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星星點點,盤旋在南煙的身側,旁邊的白茫花葉白白的一片,似夢似幻,月光朦朧,似嬌還羞,微微輕輕撫過南煙的黑髮,在這一瞬間,她只覺得她在夢中,白洛飛的問話她也沒聽清楚,呆呆的點了點頭。
白洛飛嘴角的笑意更濃,月光下的南煙聖潔無比,白皙的肌膚如白瓷般微微發着光,帶着些蠱惑,他情不自禁的輕輕的親了一下她的臉,心也不由得悸動了起來,身體的某個地方也不由得一緊。
南煙只覺得臉上一涼,回頭一看,卻見白洛飛的一雙鳳眸閃閃發光,裡面的東西她似曾相識,她驀然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卻見白洛飛的手也摟在她的腰上,心裡暗罵自己不小心,見他那副色眯眯的模樣,她不由得覺得好笑,一絲笑意也不自覺得從她的嘴角劃過。
白洛飛一見她的笑容,以爲她是默許,心裡一蕩,心跳如雷,膽子又大了一些,輕輕的湊過去想要吻她的脣。南煙一見他的模樣,便知道他要做什麼,如墨玉般的眸子裡捉弄的意味一閃而過,而他親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扭轉脖子,往他的肩頭就狠狠一咬。
白洛飛一吃痛,慾念全消,卻又不敢用力將她拉開,只得道:“怎麼呢?爲什麼好好的要咬我?”
南煙聽得他的聲音,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眸裡慾念已消,此時看着她的是滿滿的不解與淡淡的疼惜,她輕笑道:“某人意圖不軌,我不過是正當防衛。”
白洛飛聽不懂正當防衛這個詞,卻也能從字面上猜到她的意思,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都答應再嫁給我了,我親親你怎麼算是意圖不軌呢?”言語間還滿含着委屈。
南煙矢口否認道:“我有答應你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你一向能編善騙,只是這件事情你還能騙得了我嗎?”經他一提醒,她好似有些印象,只是這件事情無憑無證,她若是否認了,他也沒有辦法。
白洛飛見她的眼眸裡的狡黠一閃而過,便知道她又想耍賴了,卻又拿她無可奈何,只得道:“我真的沒有騙你,下次我得拉個人證過來,到時候你就不能抵賴了。”說完之後,自己又覺得他們兩個這樣私密的空間,要是再拉個人來實在是大殺風景。能騙得她答應還好,要是她不答應就實在是虧大了。
南煙見他無可奈何的模樣,心裡微微一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道:“我雖然沒有答應嫁給你,不過我們可以先談戀愛啊!”她纔想起來,雖然他們相愛已久,但是還沒有談戀愛變成了親。
白洛飛嘆了口氣,他一輩子估計是折在她的手裡了,沒辦法,誰叫他愛她深入骨髓。看着她靠在他肩上的腦袋,心裡微微一甜,不管怎樣,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都好過不理他。談戀愛就談戀愛,他纔不怕了。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又伸手去摟住了她的腰,有便宜佔不佔白不佔。
南煙輕輕的問道:“飛,半年前我被鍾痕擄去的時候你當時是怎樣的心情?又怎麼會那麼容易相信我已經死了?”這些問題她一直都想知道,雖然從鍾痕與採兒那裡聽到了隻言片語,卻還是想知道他當時是怎麼過的。
白洛飛聽得她問話,全身一緊,將她往懷裡再用力摟了摟,生怕再失去她一次,他抱緊了她道:“當日我見你被鍾痕擄走,嚇得我心神俱裂。對於鍾痕的爲人,我是有所瞭解的,你到了他的手上只怕是要受盡侮辱,是極難活着回來的。我當日被黑影打暈帶回大營後,醒來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尋你。徐先生怕我出什麼意外,趁我昏迷時用金針封住了穴道,我周身提不起一絲的內力,便也不能出關去尋你。當時我還是不甘心,又打算清點十萬大軍去救你,可是徐先生與黑影極力阻攔。雖然我們連勝了三次,大挫了鍾痕,可是我們與他們的兵力還是有所差距,他們又擔心鍾痕在路上有埋伏,說如果我要出關,便要踏着他們的屍體出去。我一時氣血攻心,又暈了過去。”
南煙心裡一緊,他當時的心情她還是能感受到一些,那種緊張和絕望是讓人痛苦欲絕的,不由得也抱了抱他。
白洛飛看了看她道:“我再醒來時,薜離便跪在我的牀頭,告訴我那天你們的情況,我一怒之下便要殺他,徐先生與黑影在旁苦苦相勸,我心中怒氣難平,便將薜離趕走了。第二日,鍾痕便將你的屍體送了過去,我當時不敢相信,你那麼聰慧,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呢?可是那具屍體與你長得一摸一樣,我心裡雖然懷疑,卻又不得不信,但還是心存饒幸,還是命人追查你的消息。於是沒過幾日,在青陽關外,又找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屍,那具女屍所有的穿着具與你一摸一樣,雖然已面目盡失,卻更能騙到我。”
南煙嘆了口氣道:“你與鍾痕還真的是冤家對頭,兩個人對彼此的性格都十分了解,他也是針對的你的脾性也制定的計謀。”她聽他現在說的輕鬆簡單,可是那中間所受的煎熬,她卻是能瞭解的,心裡也不禁感嘆,能有這樣一個愛她的人她也該知足了。
白洛飛嘆了口氣道:“是啊,所以我便發誓一定要報這個仇,但是馬問天又在旁蠢蠢欲動,我那時若是全力派兵去追擊鐘痕,就會給馬問天可乘之機,到時候只怕仇沒報成反而害了整個青楚。而要報仇就必定要先滅馬問天,才能再去攻打西秦,於是我聽從徐先生的勸告,全力練兵,又爲了能儘快剷平馬問天便決定娶南鳳國的公主爲妻。”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南煙一眼,見她沒有異樣,才又道:“那時候我想反正這世上也沒有你了,我娶誰都一樣。所以……”
南煙白了他一眼道:“就因爲這個你就能親別的女子,還能做到那樣甜蜜的模樣,居然見到我都還認不出來!”
白洛飛解釋道:“認不出你來,是因爲我以爲你已經死了,當時所有與你相似的女子或者事物我都不願意去觸碰,怕再勾起我的心傷。至於與撫瑤之間的事情,那是因爲對我而言,全天下的女子都一樣,只不過在演戲罷了。”
南煙瞪了他一眼道:“這些都是你的藉口,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有沒有去想?”
白洛飛道:“我也有想過,但是隻怕與你的要求還相距甚遠。我知道你一直想過安寧的生活,而我的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但是不管怎樣,在我的心裡,你都是唯一,你若討厭那些事情,便不要再參與了,我保證,給你幸福而安寧的生活。”倒不是他急着要保證什麼,而是今日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將心事說給她聽,只希望她能明白。
南煙嘆了口氣道:“白洛飛,你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想到的是什麼,罷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還記得嗎?”
白洛飛神色略有些尷尬,卻還是輕輕的道:“我當然記得,煙,我錯了,對不起!”反正身邊也沒有其它的人,男子漢的面子就讓他見鬼去吧。
南煙將耳朵湊近了些,問道:“你剛說什麼了,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
白洛飛見她眼裡閃過捉弄的味道,知道她是存心在整他,只得扯着嗓子吼道:“煙,我錯了,對不起!”他都用吼了,她若再說聽不到,就直接對着她的耳朵說得了。也不知爲何,這句話吼出來之後,便覺得沒什麼了,他的心裡也舒坦多了。
南煙心裡微微一笑,這個愛面子的男人原來也可以拋卻他的面子,卻見茫花叢裡的螢火蟲因爲白洛飛的吼聲而受了驚,又四處飛舞了起來。她的心情一好,又問道:“你跟鍾痕之間這次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很討厭他嗎?怎麼願意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他來安排?”
白洛飛嘆了口氣道:“這都是被逼無奈的事情,最先開始我也不願意與他合作,卻在一次意外中聽到了馬致和與楚寒的對話,知道他們欲置我於死地,而馬問天又欲置鍾痕於死地,我們兩人商量再三,便決定由我來詐死,以打消他們的疑慮,然後回青楚去搬救兵。而他只負責拖住馬問天,因爲這件事情不但關係到他的安危,而我與馬問天之間的事情也能做個了結,於是我們只能信任對方。”
南煙忍不住問道:“你們有這個計劃,爲什麼不放個煙花告訴我,你們沒有事情,害得我和方大哥擔心的不得了!”南煙瞪了他一眼道:“我擔心鍾痕!”她纔不會承認那個時候她有多擔心她,她擔心鍾痕真的成了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白洛飛的眼裡有一絲受傷,低罵道:“都怪鍾痕那個渾蛋,那日爲了得到馬問天的信任,他拍了我一掌,那一掌他是沒有用內力,而我卻得裝做他用了很大的力,自己借勢躍進了旁邊的一條河裡,掉進去時,煙花全溼了,都不能再用了。”
南煙輕輕一笑,原來如此,又問道:“那摔下懸崖時又是怎麼回事?”
白洛飛笑道:“那時我被楚寒帶着幾百個弓箭的包圍着,那些傢伙雖然傷不了我,可又着實行令我討厭,我殺了幾百人,卻見人越來越多,我的身上也佈滿了弓箭,我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得裝做不敵躍了下去,躍下去時,用外衣包住一塊石頭扔了下去,自己就躲在崖邊的一棵大樹下。崖下面是萬毒林,而我看起來又身受重傷,楚寒認爲我是必死無疑了,便收兵回去了,我等他們離去之後,暗中潛回了楚王府,告訴鍾痕我很安全,並與他約好日期,到時候裡應外合,攻其不備。”
南煙聽他說完,總算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大致經過,忍不住又問道:“你當時怎麼就那麼相信鍾痕,就不怕他出賣你嗎?”這一直是她的疑問。
白洛飛笑了笑道:“當時我與鍾痕商量應對之策時,是不能不完全信任對方,他那時若害死了我,他也同樣活不成,更何況他也知道,以我的武功要逃路也不是難事。而我也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信任,我當時也只得咬緊了牙,不管如何,我都的相信他了。結果是他並沒有讓我失望,而我也沒有讓他失望。”說起這件事情,白洛飛也覺得不可思議,他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那麼相信鍾痕,可能是他看到了鍾痕眼裡的一片赤誠與發自內心的擔心吧,或許在那個時候,他的眼裡也是同樣的東西吧。
在白洛飛的心裡,他與鍾痕的戰爭或者是爭鬥也好,一直以來還算是君子之爭,兩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卻都還算重信重義。撇去那些家仇國恨,兩人或許還有着惺惺相惜,或許還能做得成朋友。只是兩人的性子都太過要強,自古以來,一山難容二虎,卻又好在他們身在不同的國家,都各有各的用武之地,只是在以後回想起來,還能爲曾經有這樣一段往事而懷念。也還能爲世上有這麼一個人而不感到寂寞,兩人相互瞭解,相互欣賞,卻又相互憎恨,在心的最底層,卻又將對方當做是最好的朋友。
他們之間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關係,鍾痕殺了白天城,而白洛飛又殺了西秦幾十萬的將士,且兩人又愛上了同一個女子。兩人之間的恩怨實在是算不完也理不清,只是那些前塵往事,也沒有什麼好算的了,經過這次生死與共,那些事情便不再是事情了。
南煙打從心裡爲他們開心,她苦心設計的計謀雖然到後面被他們改的面目全非,還讓她擔驚受怕,可是她卻並沒有半分不滿,他們兩人的關係比她預期的還要好,她最初只想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但最後他們卻成了朋友。
南煙笑着道:“這樣說來,鍾痕還真的算是一個不錯的人了!”
白洛飛心裡警鐘大敲,看着南煙道:“他再不錯,也沒有我優秀啊!再說了,他的性格那麼木訥,一點都不適合,在這個世上,只有我是最瞭解你,最心疼你的!”
南煙聽到他的話,直想暈倒,這個男人還真的不是普通的自戀!她雖然明白白洛飛說這話的意思,卻又覺得好笑,她的心裡從來都沒有過鍾痕,鍾痕於她,只是朋友罷了。她也曾恨過鍾痕,可是到最後她也終是明白了鍾痕的種種動機,她只是不再恨他罷了。白洛飛還真不是一般的小氣,居然還一直記着這件事情。她其實很想告訴他,鍾痕都已經走了,他這一走,以後都很難再回來。
南煙低笑着道:“是嗎?可是我真的沒發現。今日我走進大廳時,我與鍾痕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你又欠他什麼呢?”
白洛飛有些無奈的道:“這事都得怪你,若不是你進到大廳,我也不會欠他一個承諾。”
南煙聽得更加奇怪,她都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怎麼就怪到了她的身上。白洛飛見她一頭霧水的模樣,解釋道:“我與鍾痕曾打過一個賭,賭你會不會乖乖的在山上等我們回去,如果你來到王府,我就輸了,輸的那一方就得答應幫另一方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我可是虧大了!”
南煙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撇了撇嘴道:“唉!原來你還沒有鍾痕瞭解我,以我的性格,怎麼可能乖乖的在山洞裡等你,肯定會下山一探究竟的。”
白洛飛有些委屈的道:“你當時對我那麼冷冷淡淡,我還以爲你不再關心我了,所以賭你不會下山。其實內心裡還是希望你能下山來找,所以這次我雖然賭輸了,心裡卻還是很開心,因爲我知道你的心裡還有我。”話越說他越是得意,原本委屈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張揚了。
南煙心裡微微一笑,卻板着臉道:“誰心裡還有你了,不過是鍾痕走了,我也沒地方可去,不找過靠山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白洛飛聽得她的否認,原本還有些不快,待聽到她後面的話語時,頓時眉開眼笑道:“你就放心的靠着我吧,我雖然沒什麼本事,卻也不會讓其它任何人再傷害到你。尤其是像鍾痕那樣的小人,連靠近你的機會都沒有。”雖然這句話像是誓言,但是怎麼聽都感覺有些像是在講笑話。南煙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傢伙變的也太快了吧,剛纔還在說鍾痕是個不錯的人,一轉眼他就變成小人了!
白洛飛見她一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喜歡看着她笑,尤其是現在這副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知道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苦頭,從採兒那裡他知道了她對他一直未變的心意,他原本還有些擔心,但是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他的心裡只剩下開心。因爲他知道不管是方武山還是鍾痕,都休想從他的手裡將她搶走,因爲她的心裡一直都有他,否則她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險從山洞裡跑出來尋他。
這一笑,氣氛又輕鬆了許多,南煙肚子也有些餓了,拿了塊牛肉便吃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爲眼前的美影,還是此時放鬆的心情,又或者是那牛肉確實美味無比,她只覺得這是她生平吃過最好吃的牛肉。覺得有些口渴,又喝了一口酒,她的酒量雖然不好,但是酒膽卻一直很大,更何況白洛飛就在她的身邊,顧念全消,拿着酒便喝。那酒入口香甜,還有一股梅子的淡淡的酸味,甚是好喝,她不由得讚道:“好酒!”
白洛飛見她的模樣,心裡微微一樂,這酒是他想盡辦法弄來的,使用高山雪水加青梅釀製而成,雖沒有碧雪清茶的甘洌,卻也是難求的人間極品,這樣的酒能不好喝嗎?他鳳眼笑彎彎,南煙喝一口,他也跟着喝一口,兩人又就着擺出來的菜,大吃大喝起來。
只是那青梅酒入口極佳,後勁卻大,南煙喝下去還沒什麼感覺,半個時辰之後,腦袋便開始暈了起來,螢火蟲也變大了,天上的月亮也由一個變成了兩個,連帶着白洛飛的影子也變成了好幾個。白洛飛見她面色微紅,知道她不勝酒力,鳳眼裡笑意濃濃,這纔是他今晚帶她出來的真正目的,雖然卑鄙了些,他自己卻覺得是情有可原。
他輕輕的將南煙抱在懷裡,她便迷迷糊糊的用雙臂勾上了他的脖子,心裡慾念蠢蠢欲動,卻也還是知道他若是趁她之危,以後的帳只怕是有得算,不過一起睡睡應該沒什麼大事。
這日清晨,南煙睡醒時,發現她躺在白洛飛的懷裡,回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她頓時明白了白洛飛動機,恨的牙癢癢,卻又見自己的衣裳完整,只是被他抱在懷裡睡了一晚,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見白洛飛的俊顏就在眼前,她便起了捉弄之心。一手捏着他的鼻子,另一手捂着他的嘴巴,白洛飛其實在她醒來的時候便已經醒了,想看看她會有何反應。見她這樣的舉動,知道她沒有生氣,膽子也大了一些,便用起了閉氣功。
南煙覺得好生奇怪,她都捏了他鼻子和嘴巴差不多都三分鐘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便鬆開手去試他的鼻息,不試還好,一試嚇了她一大跳,他已經沒有半點聲息了。她不由得大急,喚道:“白洛飛,你醒醒,不要嚇我啊!”
她只覺得腰上一緊,卻是被白洛飛抱在了懷裡,擡頭一看,卻見到了白洛飛那張似笑非笑的眼睛。南煙知道又被他耍了,怒氣四溢,正待發作,卻聽得鳳顏在外敲門道:“王爺,出大事了!郡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