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丞相夫人帶着兩個媳婦早早就趕到了王府,拉着王妃的手,親熱異常的說了半天關於孩子的閒話,嚴丞相夫人坐在不遠處臨窗的扶手椅上,曬着太陽,一邊和大長公主低聲說着話,一邊瞄着親熱異常的湯丞相夫人。
一向極少在各家走動的敏王妃,也在二門裡下了車,程敏盈眼裡掠過絲驚訝,急忙迎上去,見着禮,親自帶着她進了裡面花廳,大長公主和嚴丞相夫人看着一身藍灰色衣裙,臉上帶着笑意,整個人明朗得與往日大不相同的敏王妃,驚訝的對視了一眼。
信王妃的車輛進到二門時,已經是巳正過後,程敏清剛引着她進了二門,外頭回事處管事、管事婆子一路高聲稟報着,程貴妃遣人送滿月賀禮來了。
王妃急忙接出了花廳,內侍滿臉笑容,將高高捧着的匣子託到王妃面前,笑着說道:
“娘娘高興的很,讓小的捎句話,若世子妃身子恢復了,就帶着孩子進宮看看娘娘去。”
王妃忙連聲答應着,將匣子遞給侍立在旁邊的程敏盈,從許氏手裡接過只鼓鼓的荷包,遞給內侍,喜之不盡的答應着:
“煩娘娘惦記着,等恪兒媳婦身子好了,就讓她進宮謝恩去!”
內侍接過荷包,長揖道了謝,告辭出去了,婆子引着他到了二門前,內侍頓住腳步,看着婆子,笑着問道:
“平安大管事忙什麼呢?我有句話要跟他說。”
婆子急忙引着內侍到了二門外不遠的偏廳,平安迎出來,拱手見着禮,笑着打趣道:
“怎麼,陶公公嫌我們王妃謝禮薄了?要不要小的再補上一份?”
“少跟我耍貧嘴!趕緊着,跟王爺說一聲,皇上有封賞,一會兒就該過來了,趕緊準備着,一會兒別失了禮數去,我先回了,宮裡今天事也多。”
平安收了嬉笑,忙正容答應着,讓着陶公公就要送他出去,陶公公頓住腳步,往回推着他,
“你看看你,送我做什麼?趕緊忙正事去!”
平安站住,拱手和陶公公別過,拎着長衫,急匆匆進外書房找王爺稟報去了。
陶公公離了汝南王府,景王妃孟氏的車子緩緩駛進了王府二門裡,婆子急忙奔進去叫了程敏盈出來,景王妃已經下了車,一隻手捻着念珠,神情清淡的跟着婆子往花廳走着,程敏盈陪着滿臉笑容,忙上前見着禮,
“竟讓王妃自己個兒進來了,真是該死!還請王妃恕罪纔是。”
“嗯。”
景王妃似是而非的答應了一聲,腳步也不停留,繼續緩步往裡走着,程敏盈皺了皺眉,忙直起身子,急步幾步,趕上景王妃,恭敬的讓着她,往花廳進去了。
信兒送到清漣院時,傳旨的內侍已經到了大門口,平安指揮着開了王府正門,汝南王垂手立在門內,傳旨的內侍雙手捧着聖旨,滿臉笑容的沿着大門正中的臺階,進了汝南王府,衝汝南王微微頜首示意着,跟着前引的管事,一路走到王府正殿前,頓住腳步,回身站定了,笑着說道:
“請汝南王嫡長孫程瑞風出來接旨。”
李小暖抱着阿笨,在正殿轉角處下了轎子,到王府恭賀滿月的女眷站滿了正殿甬道右邊,神情各異的等着觀禮。
李小暖抱着興奮的舞着拳頭的阿笨,恭謹的走到內侍前,跪在了早就放好的墊子上,內侍滿眼笑意的看着活潑潑舞個不停的阿笨,舒展着手臂,展開聖旨,四平八穩的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汝南王府嫡長孫程瑞風爲六品驍騎尉,欽此。”
內侍唸完,恭敬的將聖旨捲起,雙手遞到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抱着阿笨,無論如何也沒法伸出雙手去接這聖旨,單手接,她可不敢,內侍一邊笑一邊將聖旨塞到了阿笨懷裡,低聲說道:
“皇上這旨意,是給小程大人的,正該小程大人自己抱着不是。”
阿笨驚訝的看着忤在自己懷裡的物什,兩隻胖手一把揪住,張嘴咬了下去,李小暖忙擡手將阿笨的頭按在自己懷裡,抱着他磕了頭,站起來曲了曲膝,就要退下去,內侍卻回身示意着,旁邊託着只蓋着黃綢托盤的小內侍上前半步,內侍掀起黃綢,拎了件極小的驍騎尉官服上裝,展示給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線,
“皇上擔心小程大人一時沒有合適的官服穿,特意讓針線局趕了套出來。”
這一個月大的六品驍騎尉官服上裝,拎在內侍手裡,彷彿一隻大些的手套,李小暖有些悶悶的看着內侍手裡的官服,阿笨這樣的驍騎尉,要這官服做什麼?
李小暖重又跪倒磕頭謝了恩,抱着阿笨站起來,王妃忙上前,替阿笨接過放着官服的托盤,和李小暖一起退了下去。
汝南王哈哈笑着,上前讓着內侍,往正殿喝了杯茶,才送了內侍回去。
也快到洗兒的吉時了,李小暖抱着阿笨,隨着王妃,跟衆人說着話,往花廳進去了。
衆人相互讓着重又落了坐,王妃從李小暖手裡接過阿笨,也顧不得應酬衆人,只愛之不盡的逗弄着孫子,大長公主挑着眉梢,滿眼笑意的看着嚴丞相夫人,嚴丞相夫人一邊笑一邊點着王妃。
李小暖曲膝和衆人見着禮,湯丞相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心疼的說道:
“怪不得你婆婆心疼,怎麼還是這麼瘦?不過氣色倒還好。”
“妹妹別操那麼多心,好好養好身子纔是正事。”
信王妃站在母親身邊,緊盯着李小暖,慢吞吞的低聲說道,湯丞相夫人彷彿呆了下,拉着李小暖的手,往旁邊送了送,接着說道:
“這女人生孩子,可是最傷身子不過,好好養個半年一年的,也就好起來呢。”
李小暖笑應着,轉過身,給景王妃見着禮,景王妃緩緩捻着手裡的念珠,冷漠的看着李小暖見了禮,擡了擡手指,算是回了禮,李小暖也不理會她,挪了半步,給敏王妃見着禮,敏王妃忙上前扶起李小暖,拉着她順勢往旁邊挪了半步,笑着說道:
“我今天來,還帶着我孃家小妹的一個謝字呢,小妹極愛越錦繡坊的東西,這一個月,越錦繡坊打折扣,可把她高興壞了,聽說我今天來,特意讓我帶份謝意給世子妃,託世子妃的福,讓她隨了心意。”
李小暖若有所悟的看着她,笑着推辭道:
“王妃客氣了,十二小姐是個有福氣的,誰肯委屈了她去,就是繡坊不打折,王妃也必定不肯委屈了十二小姐。”
敏王妃笑意更深,輕輕捏了捏李小暖的手,
“聽說世子妃博聞強記,最愛古書善本,我那裡倒收着不少好書,就是不知道哪些是世子妃喜歡的。”
“王妃若是不嫌煩,改天我上門叨擾。”
李小暖忙笑着接道,敏王妃滿眼笑意的答應着,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繼續和衆人見着禮,說着話。
正說話間,花廳門口,婆子高聲稟報着,老太妃拎着柺杖,和靖北王妃說着話,精神十足的進了花廳,滿屋的人急忙一個跟一個的站起來,說着吉祥話兒,見着禮。
老太妃隨意的揮着手,直奔到王妃身邊,將柺杖塞到白嬤嬤手裡,伸手從王妃懷裡抱過阿笨,重重親了一口,才轉頭和大長公主等人打着招呼,湯丞相夫人和嚴丞相夫人忙站起來,恭敬的曲膝見着禮。
信王妃跟在母親身後,和敏王妃差不多同時見着禮,景王妃遲疑着站起來,拿着念珠,遠遠曲膝見着禮,老太妃點頭還着禮,看着遠遠曲了曲膝的景王妃,皺了皺眉,衝着景王妃擡了擡下巴,
“你是小景的媳婦?過來我瞧瞧。”
景王妃只好蹭過來,老太妃上下打量着她,盯着她手裡的佛珠,皺着眉頭直直的責備道:
“小小年紀,拿那東西做什麼?真想修佛,就該落了頭髮,到廟裡好好修去!”
景王妃捻着佛珠的手一時僵住了,臉色鐵青的看着老太妃,老太妃蹙起了眉頭,
“這不是你該拿的東西,把它丟了!既是小景的媳婦,就該好好的給小景當好媳婦兒,做好本份!”
滿屋子的人安靜無比,屏着氣息,聽着老太妃直直的訓斥着呆站着的景王妃,孟國公夫人呆怔了片刻,急步過來,伸手從景王妃手裡奪下佛珠,推着她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倒在地,推着直挺挺跪着的女兒,哽咽着低聲責備道:
“還不趕緊給老祖宗磕頭,老祖宗這話都是爲了你好!誰肯這麼
??說你,聽老祖宗的,快磕頭,謝老祖宗教導。”
孟氏被母親推着,僵硬的磕了幾個頭,李小暖瞄了老太妃一眼,上前扶起景王妃,拉着她退到旁邊角落處,用眼神示意着蘭初,蘭初忙擡手示意着站在圍着紅綢的臺子旁侍候着的婆子,婆子會意,聲音喜慶無比的宣佈着:
“吉時到!”
老太妃抱着阿笨站起來,親自給重孫子主持洗兒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