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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早早起牀,置好早餐,留書要他多吃一點,然後提前出門。

我刻意躲開他,因爲害怕道別,怕見到他悵然若失的表情。

早晨的空氣迎在臉上,乾淨、清透、微涼如新鮮泉水,我信步其中有如漫步於水晶宮殿。遠遠的,小夥子牽着愛狗傑克同我打招呼。他說:“怎麼很久沒在在這個時間見到你?”

我宛爾:“以後會常遇見。”

小公園的迴廊邊,樹木花草正在發芽,一縷縷陽光從稀疏的常春藤葉縫隙間落下來,照在亟待陽光的植物們臉上。

我忽覺精力充沛,有好多事情在等我去做。

趕到公司爲遊永打掃了滿室灰塵,把這些天做的亂七八糟的文件重新整理,我才發現那些工作已經被遊永做完大部分。

當我重新整好全部文件交與他時,他看着我露出放心笑容。

他說:“藍沉,做的不錯,再接再厲。”遊永式的鼓勵。

李嫺來一通電話,他說他去找過許劍。我窩心一笑:“我已知道。”

她遲疑:“你知道?你們又見面了?”

我坦然:“是的。你不必擔心,我終於認清了對他的感情。”

他忙問:“是什麼感情?”

“是憐憫,是記憶,是幻影。我想我一直喜歡的是從前的他,可惜我們都變了。”

電話裡我聽到李嫺終於鬆一口氣。他聲音轉爲輕鬆說:“藍沉,我也有好消息。我與熊巖打算結婚了。雙方家人滿意,是得到祝福的婚姻。”

“這麼快?”我小吃一驚。

“認識近一年了,已經不算快。我修成正果,你也不要再猶豫,婚姻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父母的期許和盼望我們不能辜負。只爲這一點,你也不能無視婚姻。”

是,還有父母,婚姻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那是一羣人的事。

李嫺又道:“藍沉,忘了那些該死的過去,一切好好把握。”

我滿懷感激。

李嫺讓我記起許劍愛我什麼,遊永使我看清我愛許劍什麼,他們讓我認清自己我應感恩。

傍晚踩着夕陽回家。初雪守在門口等我,家中空蕩蕩,只有桌上他的留言:謝謝。

他大概已酒醒,我們長達九年的感情大概也已告結束。

李嫺勸我不要再猶豫,可我仍想再過一段單身的清閒生活。

每天早起買食物,打掃衛生,做好工作,再無憂愁。遇到傑克同他招呼,漸漸初雪與它也成爲朋友。小夥子同我交流養狗心得,我們相談甚歡,只是不知他姓名,而他也不在乎我是誰,見面互道一聲“嗨”,兩人便可閒話狗狗。

遊永的表揚與批評我照單全收,拿人錢財手軟,吃人食物嘴軟。即使他偶爾有無理的超高要求我也不爭執,只有一點,不要讓我加班。他逐漸接受我不加班這個事實,看在我賣力工作的情分上偶爾請我晚餐。

與蕭朋也有幾次見面。他對我近況一無所知,而且從不過問。他的世界裡滿滿的全部是各種離奇難纏的案件,我全當偵探故事來聽。

就這樣時間一晃已過完春天。

公園裡山楂花落蕊滿地,但它的清香還殘留空氣裡。

初雪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嬉戲,它由一團小東西長成了一隻大狗,完全可與傑克比肩,但它追着尾巴撲蝴蝶的動作實在天真的逗人歡心。

我在常坐的大椅子上看書,正看到動情之處,初雪汪汪大叫起來。擡頭去看,一個黑衣的人影正揹着我跑開,初雪追出幾步,那影子轉過噴泉出了視線。

我喚初雪,他又搖着尾巴跑回來,舔我手,撲到身上伸着熱乎乎的大舌頭對我大喘粗氣,有話要說的樣子。可惜我與它尚未相通相息。

但從那天開始我總覺有什麼不對勁。每隔幾天會被人跟蹤,分明有個腳步在暗處我行他也行我停他也停,可是回頭去望,無一人影。我可不相信鬼神之說,何況我沒做虧心事。

我把這件怪事說與遊永,同他談心向他請教已經成爲習慣。

他好笑道:“你又不是黑幫老大億萬富翁,誰會跟蹤你?不要神經兮兮。”

也對,我與人近日無怨遠日無仇,誰會這麼無聊。

乾脆不想,繼續品嚐眼前免費美食,享受人生。

遊永對享受這件事很有品位。他找的餐廳都情調幽雅,獨具風味,永遠不會出現人來人往的場面。

他似鍾情音樂。有次收音機播放卡拉揚指揮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他聽得手舞足蹈,自以爲化身指揮家,差點忘了開車。我取笑他:“在開車的時候放音樂比醉酒還要危險。以後交通事故應先檢查收音機。”他調皮的對我擠一隻眼睛,繼續醉心於他的音樂之旅。

我爲回饋他多次晚餐找來一張卡拉揚音樂會贈他欣賞,並建議不要放在車上。他仔細審視了這張CD以後得出結論:這是盜版。我認爲不太可能,唱片店老闆一再保證過。

他說:“不信你可到我家去看正版,我爲你指出其中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