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漣院,李小暖苦惱的看着榻几上堆着的厚厚的兩疊帳冊子,轉頭看着笑吟吟的孫嬤嬤和蘭初,嘆着氣說道:
“有什麼好高興的?這家就是那麼好當的?”
“也沒什麼難當的不是。”
蘭初笑着接過了話頭,李小暖耷拉着頭,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煩惱起來,
“怎麼不難的?咱們在這府裡,別說立住腳步,就是認人,還沒認全呢再說了,若能好,這家務,早晚也是咱們接,也落不到別人手裡去,往後管事的時候長着呢,也只有趁如今,能輕閒一天是一天若不好,如今費再大心思理這些事,往後也不過是替她人做嫁人裳,有什麼意思?”
李小暖聲音裡透出絲絲寥落來,蘭初掃了孫嬤嬤一眼,笑着勸道:
“少夫人也別想那麼多,如今管還是不管,也由不得少夫人不是,你看看,這內庫、外庫的帳冊子都送進來了,少夫人總得過目清點好了,才能安心收着。”
李小暖煩惱的長嘆着氣吩咐道:
“明天就開始清點吧,再晚,交帳的掌櫃就都進京了,也沒時候了。”
李小暖無奈的又掃了幾眼帳冊子,轉頭看着蘭初吩咐道:
“掌櫃交帳,就在議事廳吧,和回事的婆子們分開時辰,議事廳通往前後院的門,不要同時開着就行了,嗯,”
李小暖沉吟了片刻,接着吩咐道:
“你去找平安,跟他說,莊子裡交過來的帳,先請他核好了,再送進來給我看。”
蘭初曲膝答應着,李小暖翻着帳冊子,和蘭初、孫嬤嬤一起商量好查對庫房的種種細事,兩人才告退出去忙了。
汝南王府後巷,平安家是一處三進的大院子,也是雕樑畫棟,花木扶疏。
平安回到家裡時,已經是戌正時分了,田嬤嬤正坐在正屋榻上做着針線,見平安回來,忙起身侍候着他脫了外面的大衣服,笑着問道:
“飯吃了沒有?今天回來的倒比平時早。”
“吃了。”
平安答應着,盤膝坐到榻上,接過田嬤嬤遞過來的茶喝了幾口,放下杯子,看着坐到對面,重又拿起針線的田嬤嬤問道:
“府裡,你手裡的差使還順當不?少夫人這接手也接了好一陣子了。”
“還跟原來一樣,大家各做各的,上頭還跟原來一樣沒人管着,我看,王妃是好性子,少夫人根本就是甩手不管,每天到議事廳的時辰倒是卡得極準,也不過坐個小半個時辰,聽人報報那些常例帳,連一句多話也不問,那些管事婆子們,本來也不想有人過來管着,倒是兩相便利”
田嬤嬤嘆了口氣,微微有些抱怨的說道,平安擰起了眉頭,端起杯子,幾口喝光了杯子裡的茶,放下杯子,轉頭看着田嬤嬤,低聲說道:
“王爺今天跟我說,少夫人可不象王妃那樣好性兒,讓我告訴你,用心當差。”
田嬤嬤滿臉驚訝的看着平安,
“爺這話什麼意思?”
“聽爺這意思,只怕這少夫人,是個精明糊弄不得的主兒也怪不得,說起來是個孤女,可你細想想,少夫人在古家時,不過是個寄居的表小姐,可聽說這些年一直在古家當着家管着事,如今又嫁進了咱們府上,光看這個,就不簡單再說,看那樣子,世子爺對少夫人……可不象是不上心的。”
田嬤嬤忙點着頭,
“這倒是,世子爺從成了親,就沒在外頭過過夜這些年,何曾這樣規矩過”
“王爺吩咐了,今年莊子裡的帳,也要交給少夫人對去。”
平安看着田嬤嬤,接着說道,
“世子爺那脾氣,可不是個肯管着瑣碎府務的,看這樣子,王爺是打算着把這府裡裡裡外外的事,都交給少夫人了。”
“交給少夫人?”
田嬤嬤愕然的看着平安,平安點着頭,
“世子爺那樣的脾氣,不交給少夫人,還能交給誰去?我看王爺話裡話外的意思,對少夫人極是滿意,這少夫人,只怕真不是個好性子能糊弄住的,往後,你這差使,要多經心纔好。”
“我也就管着內庫和府里人頭冊子,一直理得清爽。”
“倒不全是這個,往後,你得盡心盡力的幫着少夫人才行咱們年紀大了,可總要替孩子們打算一二,結交好了少夫人,也就留了條路出來。”
田嬤嬤忙點頭答應着,
“你放心,從這會兒起,我打心眼裡把少夫人當主子敬着,盡心盡力就是。”
平安點着頭,和田嬤嬤感慨着想起王爺當年的種種,聊起陳年舊事來。
誠王趕到太原府城下時,已經是臨近子時,一行人叫開城門,衝入城中,才知道程恪早就查好了太原府府庫銀帳,連帳目帶吳萬山,一起讓人送到京城去了,連程恪,也徑自離開太原府多時了。
誠王站在空空的府庫裡,臉色鐵青中泛着灰白色,連連發着指令,命人在太原府通往京城的各個關卡上攔截並帶回帳目和吳萬山,命人四處搜尋徐盛融,命人傳令北三路其它各府準備府庫銀帳事,命人死死盯着程恪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夜半三更,太原府四門都被叫開,誠王府親兵騎着馬,狂奔而出,往四處傳達着誠王的命令。
帳目和吳萬山如同泥牛入海,沒有蹤影,徐盛融也如同泥牛入海,半分蹤影也尋不到,徐夫人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徐盛融若有個三長兩短,徐家可就真是斷了血脈香菸了。
湯二公子帶着張濟深賠給他的花魁和兩個嬌俏誘人的清倌人,樂樂哈哈的和錢繼盛一道,在離太原府不遠的鎮子上趕上了程恪。
程恪的行程突然緊了起來,每天天不亮就啓程,天黑透了還不歇息,湯二公子走了幾天,就累得受不住,又不敢和見了他就陰着臉的程恪多說,只好咬牙忍着,只盼着早點回去京城,往後,這樣的差使,他可是再也不接了。
從離了太原府,程恪就帶着錢繼盛,極其中規中矩的查着各地府庫帳冊,清點核對着庫銀,各地府庫,個個都是帳目清楚,銀帳相符,程恪也不多管多問,各府縣,但凡面上帳目清楚、府庫裡銀子數目對得上就過,再沒生出什麼事來,一路北行,查好了大同府,程恪就帶着欽差隊伍,日夜兼程往京城趕着,只累得湯二公子連喊累的力氣也沒有了。
北三路這一趟差使,捉了太原府一處,就足夠了,倒不必有一處捉一處,處處起火,皇上臉上也不好看不是。
徐盛融失蹤的信兒,很快就被徐夫人送到了京城徐家,徐母得了信兒,沒等聽完,就直直的暈了過去,醒來大哭着,竟一路哭着跪到了信王府大門口,磕得額頭滲血,哭着喊着哀求着信王放過兒子一條命去,一時熱鬧非凡,鬧得滿城風雨,成了鬨動京城的頭一件熱鬧事。
信王氣得仰倒,信王妃讓人扶了徐母進府,好茶好話的勸慰開解着,話裡話外的解釋着,她家信王,跟徐盛現失蹤,半分關係也沒有。
可緊接着,徐盛融和湯二公子在洛城的那一場熱鬧,如風般傳進了京城,被傳說成無數的版本,但不管哪個版本,都是湯二公子在徐盛融手裡吃了大虧,揚聲着要徐家斷子絕孫
徐母急得發瘋一般,幾乎天天去信王府,或是湯府,不是磕頭就是坐在門口大哭,只求着信王和信王妃,放她家徐盛融一條生路。
景王同情着信王,滿懷熱情的看着熱鬧,小恪這把武士之刀,不過小試一回,就這樣銳不可擋,真是令人欣慰
焦急、憤怒、熱鬧中,冬至節很快到了,頭天晚上,李小暖早早就歇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她要和王妃一同進宮,參加宮裡的冬至節慶典,從宮裡回來,還要祭祀先祖,晚上,還要款待同族親長聚會晚宴,這一天,從早到晚,沒片刻空閒。
第二天寅末時分,李小暖就被竹青叫了起來,打着呵欠洗漱了,玉扣給李小暖精心綰了髮髻,和竹青、竹葉一起,侍候着李小暖穿了郡主禮服,戴了五鳳朝陽赤金步搖,李小暖頂着沉重的衣服出了院門,上了轎子,先往正院去了。
扶着王妃出了正院,兩人到二門裡上了各自的車子,車子緩緩駛出汝南王府,往宮裡行去。
兩人先去給程貴妃請了安,和程貴妃一起出來,往觀賞冬至節舞的大殿去了。
李小暖虛扶着王妃,跟在程貴妃身後,一路進了正殿,正殿門口,信王妃湯氏爲首,衆內外命婦已經恭敬的站着等候着了。
程貴妃溫和的笑着,擡了擡手,端莊的吩咐道:
“都起來吧,今年的冬至節舞聽說別有一番新意,倒與往年不同。”
衆內外命婦笑應着、奉承着,隨着程貴妃進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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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扶着王妃,略落後幾步,信王妃湯氏看着李小暖,笑着說道:
“有幾個人,安福郡主大約還不認識,我來介紹給郡主吧。”
信王妃說着,轉身讓着離自己幾步遠的一位同樣親王妃服飾的女子說道:
“這是敏王妃。”
李小暖眼底閃過絲亮光,滿眼笑意,小心的打量着敏王妃。
閒昨天下午就出門在外接受教育去了,今天就一更,唉,現在酒店網速慢得無法想象,還不知道這一章什麼時候能發上去,閒祈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