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的馬車走了快兩個時辰,終於到了目的地,藍田城裡的‘有一家’客棧。
護送墨池的津門護衛頭領叫李京,長着一張國字臉,看上去很是敦實可靠。他定好房間,墨池主僕三人便上了三樓的天字一號房。
她們要在這裡等到明日正午時分三皇子的儀仗到達藍田,再一起匯合往西南而行。
一番收拾後,主僕三人下樓用午膳。
墨池此行只帶了吟冬和絲音,本來墨若璧要讓她帶幾個府中的護衛,但墨池不放心將府裡原本不多的護衛再帶走幾個,便以府中護衛遠不及津門護衛得力爲由婉拒了。
墨若璧竟然也未多說,便由着墨池只帶了兩個丫鬟上路。
據謝思齊的解釋,此行皇上十分重視,派給她的津門護衛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墨池雖不會功夫,但看着李京額頭暴起的青筋,她也知道,李京必定是一位內家高手。
客棧的雅間全在整修,衆人只能在大堂用膳,墨池主僕坐在靠窗的方桌上,李京便帶着另外五個護衛,坐在了她們傍邊的兩張桌子上。
客棧大堂有十幾張桌椅,除了墨池一行,還有五六桌客人或安靜,或喧譁,也在用晚膳。幾桌人雖對墨池主僕有些好奇,但一看她的護衛,便知這小娘子不是好惹之人。
飯食上桌,吟冬剛爲墨池布好飯菜,只聽大堂中小二一聲吆喝:“來客囉,幾位請裡面坐,爺幾位是住店還是打尖兒啊?”
“住店啊,之前定好的地字一號房,姓木的,還有三間上房、四間普通房。”這個聲音很妖嬈,且頗有些熟悉。
墨池擡眼定睛一看,嘴角便輕輕勾起笑容。
只見一位眉眼十分美貌、但一身黑衣護衛打扮的男子站在掌櫃前臺一邊與掌櫃說話,一邊似無意般向墨池這邊看過來。
“姑家娘子?郎君,是姑家娘子啊!”美貌護衛一眼看見墨池,十分驚喜的叫起來。
隨着美貌護衛喊聲落地,門外又走進來三四個人,爲首的男子長身玉立,穿一身寶藍色杭綢直裰,雖面貌只是清秀,但一身通透溫潤的氣質,卻瞬間吸引了大堂裡所有人的目光。
他一雙深幽的雙目看向墨池,臉上瞬間綻開一個溫潤的笑容:“池表妹!好巧!”
墨池嘴角一抽,這........還真是巧啊!
男子邁着大步朝墨池走過來道:“表妹,幾月不見,表妹不是去了長安祖父家嗎?如今這是?”
李京站起身,疑惑的看着墨池道:“娘子,這位是.....”
男子看一眼李京,卻不理他,跨步在墨池身邊坐下,對吟冬道:“吟冬,給本郎君也上一碗飯,走了幾日,真是累壞了。”
吟冬一樂,低頭行禮道:“是,舅家郎君,奴婢這就去給您布飯。”
墨池看看大咧咧厚顏無恥自顧自坐下的男子,又看看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般愣在那裡的李京,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李護衛,這是我......大舅舅家的表哥,表哥是要去.......”墨池瞪大鳳眼用詢問的眼神看着男子。
男子夾了一筷白玉豆腐,對墨池一笑:“去川府,家中有一筆藥材生意,要過去催個帳。”
“還真是巧啊,李護衛,我表哥也要去川府。”墨池眨眼,一臉無辜茫然的表情看着李京。
李京點點頭坐下,給其他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六人便低頭吃飯,再不多說一句。
墨池轉過身子,吟冬已經布好了飯菜,男子夾了一口菜問道:
“池兒也去川府嗎?姑姑姑父呢?一會兒用晚膳我去找你,咱們在詳談吧,你在哪個房間?”
墨池扒拉一口飯,看着對方一副完全行商之人的做派,嘟囔道:“你難道不知道我自那個房間嗎?”
聲音雖小男子卻聽得一清二楚,他莞爾一笑,再不說話,繼續食用起飯菜。
墨池疑惑的看着男子,多日不見,連納禮當天也不見他出現,今日怎麼一副看起來餓了許久的模樣。
心中疑惑雖多,此地卻也不是詢問的地方,墨池也不再說話,假裝專心的食用起飯菜。
不一會兒,方纔那妖嬈的護衛已經指揮隨從,將行禮放進了房間,男子也用完飯菜,與墨池打過招呼,兩撥人馬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墨池剛進門,李京便敲門而入,他十分嚴肅的對墨池道:“娘子,此行爲皇上辦事,行事應當十分隱秘,還望娘子與同行之人不可多說。”
墨池微微一笑:“李金吾嚴重了,小女也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即是爲皇上辦事,自當謹言慎行。”
李京本是津門左金吾衛,人前墨池纔會稱他一聲李護衛。
李京滿意的點點頭,又似笑非笑說了一句:“今日倒是很巧,竟然剛出長安城,娘子便遇到了久未見面的外家人。”
墨池臉色平靜,似乎絲毫沒有聽出來李京話語中的疑問,她羞澀一笑:“是很巧啊,小女也沒有想到呢!能遇到久未見面的外家人,小女的確十分高興。”
李京看看也實在問不出什麼,想想自己可能疑心太重,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而已,難不成有三皇子和謝大人在,自己也是好歹見過些風浪的金吾衛,一羣精明人的眼皮子底下,還怕一個小娘子翻出什麼風浪來?
“如此娘子早些歇息,本將便先行告退。”
待李京出門,絲音憤憤道:“娘子,這個人好生無禮,說話這麼咄咄逼人,一副懷疑的口氣。實在令人不舒服。”
墨池笑着道:“這算什麼,他在金吾衛裡,只怕還算是說話客氣的人呢。”
正說話間,門外又有人‘砰砰’敲起門來。
墨池收住笑意,對吟冬道:“去開門吧!”
吟冬打開門,清秀的‘表哥’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衫,墨發披散,一副十分慵懶的狀態,顯然剛剛沐浴完便過來了。
吟冬臉微微一紅,忙低頭屈膝行禮,將男子讓進來。
她返身對墨池道:“娘子,奴婢們下去看看,讓廚房備些熱水。稍晚些奴婢們再上來伺候。”
說完,也不等自家娘子答應,便拉着滿頭霧水的絲音出去,又輕輕帶上了門。
“表....哥,青天白日,孤男寡女,縱是表親,獨處一室也不太合適吧!”墨池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