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帥瞪起了眼睛。
“你姓許, 我就不允許你這麼墮落,把你放到部隊裡就是想把你鍛鍊成個人,你倒好, 打架, 鬧到全連打成一窩蜂。下放到這裡來, 還不好好要求自己, 整天搞這些破爛玩意, 你讓我怎麼能放過你!”許帥越說越生氣。
可是他的話象扔進了棉花堆裡,北修沒有絲毫的反應。
“真是不成器的東西。”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每次你看到我的時候唯一的感受就是“恥辱”。你想把這個“恥辱”給抹殺掉, 再把我締造成第二個許帥。你的憤怒完全不是因爲我做錯了什麼,而是沒按照你說的去做。”北修冷漠的語調, 讓許帥一時語塞。
北修收拾好桌子。轉身對許帥說“請回吧, 人不可能永遠活在妥協中的, 我有我堅持的東西,如果想走, 那除非我自己願意。”說着頭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許帥氣的狠狠地拍了一下門框子:“孽障!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北修剛來小營房時,許帥曾偷偷來看過,只是許北修不知道而已。當他看見北修和枕頭兩個人靠着豬圈坐下來開懷大笑的時候,他真是理解不了這個許北修了,那麼多年雖然不常見面, 可是在家裡, 他從沒見過北修這樣笑過。
“靠着豬圈都能笑得出來, 真是朽木不可雕!”許帥連車都懶得下了, 直接去連部了。他到連部, 只是說順道來走走,連長指導員心裡都清楚, 這分明就是衝着那個寶貝許北修來的。沒過幾天,這調函就到了。
北修穿上高筒靴子去豬圈清理糞便了,他就是故意做給許帥看的。許帥無奈,只好上車,臨走時招來枕頭。“告訴那小子,別再癡人說夢了,過幾天要是不乖乖到連部報到,到時自然有人架着他去!”枕頭唯唯是諾。
許帥當然不知道許北修爲什麼不願意離開,只道是跟他慪氣。
許帥走了,北修的心更加的抑鬱。他知道許帥這次不是隨便來走走的,雖然已經退居二線,可是他的影響力,他以前的部下基本都還維持現狀,任北修怎麼折騰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看來想留下來,硬拼是不成了。
北修一把扔了鐵鍬。走了出來,枕頭木木地看着他,猶豫着要不要把剛纔的話轉告給他。
北修沒搭理枕頭,一個人慢慢地朝槐樹花檔走去,他想一個人靜靜。穿過花檔來到河邊,他上了那條小船,一個人就這樣坐着,一直到天黑。
不遠處的岸上,枕頭也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裡,他在等北修,卻又不敢去找他。
新學期馬上要開始了,這兩天省心忙着做開學準備。教案必須提前交,一大早省心就來到辦公室,久違了的氣息讓省心爲之振奮,她即將擔當2年級的班主任。
校長也來了,給大家簡短地開了個會,中間還提到上次放電影讓省心來協助的事情,說部隊那邊如何如何感謝等等。
省心猛一聽校長提這個事情,臉轟的一下子燒了起來。那夜的一幕幕在省心的心裡翻滾着,北修的霸道,北修的凝望,還有那晚孤獨的身影不可救藥地吞噬着她的心。
只爲了那句無心的話,就這麼跟北修彆扭着,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的這種默不吭聲是多麼的折磨人,不僅僅是北修,還有她自己。心底的思念像瘋長的草,可是少女的矜持,禁錮着她,讓她猶豫再猶豫。
別的老師收拾完了就回去了,省心心裡亂亂的,眼睛雖然看着那備課簿,手卻一直轉着筆,等辦公室真正靜下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連一個字都沒寫下去。
她到門口打盆水,想洗把臉清醒清醒,端着洗臉盆出門正碰上齊程走了過來。
齊程不是來碰碰運氣的,他來學校是有目的的。
趕海回來那天,北修的話深深地刺激了他。許北修的出現讓他惶恐不安,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愛情中,從沒有想過會被別人窺視。
他回到家中倒在牀上,反覆想着發生的一切,他想起了落水時那一拳,還有拖拉機上冒火的眼神,碉堡上那冷漠的警告。
猶如恍然大悟般,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經意中已經發生了,只是他不知道罷了。齊程悲哀地一腦袋撞在了枕頭上。
眼看着就要回學校了,走之前,齊程想一定得見見省心,他不能再猶豫了。
到媽媽的診所後聽說今天小學校老師都來開會了,他心裡一喜,就找了過來。剛進小學門口就碰上端着臉盆的省心,齊程心裡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動。
“我還以爲你早就回學校去了呢?怎麼還沒走啊?”省心稍微有些詫異。
“大學開學稍微晚點,我去早了也是玩,不過也就這兩天了。”齊程笑笑答道。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省心拉開辦公室的門讓齊程進來坐。
“也沒什麼好準備的,對了,省心,晚上高中老同學要來我家聚聚,你一塊來吧,人多也熱鬧,大家都好久沒碰面了。”齊程趁機把晚上的事情說出來。
他們村同屆的一共也就5,6個人。齊程和陳通上了大學,徐大頭去當兵,村裡加上省心也就三個人吧。
省心想了一下,點點頭,痛快地答應了。齊程喜出望外,趕緊說:“那你也別耽擱太晚了,我這就回家準備去。”
“要不我們就一起回去吧。”省心一看時間確實也不早了,她也好回家安排一下爸爸和小友的晚飯才能去齊程家聚會。
兩個人一路說着當時在高中時種種趣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槐樹花檔,齊程深深地看了省心一眼。
“槐樹花開的時候,你還來吃花嗎?”
“嗯,想不吃都不行,我去學校要路過這裡的。”省心笑嘻嘻地說。
“明年花開時,我不在,你把我那一份也吃了吧。”
“我要中毒了可怎麼辦哪?”省心詭異對衝齊程一笑。
“要是能中毒,那有個人早就毒發身亡了。”
說着齊程停下了腳步。
“省心,能陪着你一起中毒也是份福氣,你知道嗎?”
省心發覺了齊程的異樣,她沒敢擡頭看他,故意裝作輕鬆地說:
“據我所知,槐樹花,沒毒,不過你要是過敏體質那就不好說了。”
她必須把話題岔開,其實心裡也很緊張。
齊程擡手握住省心若軟無骨的肩,他要看着省心的眼睛,說出憋在心裡已久的話。
省心被動地扭轉身來和齊程面對面站着,她擡眼看齊程的一霎那卻把眼光投向齊程的身後,驚的省心頓時說不出話來。
齊程的背後,赫然站着許北修!!!!還有枕頭。
齊程完全沒發現省心的眼睛越過了他的肩看着身後北修那張憤怒的臉,剛要開口。只見許北修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放在省心肩上的手,低吼一聲:“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