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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半朵 38

他按開CD,伸手邀我。我不同他跳舞,我同初雪跳舞,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做起家庭主男,着手處理大塊大塊的牛羊肉。

我與初雪越跑越遠被他獅吼喊了回來。他用胳膊蹭了蹭一頭大汗,說:“不要離開我視線。”

呼,他把我當寵物。

我欲幫他串燒烤,他攬下剩餘肉片道:“要幫忙就去樓上找瓶好酒來。”於是我聽使喚的奔去找酒。

選了一瓶加拿大特產的冰酒,這種酒甘甜,陪燒烤有種混搭的獨特口感,他一定贊同我的選擇。

途經遊永房間聽到他手機響起來,我乾脆做足好人,幫他一起拿下去,還能討謝,於是推門進去。

此屋子是我唯一沒到過的地方,如他說的那樣,一牀一櫃,簡樸之極。但並

不是不值得參觀。

牆壁上掛着大大小風景畫全部用木框表起來,色彩或絢麗或淡雅,每一幅都風景怡人,並且看起來很是眼熟,只是想不起從哪處見過。

放在牀邊的電話還在響,不及細看風景,我要儘快將手機拿給遊永,可電話旁的一個臺式相框又吸引了我注意。

照片裡是張女孩清秀的臉。俏麗的短髮,笑容真摯活潑,雙目彎成兩道月牙,臉上的小曬斑在太陽下精神飽滿。這個女孩也似曾相識。

擡頭,牆上又是一個熟悉的風景,綠色紫色紅色白色蘭色如飛揚的綵帶。

薰衣草黃昏!我抱起遊永牀頭的像框轉去書房,打開箱子把所有書一本本翻出來,卻怎麼也找不到芊子的畫冊。

遊永跑上來找我,看到我拼命找東西,問道:“你在做什麼?”

“找一本畫冊。”

此時他注意到我手中抱着相框,臉色暗下來。

“你去了我房間?”

不想他會生氣,我被問得楞在原地,手中相框啪啦落在地上。他徑直走過身旁,伸手從書架高處摸出一本書來。

“你要找的是這一本?”

《芊子的異想世界》,它的位置他一清二楚,因爲這是他的書房?

我拿到書,立刻翻至尾頁。芊子白衣裙站在風裡看不清楚面容,再檢起相框看女孩真摯的笑臉,但我確定,她一定是她。

那麼她的相片爲什麼在遊永房間?他不是崇拜偶像的人。

我等他解釋,他從我手中拿走相框,冷漠的說:“既然你要的東西已經找到,把這裡收拾乾淨。”

這是他的懲罰,因爲我闖他房間。他拿着相框走人,留我一人收拾滿地書本。

芊子,就是他不願提起的過去?

我該問他嗎?問了他會不會說?若說了會不會造成我的心結?

可這個問題本身已經造成心結。

吃飯的時候,澆花的時候,看夕陽的時候,它一直縈繞着。

我該不該問?

坐在我身邊的遊永保持沉默似在醞釀什麼,直到太陽西下,他問我:“你想不想認識她?”

我終於鬆一口氣。一個用鏡頭記錄了很多美麗風景的女子,我當然想認識。但可以嗎?

雖然我沒問,但他已經知道我的疑惑。他說:“明天或許可見到她。”

或許?

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一路上游永面色嚴肅沉悶,於是我不問。到了目的地謎底自然會揭曉。

鮮花放在後座,路面越漸顛簸,行車一個上午之後,改行環山公路,蜿蜒而上,一座巴洛克風格的院落出現在青翠環抱之中,似孤島上的城堡,遠離塵囂,自成一體。

我無法想象照片裡的女子是這裡主人,但她在碧海藍天之中的飄逸身影又契合此地的情境。

我等待芊子的出現,興奮不己,可來開門的卻是着黑袍披白頭巾的修女。

這裡竟是一所修道院。但它爲何建於此地?會有人花費一個上午展轉來此禮拜?一定不會。那麼它爲何而設?芊子又爲什麼住在這裡?她已看透紅塵跑來侍奉上帝?

一個個大問號接連在我腦袋上方冒出。我迫不及待,而游泳與修女私語幾句之後臉色又多了一層烏雲。

修女把我們關在上帝門外,自行離去。沒見到芊子,我心灰。

回去路上我忍不住問:“芊子可是修女?”

“曾經是。”他不看我。原來她已不在院內。

“那麼現在應去哪裡見她?”

“現在無法見她。”

我分析他話的含義。無法想見的人或遠離此城或遠離人世。希望是前者。

“那麼何時可以見?”我提心吊膽。

“等她回來之時。”

我安心。她還要回來,回來之後還是修女。只知道和尚雲遊四方,修女也有這像修煉?又或許她去拍攝她的異想世界?

“她現在去做什麼?”

遊永不言。他不樂意繼續這個話題,有關芊子的過去和現在都是禁忌。

可人的好奇心是個大大的奴隸主,它會驅使人做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制的人也常拿它沒辦法。

後來再回想哪天的情形越覺事有蹊蹺,蹊蹺的詭異。才華橫溢的攝影師跑到偏遠之地做修女,卻不在修道院裡,而遊永既然決意帶我見她又爲何不做說明?遊永與芊子,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

唯一知情者不說原因,我只好從他那裡借來《芊子的異想世界》每天翻閱,希翼可得一點蛛絲馬跡。

研究後我發現書中大部分圖片皆是歐洲各地風景,整本畫冊中只有一張人物,是鬧市中一個孩童的回眸,漆黑的眼睛似穿過鏡頭尋找着什麼。題名爲:童。無註釋無配文。

遊永見我整日鑽進畫冊裡,不滿的敲我桌子。一會說:“秘書小姐,注意時間。”

一會說:“秘書小姐,工作,文件。”“秘書小姐,快接電話。”

一會又指着手錶道:“秘書小姐,下班了。”

譁,我竟專注的忘記回家。不過剛好可蹭他晚飯。他見我丟下書才露出滿意笑容來,可見他多麼不喜歡我追查芊子事蹟。

吃飯時我宣佈:“我問你最後一個有關芊子的問題,然後再也不調查,你願意回答?”

他停頓一秒鐘,似有不確信,還是答:“最後一個問題。”

“你仍愛着芊子?”

他平靜答:“不是。”

不是爲什麼把照片放在牀邊?實難讓人信服。

“那你們的關係是?”

遊永雙眉一擰:“剛纔已經是最後一個問題。”

我噤聲,只怪第一個問題問的太蠢。

他又道:“藍沉,你只需相信我的話。有機會我會帶你見她,但不要多問。”

他的話等同在關於芊子的話題上印紅叉,嚴令禁止。他不說,我不能問。

我聳聳肩,每個人都有秘密,同時享有保守秘密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