霧隱無隙網,把蒯殿聰帶走也能阻止他殺父,讓聰媽安心,至於蒯大少會不會再殺了蒯森雄,那與胡仙仙無關了。
可這山崖之下濃霧瀰漫,黑夜只是沒有光並不影響胡仙仙視物,這些濃霧是有遮蔽阻隔的,像一堵又一堵的厚厚霧牆擋着,竟一時看不到蒯殿聰在哪裡。
“嗷嗚……”
淒厲狼嗥聲傳來,胡仙仙辨清聲音傳來的方向,飛掠而去。
山谷谷底,蒯殿聰目凝寒冰攻向搖搖晃晃跑着的鐵櫃,狼牙刃上隱隱奔出一隻白額灰毛的巨狼,狼影發出真實的嚎叫!
靈氣化實,接近地仙境的修行者才能用出,蒯殿聰功力增長如此之快,定是服用了什麼禁、藥!
爲了仇恨,不惜傷害身體也要殺父,這麼做值得嗎?胡仙仙怔了一下,因此來不及阻止蒯殿聰了!
狼刃牙正中鐵櫃上的西番蓮花縫隙處,擴大的裂縫呈樹杈狀龜裂開來,雖然沒有散架,但防禦力大大減弱,經受不了幾次攻擊了。
“蒯殿聰,你住手!殺了他,你罪孽深重,難以投胎,會把你來生的幸福都毀了!”胡仙仙再不遲疑,一邊喊着一邊撒開霧隱無隙網。
蒯殿聰用出那拼命一擊後,頭腦有些暈眩,似乎耗盡了體力與精力,他穩穩神要再施出一擊時,身體突然被緊縛。
霧隱無隙網緊緊纏住蒯殿聰,那些侍衛和鐵面殺手又反過來包圍了他們,胡仙仙苦口婆心勸說他,想讓他下令叫這些人退開,胡仙仙可不想爲了這事造殺孽。
“嘎吱……”山谷中忽然響起機關開啓的聲音,都不由自主朝聲音傳出的地方望去,胡仙仙居然看見包苞從旁邊山壁的縫隙中擠出。
所有人疑惑看着他,眨眼間,包苞又飛速開啓機關,山壁突然再次合攏。
這一開一合只有幾個呼吸長短的時間,等反應過來,他們才發現鐵櫃已不知去向。
鐵櫃不見了,殺的殺不着,救的也救不着。
他們面面相覷,又聽嬌笑聲傳出,一個俏麗少女帶着十幾個蒯家護院攔在了胡仙仙前面,朝她盈盈而拜。
“多謝胡元君救我祖父。”原來是蒯麗兒帶人前來營救。
胡仙仙鬆了一口氣,他們一家人要怎麼鬧就隨他們怎麼鬧吧,終於可以不趟這渾水了。
“八叔,爺爺已經安然無恙,你放棄刺殺吧。”蒯麗兒對蒯殿聰懇切說着。
“那個鐵櫃已裂開,只要你們不護着,他逃不了的!”蒯殿聰目光睃巡四周,尋着鐵櫃。
在他們磨皮子勸說時,一個鐵面殺手發現了鐵櫃,發出響箭傳訊蒯殿聰。
蒯家叔叔和侄女兩方的人對打起來,胡仙仙對網中的蒯殿聰怒喝道,“讓他們停手!不要再自相殘殺!”
很快,蒯殿聰那一方的人佔了上風,蒯麗兒卻胸有成竹地說:“八叔,你還是放棄吧,你殺不了爺爺的!”
蒯殿聰冷哼一聲還沒說什麼,蒯麗兒指了旁邊一塊石頭,蹦出了鐵櫃,但鐵櫃又飛速下沉,像是鑽入地下般不見了。
“胡元君,我祖父已從隱秘的機關回到了三官窯最堅固的密室,請放了我八叔,他再難有機會殺我祖父了。”蒯麗兒鞠了一躬。
一家人自相殘殺最令人心裡難受,可殺又沒殺到,更令人難受,見蒯殿聰雙眸灰暗若死,胡仙仙長嘆幾聲,放了他。
得了自由,蒯殿聰沒有跑,而是直挺挺倒在地上。
蒯麗兒讓胡仙仙先走,她來安慰叔叔。
不想再刺激蒯殿聰,胡仙仙飛出了山谷,這谷中霧太大,又不熟悉環境,她用了約半柱香才飛到崖邊。
才見得天光,“轟隆隆”巨響傳出,地動山搖起來!
胡仙仙察覺不對,往聲音傳出地飛去,只見那掩藏了暗影盟總部的三官窯廢窯坍倒半邊,敞開處現出了地下密室。
泥沙亂撲,遮天蔽日,等煙塵散盡後,才見蒯殿聰和黑衣鐵面人在圍攻一個鐵櫃!
胡仙仙眨眨眼,有點兒懵,腦袋轉了幾個彎兒後明白過來。
那個山谷有另外直達的通道,胡仙仙繞了一大圈,他們利用這個時間差,繼續實行計劃。
蒯殿聰和蒯麗兒早串通一氣,且程浩風也和他們勾連,那天去蘊清別院定是商議刺殺,在谷底的那一幕是見蒯殿聰被胡仙仙抓了,才做戲騙她的!
蒯大少要殺蒯森雄,蒯殿聰要殺蒯森雄,蒯麗兒也要殺蒯森雄。
兒子孫女都要殺他,胡仙仙不知自己該不該阻止蒯殿聰了,蒯家都恨不得蒯森雄快死啊。
狼刃牙再發狼嗥,巨狼影再現!
鐵櫃下方當成腿的一根鐵桿被蒯殿聰斬斷了,鐵櫃向前一撲,趴倒在地,蒯殿聰躍到鐵櫃上。
狼刃牙,一柄外觀尖細小巧的武器,卻蘊有狼的兇狠暴戾。
先前裝做頹喪得生無可戀的蒯殿聰,此際發出無比強悍的氣勢,身影與狼影融合,朝鐵櫃劈出絕殺一擊!
鐵櫃已被屢次損壞,又被炸得面目全非,從前神仙難破的堅固鐵櫃在這一擊之下徹底破碎!
慘叫聲發出,受了重傷的蒯森雄血肉模糊,但還沒有死!
“他這個樣子幾乎是廢人了,放過他吧,他畢竟是你親爹!”胡仙仙趕緊攔住蒯殿聰。
“動手!若不讓他死透,得了機會,他要殺死我們所有人!”冷厲斷喝聲響起。
胡仙仙擡眼一看,程浩風現出身形,廢窯正在由下而上塌陷,他從煙囪頂飄然飛過來。
腳下黃土黑沙漫漫,程浩風卻不染纖塵,他身影仙逸,可帶着比九幽地獄可怕的陰鷙詭譎。
有程浩風壓制,蒯殿聰再也不擔心胡仙仙阻攔,狼刃牙利落揮了出去,正刺中蒯森雄心臟。
鮮血洗去罪惡,也泯滅恩仇,胡仙仙什麼也沒有說,事已至此,他們承擔他們該承擔的後果,沒必要再說。
可在她鬱悶轉身要離去時,巧合瞥見瑩綠的光在閃,定睛一看,發現蒯森雄身旁有祖母綠墜子的碎片。以那碎片來看,這祖母綠墜子似乎是女子佩戴的式樣。
留意了這些,又。察覺死者和蒯殿聰沒有父子間相近似的氣息,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