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藍園的大門,堅硬的眉峰透着些許擔憂,終於,他跳下車蓋,輕抖一身的雪花,進了車內。
手指扣着方向盤,腦海裡,卻始終揮不去在工廠看到她的那幕。
如果換做別的人,他早就讓他付出百倍的代價,可對象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記憶裡就愛着的女子。
電話響起,打破了他複雜的思緒。
看着屏幕上閃爍的名字,平靜的接起。
“夜”
電話裡,嬌滴滴的女聲傳來,顧亦汐帶着哭腔,“夜,我好想你,我想在你身邊”
祭夜冥看着手腕上的時間,飛機已經起飛兩個小時了。
“夜”
“嗯?”
“你還愛我嗎?”顧亦汐那柔軟帶着祈求的聲音,任何男人聽了都會心軟的。
可是,似乎對這個冰山男人不管用。
電話里長久的沉默,祭夜冥看着藍園的大門,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的敲着方向盤。
“夜,你在聽嗎?”
“嗯”
“對不起,我不該傷害她,我知道,她只是你的棋子而已,誰可以動搖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呢,夜,你說是不是?”
祭夜冥揉着眉心,不知爲什麼,聽見“棋子”這兩個字,他心裡竟然有絲排斥的感覺。
“你在法國好好呆着吧,我掛了”
“夜,等等”顧亦汐匆忙開口“夜,我不想走”。
“你不走,藍墨儒會放過你麼?顧亦笙會放過你麼?”祭夜冥冷冽的說。
“夜,我是你的女人,在你身邊,誰敢動我?”
“這次,我護不了你”
說完,掛掉電話,冷眸逐漸明朗。再次看向藍園豪華氣派的大門,他終下了車,走到了門口。
大門旁邊有密碼裝置,他停下來,手指按了一串數字,門居然緩慢的開了。
祭夜冥看着自己的指尖,魅惑一笑,剛剛腦海裡不自覺的出現一串數字,他就順着意識按了那些數字,門就開了。
帶着些許疑惑,皮靴踩入藍園,被白雪覆蓋的林蔭道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串腳印。
他緩慢的走着,細細看着藍園的一草一木,被雪覆蓋的藍園透出一股優雅寧靜的美。
藍墨儒看着監控裡的身影,從祭夜冥在藍園門口徘徊,到現在,他一直納悶,他是如何知道密碼的?
“藍董,說不定是小姐告訴他的呢”
管家突然說。
藍墨儒睿智的眼睛看着他,微微點頭,“有可能”。
“小姐醒了沒?”
“還沒有,已經吩咐好廚房準備食物,小姐醒了就可以馬上用餐”
藍墨儒擺擺手,示意管家退下,他看着監控裡身材頎長,桀驁瀟灑的身影,略顯滄桑的眼眸微微眯起。
*……。*
“爹地,媽咪還不醒”晚兒趴在牀上,小手撐着紅撲撲的臉蛋,撅着嘴,很是懊惱。
顧亦笙摸摸晚兒柔軟的發,眼睛裡透出的紅血絲出賣了他的憔悴。
“爹地,你休息吧,我們看着媽咪”
小夜走過來,懂事的將晚兒牽到身邊,又將藍依若一邊的被子掀開,“爹地,來吧”。
顧亦笙躺到藍依若的身邊,可是,依舊靜靜的看着她,他將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低頭親吻,心裡有種隱隱的不祥預感,她在身邊的每分每秒,他都變得異常珍惜,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完美的幸福都給她。
“依依,你不是喜歡雪嗎?你看,外面好漂亮”顧亦笙看着窗外,又下起了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飄散而下,美得讓人目眩。
房間裡暖氣開得足夠大,小夜和晚兒都只着了件單薄的t恤,可是牀上的女子還是不時的渾身顫抖,眼角溢出的淚浸溼了枕頭,她似乎正在掙扎着什麼。
顧亦笙眉頭深鎖,一遍遍的抹去她臉上的淚。
這一天一夜似乎特別漫長,深冬的白天也顯得異常沉悶和昏暗,藍依若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她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快速的映出她腦海的一幕幕。
她猛然閉着眼,轉頭,麻木的看着躺在她身邊熟睡的男人,輕掀開被子,光着腳走到了窗邊。
窗外的白色看在她眼裡異常清冷,她低頭不經意間就看見了那兩個大大的雪人,清冷的眸子裡出現了一絲光,她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確實不是眼花,那兩個雪人正微笑的看着她。
粉拳微微握着,心裡的溫暖和期待漸漸溢出。
可是,眼裡的驚豔和溫暖在觸到雪人邊那抹身影時,就冷了下去,她靜靜的看着他。
祭夜冥坐在雪地裡,倚靠着樹幹,就連這姿勢,都顯得格外瀟灑迷人,身邊的菸頭散落一地,他擡頭,看見了二樓窗邊的她,眼眸一亮,站了起來,輕輕拍落身上的雪,走到雪人邊,彆扭的朝她笑笑,那模樣,像個淘氣的大孩子。
他們靜靜對望着,一個眼裡帶笑,一個沒有一絲表情,祭夜冥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裹在那個女雪人的脖子上,目光又緊緊鎖着藍依若。
穿越時光,她彷彿看到了那個十五歲的少年,那個少年也是那麼靜靜的看着她,也是這麼個下雪的日子,也是兩個大大的雪人,她眼角一陣酸澀,心痛得不能自已。
蜷縮着身子,蹲了下去。
祭夜冥呡着脣,看着她眼裡最初的那點光消失殆盡,深深的嘆氣,一股冷風灌入脖子,他哆嗦着,才發現冷得腿都麻木了。
在雪裡呆了七個小時,他看着自己的戰利品,又看着窗邊消失的身影,心裡一下子輕鬆了,她醒了,醒了就好。
只是某人似乎並不想看見他,想想,還是離開了。
強烈的心痛過去,藍依若站起來,看着那兩個寂寞的雪人和那一串深深的腳印,目光隨着腳印一直向前,他的背影在這樣的氣氛裡顯得異常孤單和寂靜。
那兩個雪人對她戴着一種原始的蠱惑,藍依若抹掉眼裡不斷溢出的淚,微笑着,跑下了樓,手指一點點撫過雪人,那條咖啡色的圍巾還戴着他的溫度,她取下圍巾,溫柔的裹在自己脖子上,慢慢的,一步一步朝蘭草坪走去。
光着腳,每一步踩在雪裡,都有一種蝕骨的冰冷,她卻絲毫不覺得冷,蒼白的臉上溢着笑,那笑容卻如細碎的雪般,透出破碎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