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臨別前的快樂時光
某年某月的某一個殘冬夜晚, 某座無名小城,大雜院中的一間小屋。
兩個房主正圍着火爐吃火鍋,房門被輕輕推開, 房主聽到聲音擡起頭, 看見房門邊的少年都是一愣神。
過了幾秒鐘, 中年男人遲疑着開口:“你找誰?”
少年沒有說話, 他先是看了一眼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 看了一眼低矮的頂篷潮溼的地面還有擠在一起的大牀衣櫃和寫字檯,以及火鍋裡面的青菜蘿蔔,這才微笑着道:“媽, 爸……我回來了。”
中年男女難以置信地看着少年,“不要冒充我兒子”這句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眼前的這個少年, 烏黑的長髮用皮筋紮在腦後, 一雙眼睛斜挑入眉, 神彩飛揚……這麼出衆的孩子會是自家的那個窩囊兒子?可你要說他不是吧,五官輪廊明明又跟自家兒子非常相像, 越看越像……
不是認不出,是不敢相認!
林九溪沒想到“自己”竟然變得來連林家父母都不敢相認了,連忙走上兩步,道:“爸媽,是我, 我是九溪。”
“咚”的一聲, 林母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打破了一個缺口……
在房間中唯一的一張沙發上坐定之後, 林九溪往外掏起禮物。
給林母的是一套分量很足的黃金五件套, 包括耳環項鍊手鐲和戒指。相對而言, 玉石在異界比較便宜,可惜他們都不懂玉, 而金子在什麼地方都是硬通貨,必要時候還可以換成救命錢,所以挑了黃金飾品。
給林父的是一件皮大衣兩瓶藥酒。送男人禮物確實很頭痛,林九溪跟小七商量了半天,纔想起小城冬日寒冷,決定送一件摻入了火核晶的皮大衣。
最後,林九溪拿出兩瓶培元丹,慎重地放到林爸林媽手上,道:“這兩瓶藥每個月吃一粒,連吃一年,以後二十年都不會生病。有人叫這個東西仙丹,是用靈藥做成的,花再多的錢都買不到,你們一定要留着自己吃,千萬不要送人……”
驚嚇過度、一直處於半夢遊狀態的林母一把抓住林九溪,急急地道:“九溪,你怎麼有錢了?還有這個藥,你哪裡來的?該不會……該不會……”
林九溪連忙打斷林媽,認真地道:“媽,我沒幹壞事,我是遇到貴人了。我現在在修行……”
地球上適合修行的人的比率雖然很小,但以本國人口之衆多,絕對數字還是有好幾萬。修真門派的慣常做法是對孩子的父母說一半留一半,大多數情況都不提修仙,而是宣稱修行習武,畢竟神仙這種生物非常嚇人,而且父母之中也不乏喜歡炫耀的。只有當孩子的資質非常好父母又死活不放手的時候,纔會講實話,如果遇到死活不信邪的,當然就是直接上演法術了,一個個給驚的汗毛倒豎,不怕你不放人。
林九溪採用的是慣常招術,看林家父母都在發愣,繼續說道:“我跑出去後起初藏在桐城,身上的錢用完了,聽人說上山挖藥可以掙錢,就跟着幾個同伴進山了。沒想到我運氣好,一連幾次挖到貴重藥材,還認識了越家藥場的大老闆。越老闆是個高人,說我跟藥有緣,後來我就留在藥老闆的藥場裡面打工帶修行,包吃包住,一個月一千塊錢,如果挖到貴重藥材還有重獎……這些錢都是我自己掙的,仙丹也是因爲我挖到了靈藥獎給我的,你們放心。”
林母大出一口氣,林父畢竟有些閱歷,半信半疑:“越老闆會那麼好心?你上山挖藥是不是很危險?”
林九溪連忙搖頭:“不危險,真的。我說的貴重藥材,他們叫靈藥,比人蔘靈芝還要珍貴,雖然生長的地方都是在山上,但不危險,特別是我現在有修行,身手很好的。挖這種藥靠的是緣分,聽老一輩的藥農說只有與靈藥有緣的人才挖得到,我運氣好,剛好就是有緣之人,所以老闆纔會看重我,還答應幫我把案子了結了,過兩個月整我們的那些人就要倒黴了……”
林母比較迷信,林父跟大多數老百姓一樣,鬼神基本不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屬於“寧可信其有、不可寧其無”的膽小派,何況跟靈藥沾邊的是緣分不是鬼神,不由的信了七八分,林九溪就此把林家夫婦給忽悠了過去。
這一次林九溪自異界歸來那是完全徹底的鳥槍換了炮,變成了小富翁一枚。
他的錢哪裡來的?
很簡單,伊臨的。
離開異界之前他和小七一不做二不休,從北溟家族存在“南北商行”的利潤中提出了100萬金幣。
100萬金幣是個什麼概念?
林九溪在海上救護隊的年薪是570枚金幣,據他沽算,相當於地球社會40萬RMB的購買力。以此類推,100萬金幣換算成RMB就是七個億!
這麼大一筆錢只佔伊臨財產的一小部分,不是沒想過把妖人的錢全部提走,問題是錢多了沒有用處不說,還佔地方,何不把那些錢留在商行裡面繼續生錢?
回到100萬金幣,錢是這樣花掉的:
20萬捐給了君家的魔法學校──開玩笑,雖然決定返回越家,但君家那麼大一棵樹,關係一定要搞好,20萬買個人情,關鍵時候說不定可以救他們一命。何況石南進了君家,精靈一族跟君家頗有淵源,玟也算是半個君家子弟,他捐點錢兄弟也有面子,是不?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又不是他的錢,不花白不花──如果伊臨一朝醒來,會不會給活活氣死?
裴文謹裝模做樣的把這筆善款命名爲“北溟基金”,林九溪一聽就有貓膩,不過他馬上就要走了,沒心思想這些東東。
然後他們又用40萬金幣兌換了5百萬RMB和50萬靈界通用的君幣。爲這個事裴文謹傷透了腦筋,異界和地球之間的貨幣兌換率不難計算,但異界和靈界的兌換率就非常不好計算了,要知道兩個地方生存環境不一樣,異界的必須品在靈界不值錢(並非必須,且唾手可得),異界的奢侈品到了靈界也不值錢(因爲毫無用處),反之,靈界的貴重物品到了異界也不會有人理睬……這樣的兩個世界,貨幣如何兌換?
裴文謹被他們鬧得無比頭痛,無可奈何,最後大筆一揮,劃了50萬君幣。用裴文謹的話說:不要問我兌換率,那個東西我沒有,我這是純粹瞎估的。
林九溪也搞不清楚他們有沒有佔到便宜,鑑於50萬君幣是一筆鉅款(想他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靈藥大白菜只得了600株錢就知道了),爲了分散風險,30萬存進君家錢莊,然後他和小七各取了10萬放入戒指。
大頭一去,100萬還剩40萬,林九溪又當起了散財童子,玟和石南各送了十萬金幣──他們專門諮詢過了,地球上魔法元素稀少,想要使用魔法,必須要用高階(魔)核晶作爲魔法元素的替代品,而且由於(魔)核晶不可能完全替代魔法元素,魔法師到地球后魔法能力會降低兩個等級,上限是六限。換言之,就算玟這種八階魔法師(甚至比他還要利害的大魔法師)到了地球也只使得出六階的力量,這還是在擁有足夠核晶的前提下。
高階核晶,那可是吃金子的大戶啊,一箇中級六階魔核晶500金幣,但一個七階核晶很可能要價5千……幸好林九溪現在有錢了!
不要看林九溪經常嚷嚷着沒錢,實際上他也就是嚷嚷而已,而其他幾個甚至連嚷都懶得嚷,比他還要神仙,所以玟很瀟灑地轉手送了3萬給石南,理由是他的核晶儲量比石南多,而且石南還有個石小笨要養。
至於小喬安,林九溪覺得他一個小孩子拿太多錢不好,會養成壞習慣不說,還很不安全,於是存了3萬金幣在紫雲嶺,讓裴文謹代管,等到需要的時候再給他。另外,林九溪以自己的名義註冊了一家孤兒院和一個大農莊,總投資5萬金幣,由紫雲嶺負責經營,股權和利潤二八開,他二紫雲嶺八,他名下的利潤5%留給喬安其餘95%投入到孤兒院的運作上。
石南覺得林九溪有點慣孩子,林九溪卻覺得小孩兒一個人留在異界,孤苦無依,有了這些財產至少不至於餓死,何況這些也是喬安該得的,沒有他,伊臨早就沒命了也說不定。
其實對於喬安,林九溪更關注的是他的成長環境。離開之前,他曾經跟君三公子討論過黑魔法的問題,他認爲這個世界對黑魔法的態度過於惡劣了,君三反問了他一句“你有聽說過善良正直的冥火殿弟子嗎”,林九溪無言以對。
冥火殿很象黑魔法,不同在於,它不但沒被消滅還演變成了靈界四大超級勢力之一。可自它存在以來,就沒聽人說過冥火殿內有好人……
爲什麼?
君書帖對此的解釋是:“冥火殿的問題不在於他們所修習的法門,而在於那個法門對人性的影響。天天跟陰靈打交靈,普通人很容易變得冷漠進而冷酷,對生命缺乏起碼的尊重,甚至以上帝自居,擅自主宰他人的生死,由此造就了無數敵人。而冥火殿爲了抵抗這些敵人,又不得不廣收弟子,把入門要求降到最低,只管根骨不問其它,結果又引發了門派內的惡性競爭,師兄打壓師弟搶奪師弟法寶,甚至殺人越貨……如此惡性循環,好人怎麼生存得下來?”
林九溪狂汗。
君書帖笑着道:“不要緊張,就象黑夜之於白天,寒冬之於春夏,冥火殿和黑魔法都有它們存在的理由。如果你認識一個黑魔法天才,記得轉告你的朋友,別人剝奪他學習魔法的做法是錯誤的,但如果他學成以後又去剝奪別人的生命,就不只是錯誤而是犯罪了。想要黑魔法被大衆接受,黑魔法自身必須做出改變,首先從收徒做起,只有當優秀門人達到了一定數量,纔可以抵擋仇視者的擊殺,同時扭轉大衆對黑魔法的恐懼心理……”
因爲這次談話,林九溪堅持喬安留在紫雲嶺,至少要等到15歲纔可以離開──有君家人幫忙看着,他比較放心。又把空間手鐲留給了他,手鐲的空間雖然不大,但非常具有隱蔽性,對喬安來說比空間戒指的用處還要大。
做完這一切,小九小七腰纏十萬下了揚州,呃,不是,是去了維埃,那叫一個花錢如流水,光仙子和炎烈40年的口糧就花掉了6萬金幣──炎烈本就能吃,林十六也長個了,胃口大開,幸好伊臨的戒指裡面屯積了很多火性魔核晶,不然十萬都打不住。至於40年以後怎麼辦?笨,那個時候他們都該去靈界了,以這兩個之能,要不了40年就可以自己找口糧了!
林爸林媽的禮物也是在那個時候買的,不是林九溪捨不得花錢,是他沒辦法交待錢財的來路,只好一步步來,反正根據預算,5百萬地球幣有一多半是要用在他們身上的。
從維埃返回紫雲嶺,歸期臨近,林九溪這才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他失蹤四年,如何解釋?
君書帖太忙,於是跑去問裴大管家。
裴文謹大笑,原來這個世界跟地球根本不在同一空間,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君家人強行撕開了空間,搭乘時空亂流漂流而至。換言之,雖然異界跟地球都在轉動,但二者的時間是各自獨立的。當然,時間可以作弊,真真實實度過的這些歲月卻作不了弊,好在異界人類老化的速度比地球慢,放到林九溪這個層次,四年只相當於人界的一年,也就是說,林少爺的骨齡只有十九歲,沒準還可以再長兩公分……
林九溪發了一陣愣,就算他是菜鳥也曉得時空亂流非同小可,渡過天劫升入仙界的“仙人”落入其中都是九死0.1生,君家居然有人把它當成一條河流擺渡而來,豈不是比那些仙人還要利害?當然,仙人也分三六九等,具體有多利害不是他可以評判的。
其次,兩個世界不同步,豈不是說他們有可能回到過去,真的穿越一把?沒準還可以改寫歷史?……
林九溪蠢蠢欲動,裴文謹卻潑了他老大一盆冷水:“時間的不可逆轉性適用於任何空間,你們回去的落點只會落後於你們離開的那個時間點,不可能提前。”
林九溪大失所望,改寫不成歷史也就算了,問題是落後一天是落後,落後一百年也是落後,到底是哪一天啊?
這個問題裴文謹回答不出來,他是留守人員,返回地球的名單中沒有他。
剛好奶娃前輩遛達過來串門,貌似心情非常良好,道:“放心,不會太遠,三兒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在此之前他肯定要趕回去的。”
這個消息對林九溪沒啥影響,裴文謹卻是眼睛一亮,喜道:“真的?一切順利?太好了……名字取好沒?”
奶娃撇撇嘴:“君韓,毫無創意……聽三兒的意思,過幾年會帶到紫雲嶺上養,哈哈,到時候我們就有玩具了……”
君三公字的兒子居然是他的玩具?以他極端缺乏人類常識的個性,會發生什麼事情?……
林九溪默。
那邊兩個大談着君家的準成員,他在這邊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他失蹤一個月,一個月間他跳過融合期,直接由開光期飛躍到辟穀期,也太天才了吧?如果他是天才也就罷了,問題是他不是,你讓他一個僞天才如何交差?……
奶娃前輩雖然極端缺乏常識,心情好的時候倒是樂於助人,小胳膊一揮:找“三兒”幫忙!
林九溪一連努力了好幾天,終於在一週之後逮到了君書帖。接觸多了他發現君書帖這個人其實很好相處,聽了他的問題,二話沒說,做了一個玉墜送給他。
這個墜子可不簡單,它可以掩飾佩戴者的真實修爲,掩飾得也不多,就是把等級下調一級,比如林九溪現在是辟穀期,看在其他人眼裡卻只到融合期,想要看穿他的真實實力,除非那個人的實力在墜子製造者之上。
林九溪高興壞了,大名鼎鼎的君三公子製作的法器啊──君三公子,那可是25歲就渡了第一次天劫的絕對天才啊!雖然那是個烏龍天劫,但怎麼說天劫也不會烏龍到他林九溪的頭上不是?……
光速奔回小院給小七獻寶,經過小七的講解,他才意識到這件法器的實用價值:試想一下,戰場上,你明明擁有元嬰期的實力,你的敵人卻誤以爲你只到金丹期,會有什麼後果?而且君書帖應該已經到了大乘期,大乘期以下的修真者通騙!
直到很久以後,兩個人才明白這件法器的真實價值,也才明白此時的君三公子已經擁有了怎樣一種實力,就象直到若干年以後,他們才明白君韓那個小屁孩兒到底有多麼混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