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男

桃花男

市裡舉辦中學生運動會,一中的籃球隊取得了最後一場比賽資格,比賽那天我和吳爺爺奶奶,還有我爸一起去看比賽,我們進去的時候,籃球場上已經是一片火熱,兩邊十幾個高大的男生在那裡熱身,兩邊的拉拉隊尖叫着把整個體育館的氣氛渲染得熱力十足,到處都可以聽到有人喊着球員的名字,比賽還沒開始就已經很熱烈了。?

我看到有幾個女孩子舉着牌子跳着叫着,牌子上寫着“吳海加油!”,還貼着大大的照片,我都沒看過吳大少拍過這樣的照片,他扣籃的姿勢十分完美,優美的弧度,飛揚的髮絲,輝灑的汗珠,俊朗的面容光芒四射,如同西方神話裡英勇的少年鬥士,讓人挪不開眼。?

拉拉隊一陣高喊,隊員們開始入場,吳海進場的時候,我們這邊的歡呼聲高昂起來,他的體型在初中組裡不是最魁梧的,卻是最修長健美和英俊的,他站在那裡,有種軍人的特質,讓人無法忽略,誰也掩蓋不了他的光芒。?

我們周圍的人在拉拉隊的帶領下高喊着口號:“必勝,必勝,一中必勝!……”?

我看到吳海明亮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露出大大的笑臉,我也笑起來,衝他比了勝利的手勢。?

隨着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看臺上的觀衆都激動起來,拼命吶喊。我的眼睛始終落在那個不停奔跑的人身上,他猶如獵豹般矯捷迅猛,穿梭在對手和隊友之間,組織着一次次的防守和攻擊。磅礴的氣息,激烈的爭搶,默契的配合,驚豔的扣籃,這是我在吳大少身上看到的,他的每一次奔跑和躍起,都將力量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激烈和高超時刻上演的比賽中,歡呼聲幾乎震翻了屋頂。上半場吳海他們一直壓着對方在打,縱橫捭闔,遊刃有餘。下半場時都有換人,吳海的體力卻依然保持很好的狀態,依舊敢拼敢打,光華四射。對方的氣勢明顯低落,一中的勝利已經勢在必得。吳海一直打完了全場,在宣佈比賽結果的時候,他對着我們比了勝利的姿勢,我身前的小女生們頓時歡呼雀躍,大喊着:“吳海吳海,我愛你!”?

吳奶奶拉着我的手笑起來,我有點兒窘迫,這個自家小孩兒被人高聲喊愛,總覺得彆扭,況且身邊還坐了一排家長呢。?

後面的還有頒獎環節,周圍的空氣依然躁動,拉拉隊依舊熱情,我們沒有看,先出了體育館,在外面等了會兒,吳海才從裡面出來,已經換了衣服,“爺爺奶奶,周叔叔,小瑾,我們走,今天晚上我要吃好吃的!”?

“好好好!瞧你蹦上蹦下的一陣好累,是得補補,把力氣不回來。”李奶奶笑着回他。?

小王司機今天開的是商務車,我和吳海坐後面,他湊過來,身體像一團火一樣散發着熱氣,邊擦着汗,邊說:“我表現地不錯?”?

我點頭,“恩,很棒,坐我們前面的女孩子估計嗓子都喊啞了。”?

“那你呢?你有沒有喊我啊?”這個沒有,家長在旁邊看着,我沒那麼彪悍。?

我撅着嘴說:“就算我叫了你也聽不到?”?

“怎麼會?”吳大少的聲音忽然拔高,“只要是小瑾叫我,我一定聽得到!”吳爺爺和奶奶,還有我爸都憋着笑,我嚴重懷疑他這是故意的!?

這次球賽的經歷讓我意識到,吳大少的魅力不是我想象中那麼一丁點,事實證明,現在的小女生已經開始愛上猛男。不過對此我絕對是寬容的,誰少女時期沒幾個暗戀對象呢?反正無論如何,這個有魅力漸漲的少年已經和我站在一起,兩生兩世。?

三個月後,海峰叔叔得了個可愛的小男孩——吳光南,吳爺爺給取的名。話說吳大少當即表示了對他爺爺的不滿,當年他爺爺就沒想過給他取個好名。吳爺爺說,這個責任不能怪他,當年他媽媽從軍,在軍區生的孩子,他老人家剛看到孩子,吳海他爹就已經小海小海的叫了。話說吳大少沒叫吳小海已經是萬幸了……?

初三最後一年,吳大少經過艱苦卓絕的鬥爭終於和我坐進了一個考室,雖然我們的直線距離是全部考生中相距最遠的兩人之一。吳大少的目標就是一次前進五名,到最後一次考試的時候就可以坐我後面了。?

我和趙毅然儼然是全校公認的競爭對手,我沒有像之前說的那樣每次考試都把他“踩扁”,這是不人道的,所以我把自己的成績保持在一個上下浮動的範圍內,我們倆的勝負算是一半對一半,在別的人看來,我們這就叫不相上下,或者更友善的說法是你追我趕,血腥點的叫魚死網破。倒是我倆都很淡定,至少在我看來趙同學足夠淡定的。?

吳大少最後的願望並沒有實現,很快學校爲了訓練大家在“陌生”的環境中發揮出超常的水平,考試時的座位全部大亂,實驗班和平行班混在一起,隨意的座位號,這讓吳大少十分內傷,不過,似乎我由此不再和趙毅然坐一塊兒的事,讓他的傷情減輕了那麼一大點兒。?

後來的日子一直是在中考忙碌中度過,雖然我就是一邊做生意,收破爛房子,一邊兒陪吳大少瞎忙,不過咱的小日子仍舊充實着飛快的從眼前晃過。這樣的生活如水般的平靜,卻似乎加了那麼點蜜,淡淡的清水味裡總有那麼一絲兒甜味兒,這樣的日子總是讓人不易計算時間。?

於是,初中生活在不知不覺中結束。鮮活的,生動的,美好的,都讓我覺得每一天都是一種幸福,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幸福的延續,對未來,對自己,對吳海,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是靜待結局。?

初中的畢業聚會,我和吳海去了。出人意料的是,一班和三班選了同一個地方,我們班後到,服務員介紹店裡的特色,娛樂方式也是多種多樣,橋牌,麻將,檯球,釣魚,唱歌,五花八門,吳海剛學會檯球沒多久癮很大,硬拉着我逛了一天終於找到一家賣桌球的店,第二天就把桌球運動引進了家。我以前在英國的時候也跟着丁博弈他們學過一些技巧,不過在吳海面前我還是儘可能的裝新手。?

進了檯球室,一班的部分同學已經在玩,意外的是趙毅然也在,他看到我的時候正要開打,被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我覺得他打球的杆像是衝着我來的。突然歡呼聲響起,周圍的女孩子更是拍手跳起來,原來是趙毅然打進了兩球。吳海站在我旁邊,我們都正對着趙毅然,那一杆他也看得清楚。兩班同學都很熱情,很快打成一片。我們正要找個空桌玩,趙毅然忽然開口:“周小妹,會打球嗎?”吳海的眼睛頓時瞪得燈籠大,我感覺到他的暴漲的情緒,伸手不動聲色地拉拉他衣角,我相信以趙毅然敏銳的觀察力一定是看到了,“我不怎麼會。”?

“我們大家都是剛學的,一起玩兒。”趙毅然說走到我跟前,把球杆遞給我。?

吳海卻接過杆子,幾不可聞的哼了聲,“我來和陪你玩玩。”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拿着粉帽潤了球杆。吳海是個天生的運動型,對每項運動他都很有天賦,他看球的目光銳利而專注,出手時果斷而堅定,收放自如。?

趙毅然和我並肩而立,他看看我,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是個騙子。”?

我怔住,回頭看他,四目相對,我從他眼中看到一抹憂傷,極淡,一閃而過,我懷疑自己是看錯了。?

“嘭”的一聲,吳海的第三杆沒有進,我回頭看時他正看着我,皺着眉。趙毅然接過一旁同學手中的球杆,沿着球桌走了半圈,然後利落地出手,同樣的狠絕果斷,讓我感覺這兩個人不是在打球是在砍人。兩人你一杆我一杆,對新手來說他們的水平不錯了,可是這場比賽因爲他們強勢的氣場少了娛樂的成分,看得我心驚肉跳。周圍的同學不斷給他們兩歡呼鼓勁,我卻覺得聒噪,頭都疼了。?

“等等。”我止住吳海上場,“從新來過,我們三個人比。”他們倆都有吃驚,可能是像顯示自己的強大沒讓人看不出,不過我知道他們有疑惑。我只是不喜歡這種無聊的遊戲,我已經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給別的人希望,但我也絕不希望傷害人。?

我把球收攏,也不謙讓,直接開大。以我能打出斯諾克的技術在這羣小不點眼中自然是神一般的膜拜,不現在也不去在意吳海的越來越黑的臉,趙毅然越來越冷的眼神,我只想告訴他們,我不是他們爭奪的戰利品,我是我,我有自己的選擇,也有足夠的力量做出選擇。?

最後一個完美的七分球,我給這場比賽畫上了完美的句號,我聽到全場的驚歎聲,放下球杆,拍拍手上的粉末,我衝那兩個還在裝冷靜的少年擡眉,“這場比賽就這樣,我還是比較釣魚,就不奉陪了,大家繼續玩。”再不理會其他人,徑直出了檯球室。其實我也很緊張呢,雖然我打球還是可以,可打滿杆,誰都知道機率有多小,真是菩薩保佑,還好沒丟臉。?

我剛走到湖邊,就聽到腳步聲,吳海跑到我跟前,“小瑾,我們就在這裡釣魚。”他臉上笑呵呵的,身上掛滿了魚具。我點點頭,我們找了個離人羣較遠的空地。吳海把手裡的東西放下,遞給我一張小馬紮,我接過,幫着整理拿出漁具。我其實不愛釣魚,鉤子上沒上魚餌就往水裡放。吳海笑起來,“你想學姜太公釣魚啊?”?

我哼了聲,“是啊,要你管。”?

吳海一陣傻樂,挨着我坐下,“媳婦兒,有我釣魚,你就等着看魚上鉤!”?

“吳海,我說過我喜歡你?”?

吳海笑,“說過。”?

“那我說過,我愛你嗎?”?

吳海愣了下,“好像沒。”?

我撲哧笑起來,垂着頭,“那我告訴你,我愛你。知道愛和喜歡的區別嗎?”?

吳海想了下,“我知道我對你就是愛。”?

我拉他的手,從小參加訓練營的手,厚實堅硬,有些粗糙,我把我們的手合在一起,我的瘦了許多,也小了許多,我緊緊地扣住他的手,“喜歡就是好感,人們因爲好感而成爲夥伴,朋友,甚至戀人。喜歡一個人,或許是因爲那個人讓你着迷,讓你開心,可是如果那個人不再讓你快樂,就會有分手。所以喜歡不是愛,愛是更深刻的情感,愛一個人,卻不光愛他的優點,連同他的缺點也一起愛,那是永恆的記憶,刻骨的情感。我愛你,你明白嗎?這一輩子只會愛你一個,所以你要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不用和誰爭,你在我心裡本就沒有人可以取代。”?

吳海拉起我們交握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他笑起來,“我知道,我就是看不慣他招惹你。”?

我摸摸他的頭,像寵溺小動物,不,應該說大型食肉動物,“你那會兒可不是這麼想的。”?

吳海一臉誇張的驚奇狀,“媳婦兒,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這麼想的?難過人家說夫妻同心,嘿嘿……哎喲,有魚上鉤了!”吳海提起魚竿,有技巧地把魚拉出水面,一條半大的鯉魚,正活蹦亂跳,吳海把它取下來放桶裡,上了餌,繼續垂釣。我們選的地方並不是很好的地勢,不過聊着天,欣賞湖光垂柳也別有一番風味。?

吃飯的時候,男生女生都拼起了酒,我一直不喜歡喝酒,尤其是啤酒,所以我基本上都推脫了,後來王悅走到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說:“周瑾,你今兒這杯,你一定得喝,咱們同學三年是,不喝可傷感情,要不我可以爲你瞧不起我啊。”王悅面臉通紅,有點喝多了,她這次考得不理想,估計只能高價上一中,或者去別的學校。我有些爲難,這喝了一杯就有第二杯,不喝,看她那樣得撒酒瘋不可。?

“我來陪你喝。”吳海接過王悅給我的酒杯,“她真不會喝酒,想喝酒的和我喝就成。”?

王悅咯咯地笑起來,“我們大家一直對你倆的關係感興趣,今天畢業了,你們也給咱們大夥兒說個明白啊。周瑾今天要是不想喝酒就得把這個問題跟咱們坦白了!”一屋子的同學頓時叫好。?

吳海側頭看我:“小瑾,這裡不算學校範圍?”我知道他的心思,總覺得不公開就不夠安全,殊不知也有橫刀奪愛之說,就連結了婚的不也有紅杏出牆的麼?我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一直覺得早戀會或多或少引來不少麻煩,至少老師的“諄諄教誨”就夠耳鳴的,學生的八卦心理又特強,不過現在已經這樣了,我也沒有必要繼續裝低調了,反正早高調了。只要咱自己過得好,其他的也不想顧慮。?

得了我的肯定,吳海咧着嘴笑起來,眼睛一眨,跟我做起了小動作,回頭對衆人說:“我吳海今天就隆重介紹下我身邊這位——我媳婦兒,周瑾,兄弟們該叫嫂子的叫嫂子,該叫弟妹的叫弟妹啊!”滿堂驚異,然後那羣跟吳海關係不錯的男生領頭鼓掌歡呼,差不多能把店家的屋棚給掀了。然後拉着吳海喝酒的人挨個兒排起隊,我被拉到旁邊倒酒,感情就跟結婚辦酒席似的,到後面連交杯酒都喝上了。吳大少一直樂呵,來者不拒,喝了吐,吐了喝,我看着差點想殺人,趕緊給小王司機打了電話,我們倆一塊兒使勁兒才把醉得一塌糊塗的吳海押上了車。?

上了車,吳海還不停傻笑,嚷着繼續喝,在藥店給他買了醒酒的口服液,喝了以後人是清醒了不少,還是老盯着我傻笑。小王司機幫我扶他進了公寓,我囑咐他不跟吳爺爺和吳奶奶說。我擰了毛巾給他擦臉,吳海順勢抱住我,“小瑾我真高興,就跟成親了一樣。”他低下頭,找我的脣。我推開他,“把臉洗了。”吳海嘟嚷着,還是順從地任我擺佈,鬧着哄着,終於慢慢安靜下來,闔上眼皮睡了。我也有些困,倒在一邊也睡了。?

睡意朦朧中,我被脣上的觸感驚醒,天色已經黑下來,就看到一道灼灼的目光鎖着我,看見我醒來,熱烈地撲了上來,“小瑾,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們結婚了!”?

我拉住他不安分的手,“《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規定,結婚的法定年齡爲:女子二十歲,男子二十二歲,你現在做的夢是白日夢。”?

“那我不是很慘!自己的媳婦兒能看不能吃……”我驚呆,難道說……天!那我不是很危險,難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吳大少看我眼神就慢慢有點像飢渴的惡狼,原來是進入了發情期。我小心翼翼地挪動,“吳海啦,那個……”我不要未成年就XXOO……?

“小瑾,你現在還太小,我會等的!”像是用了很大的毅力,吳海才說了出來,所以我還是沒能得到多少安全感。“小瑾,我們要不先訂婚?”?

“什麼?訂婚幹嘛?”不會爲了那個啥,堅決不行!“我們纔多大,訂什麼婚?”?

“我十六了!”?

“你還有一個多月才十六!”?

吳海頓時沒了底氣,一時興起的“訂婚”一說就此打住。?

小媳婦兒夢話版:?

釣到一條大金魚的小破孩兒:哎喲喂,額的神,這魚忒大了(liao)!?

嘴巴因爲被魚鉤勾起而張合不便的金魚:喂喂喂,不要吃我!……?

到處找說話人的小破孩兒:嘿,誰在說話嘿,誰在說話呢??

金魚兒:是我,是我啦!?

繼續東張西望的小破孩兒:誰誰誰,誰誰誰誰誰??

金魚兒口吐白沫:……?

終於發現剛抓上來的金魚兒兩片嘴脣不正常開合發出聲響的小破孩:嘿,這年頭,年年怪事兒,昨兒才說拉登掛了,今天咱就釣到一條會說話的金魚兒。?

金魚兒:我不是普通的金魚兒,我告訴你,我是東海龍王的女兒,雖然是私生女,但是咱最得寵。你放了我,我父王一定會感謝你的,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答應你的。比如你想成爲百萬富翁,或者一國國王什麼的,我父王都可以滿足你!?

小破孩歪頭想了想:俺這山旮旯裡窮,討媳婦兒老難了,那我跟你父王要你做的媳婦兒好了。?

金魚兒轉了轉根本沒法轉動的眼珠:那個,這個地方有貓麼?我怕貓……?

小破孩嘿嘿一笑:小媳婦兒,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不會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