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花香沁人心脾,枝葉濃碧遮去秋日午後烈陽,曹備道和蒯麗兒在齊真宮後園桂花樹下,愜意品茗談心。
"今日天氣晴朗,秋季了還這般熱。"蒯麗兒擡手扇扇風,白嫩的肌膚在陽光下泛着紅暈。
"雪梨生津潤燥,正適宜秋天食用。"曹備道將削好切塊的梨喂入蒯麗兒口中,又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這小園之外,有齊真宮道童和蒯家侍衛守着,不怕外人闖入,因此兩人不用避嫌,舉止親密。
"滿京城都在談論霍家的事,霍夫人以死相逼,要霍飛休了胡仙仙呢。
"這麼一鬧,霍家跟胡家都不得安寧了吧?他們無心做正事,你可趁機讓軍中親信多抓實權。
"到時候軍政大事,都由你一人說了算,比程浩風前兩年的權勢還大。"蒯麗兒笑說着。
似乎在爲曹備道考慮將來,也似乎在躲避他進一步的狎暱舉動。
曹備道識趣地端坐好,翹起脣角說:"心上人被別人休棄爲下堂婦,對程浩風也是個不小的打擊。他裝得不在意胡仙仙嫁給霍飛,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吧?你抓緊從你八叔手中奪權,程浩風對江湖宗派控制漸鬆,你可以拉攏那些因你爺爺逝世而分散出去的人。"
舉起茶杯,嫣然淺笑,蒯麗兒說,"那我們以茶代酒,預祝一切順利,將來的朝堂與江湖都在你我掌握之中。"
兩人正暢想未來,外面忽然傳來吵鬧聲和慘叫聲,曹備道不悅地冷聲呵斥:"誰在鬧事?快點趕出去!"
“砰!歘……”
小園木門突然裂成幾塊,四散爆飛,守衛的人也摔進來幾個。
霍飛踢開門後,縱躍旋身,揮刀直向曹備道劈去。
事發突然,曹備道倉促應對,慌亂間忘了彈出靈氣光罩護體,先用術律劍架住羽空刀,再彈出靈氣光罩護住自己和蒯麗兒。
羽空刀比軍中常用的大刀略薄略小,但是鋒利無比。據說拋一片羽毛在空中,輕揮出刀,能把羽毛切開。
因此羽空刀剛猛可劈華山,卻又有精準巧妙之處,大開大合與輕盈靈動兼具,使得霍飛能在軍中鎮得住一衆悍勇戰士。
霍飛大病初癒,臉色仍然顯得蒼白,但此刻英武非凡,逼得曹備道以靈氣護體後,又朝光罩連斬三刀。
一刀斬得銀白色的光罩晃了幾晃;兩刀斬得光罩如同被巨石砸中的湖面般盪漾不停;三刀斬出後響起冰面皸裂般的聲音,靈氣光罩要碎了!
曹備道大驚失色,霍飛再怎麼勇猛也是一介武夫,只憑蠻力就碎了靈氣光罩?
他再不敢大意,在光罩將碎未碎的一剎那,提術律劍朝上別住羽空刀,盡催靈氣才壓制住霍飛。
“顯威將軍,你冷靜點!私闖齊真宮刺殺我,所爲何事?”曹備道雖然壓制得霍飛再難劈砍,但也非常費力,以致於聲音變調。
"所爲何事?你不知道?裝什麼傻?你不挑唆,我母親怎麼會逼我休妻?"霍飛竭力反抗,但經脈被曹備道靈氣所束縛,動彈不得。
曹備道心下略鬆,原來是爲這事而來,還擔心是胡仙仙唆使他來刺殺自己呢。霍飛雖殺不了自己,但與霍家結個死仇也不利於以後大事。
“貧道只是讓你母親多勸你,讓你認清胡仙仙真面目。你不肯聽你母親所勸,我只能出點兒主意……”
霍飛掙扎不脫,又急又氣,眼睛通紅着吼:"你出的什麼餿主意?讓我母親拿命逼我休妻,她去上吊自縊,差點兒真的死了!"
若不是霍騰想給兄嫂與母親調解,正巧找母親時碰見,霍夫人可能真的要命喪黃泉了。
救下母親,盤問丫鬟後得知是曹備道挑撥是非,霍飛怒氣攻心,莽撞闖來。
"那是霍夫人看不慣胡仙仙刁蠻潑辣,纔想讓你休了她,你偏又寵護着胡仙仙,無奈只能出此下策,霍夫人聽不聽從計策,又如何去做是你霍家的事,我沒強迫霍夫人去做什麼,出了事也與貧道無關。"
霍飛掙扎之力弱了些,曹備道說話也從容很多,不緊不慢扯了一長篇歪理。
力氣耗得差不多了,霍飛也冷靜些,撇嘴冷笑:"從前只知道長舌婦,倒是你讓我見識了什麼叫多嘴男。"
曹備道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當着蒯麗兒的面被罵“多嘴男”,要不是理智尚存,真想捏死霍飛。
"霍飛!你別以爲你靠蠻力砍了幾刀,我就會怕了你!不對你下狠手,只是因你身居要職,我不願意擔傷害朝廷重臣的罪名。"
吵來吵去不可開交,他們爭論之時,蒯麗兒突然朝霍飛說:"你武功再好也比不上修行者,只要經脈受制了什麼也做不了。並且,你靠的是血肉之軀拼殺,修行者可以借用天地萬物之力,怎麼比得贏?"
蒯麗兒這麼說是想讓霍飛知難而退,快些離去,可霍飛不服氣地說:"我也算是苦曇大師徒弟,儘管只是記名弟子,但只要我想好好修煉,必定能很快精進,少拿修行者的身份來壓我。"
“可你畢竟此刻還沒有靈氣修爲呀,還請霍將軍早些回府處理家務事爲好,少在齊真宮浪費時間。”蒯麗兒的話隱含譏諷之意。
先前只顧了打罵曹備道,接話也是順口就接,此時才注意到蒯麗兒在旁邊,而且曹備道先前光罩破碎,匆忙之下再彈開護體靈氣時,竟沒有把蒯麗兒罩到靈氣光罩中。
霍飛眸光一沉,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你們說得不錯,我還是先回家好好調解我母親與仙仙的關係爲妙。”
曹備道長舒一口氣,撤了靈氣放霍飛自由,可霍飛沒走,旋身而起閃電般出刀!
羽空刀橫架到蒯麗兒脖子上,霍飛挾持了她!
因要把所有力量集中起來突然爆發,又沒有太多成功把握,霍飛很用力又很緊張,額角鼓起青筋,此時面目猙獰。
他向曹備道厲聲大喊:"你捨得讓她去死,我就捨得休妻!"
曹備道連忙擺手,苦着臉勸說道:"顯威將軍,冷靜點,冷靜點。這與蒯大小姐無關,她完全是局外人啊。況且你母親要以死相逼,你還真敢爲了胡仙仙殺你母親不成?"
"放屁!我要的是好結果,怎麼會殺母?這好結果要看你怎麼說,快去用你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我母親,不要再逼我休妻。"霍飛的刀抵得蒯麗兒頸上滲出血,“你不去說服我母親,她就得死!”
生死只在一線,蒯麗兒卻異常鎮定:"霍飛,虧你也是風月場中老手,居然被胡仙仙耍得團團轉,至今還矇在鼓裡,可笑啊又可憐。"
霍飛聽得一頭霧水,喝問:“你亂說什麼?仙仙已經嫁給我了,還有什麼耍不耍的?”
蒯麗兒目光帶了乞求之意看向曹備道,"曹道長,你爲了顧全霍家顏面,沒有明說胡仙仙騙婚之事,還背上搬弄是非的罵名,你爲他家着想可他還不領情,不如實說了讓他清醒一下。"
曹備道不願說實話,因爲不說實話纔有文章可做,他要在幾方之間挑撥,以便獲得利益,若是說破了,這事了結後再難生事。
可蒯麗兒不僅是可心佳人,還關乎巨大利益,處於眼下的困境不得不對霍飛明說了:"與你拜堂的,與你洞房的,都不是胡仙仙,她一直在欺騙你,利用你。"
霍飛如聞晴天霹靂,呆傻般僵立着,又回想起與胡仙仙相處的點滴小事,他不是沒有感覺出異樣,但是苦苦追求後擁有心上人的瘋狂喜悅衝昏了他頭腦,沒注意那些異樣。
此種情況下,曹備道即便說謊也會說帶有幾分真的謊言,看來胡仙仙確實沒有想和他相守,思及此點,他的手無力地垂下。
沒了刀鋒相逼,蒯麗兒快速後退幾步,防着霍飛,同時暗帶怨恨腹誹:曹備道在危急時刻忘了把我護在靈氣光罩當中,也可見並非真的關心我。
沒有再對他們怎樣,霍飛腳步踉蹌回到霍府,又病倒在牀,這次是氣怒傷肝真的病了,可他不肯吃藥,提要求只想見胡仙仙。
他雖沒寫休書,可霍圖已做決定要把胡仙仙趕出門,霍夫人見兒子這般又心軟了,只好派丫鬟去找胡仙仙。
還好胡仙仙正在收拾那些細軟錢財,想拿去接濟貧民,還沒有出府。
胡仙仙端架子不肯去,霍夫人親自來請,她提出可以去見霍飛,但有條件。
條件是讓霍夫人去求皇帝,把賞給胡勇剛的六個美人找官媒挑選良善之家給嫁出去,徹底和胡家斷了牽扯。
離開霍府是遲早的事,胡仙仙得再安排好一些事,那六個美人到紫霄宮修煉也仍算是胡家人,只有另嫁了才和胡家沒關聯,自己的事已夠亂,可不能給哥哥的家庭再留後患。
霍夫人答應這事後,胡仙仙去見霍飛。
"休書已經寫好,可你根本不在乎休不休,對吧?!"霍飛消瘦得眼眶微凹,悽然笑問。
胡仙仙無言以對,只有笑了笑掩飾尷尬。
"我想聽一句實話,那與我共諧魚水之歡的是何人?"霍飛認真問。
胡仙仙不好意思直說,拿出那截槐木遞給他。
霍飛細細看了看那塊槐木,又嗅嗅上面的味道,忽然一把撕了休書。
"你……你……你要反悔?還想再鬧什麼?"胡仙仙不知道他此舉是何意,張口結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