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顏休在懷疑自己,前天自己和他們幾人一起出城,千顏休就中了埋伏。可是自己不應該是最沒有嫌疑的人嗎?
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千顏休不應該不知道吧。千顏休的命都是他救的,千顏休也見證了他從陰靈變成了人,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出賣千顏休呀。
其實千顏休和泅堰想的相同,千顏休原本聽了侍衛長的話也懷疑泅堰。可仔細一想,泅堰要想害他,根本不用聯合半月巫師。況且自己就是泅堰救的,他的王位也有泅堰的功勞,泅堰絕對不會害他的。
之所以派人看着他,實在是因爲,隨他而來的幾名侍衛慘死,生還的人都已經親眼所見泅堰的可疑之處,若他置之不理,恐怕這些侍衛心中對泅堰的身份起疑,生出什麼事來。
而且他自己也想知道泅堰跟半月的巫師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又不能開口問,只能暗中觀察了。
“王上,泅堰公子回城以後,沒有去蘇亭舟的府裡,而是去了城南的廢宅。屬下調查過,城南廢宅裡住的可能是半月的探子。”
太守府正廂房內,侍衛長一膝跪地,對千顏休彙報着。自從回來後。他向王上說明泅堰在城外時的異樣時,千顏休並沒有多加理會,他就沒死心,特意囑咐李大人打聽泅堰昨日去了哪裡,果然,暮白告訴李大人,泅堰去了城南廢宅。
跟隨千顏休自雲都來到邊城的九個侍衛都是精挑細選的,結果一場埋伏死了三個。他不是不願意手下人爲王而死,卻不想他們枉死之後,還是依然保護不了王。
城南廢宅是他注意很多天的地方。那個紅髮男人,還有一個整日陰沉的着臉的黑臉隨從,除了有一天公然亮相之外,其餘都是躲在房間中的。他有派人觀察過這兩人的來歷,只見他們白天皆不出門,晚上倒是活動頻繁,燈火徹夜不熄。
千顏休坐在雕花朱漆木椅上,雙手垂在懷裡,面無表情。又一個證據指向泅堰,他有些動搖了,泅堰跟半月到底是什麼關係。
“奚良,以後泅堰那,沒有孤的允許不許再打探”千顏休閉着眼睛開口。泅堰到底有多強。他自己也不知道,若是友,就容不得絲毫跟蹤窺探。若是友,單憑他們幾個侍衛,哪裡是對手。
侍衛長聽後表情掙扎一番後,應到:“是”滿臉的不甘心。千顏休眼看奚良的表情,心中也複雜不已。泅堰的事,絕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身世也一樣,他同樣是陰靈之身,依靠鎖魂繩活命,這要是被別人知道,雲鸞江山勢必毀於他手。
“你退下吧。”
“是”
待奚良走後,千顏休想起此時正在太守府的泅堰。他們二人有什麼事是不可以說的,此時怎麼都遮遮掩掩起來了。
千顏休在房間靜默了半個多時辰,終於還是忍不住,千顏休的事,不問明白,他死在半月人手上都不甘心。
大步走去泅堰房間,千顏休心中無比緊張,如果真如奚良猜測的那樣,那他該怎麼處理泅堰。是爲了自己的命和江山,悄悄對付他,還是從此恩怨兩清,做陌路人。
來到泅堰房間時,千顏休沒有敲門就直接進去了。從前兩個靈魂同在一具身體裡待過,他以爲他們早就親密無間了。
泅堰倚在牀頭看書,老遠一看,應是一本古書,書皮泛黃褶皺,屋裡很暗,他卻連窗也不開。聽到推門聲,泅堰放下書本,擡頭看了眼來人。
“你倒是還和以前一般看書。”還沒等泅堰開口,千顏休先對他說到。
泅堰低頭看了眼牀上的書嗤笑一聲,以前是因爲無聊,現在一樣是。“都是些民俗罷了。”一閒下來,那挑擔人說過的竊堯神獸就出現在他眼前。
只怪那個黑色石頭中的雕刻實在太栩栩如生了,好像活着一般。想到瓏城和半月相鄰,泅堰想看看瓏城古籍中有沒有對竊堯的記載。
“我也很喜歡看民俗。”千顏休苦笑着對泅堰說。“要是沒有死一遭,可能我現在依然喜歡看民俗書。”
泅堰想到初到千家時,就看到千顏休的書架上擺的盡是那類書。當時自己還看過不少,可那些大概的自己差不多都知道,幾千年也不是完全白活了。
“有事你大可以直說,我也不是什麼拐彎抹角的人。”他明白千顏休這時候來找他絕對不是回憶往事的,外面的看守千顏休還沒給他一個解釋呢。
千顏休走近泅堰,在牀邊的一把矮凳上坐下。“你去過半月了嗎?”既然泅堰都讓他直說了,他就沒有矯情的必要了。
“去過”對他,泅堰自然是誠實回答了。
“那你認識半月巫女?”千顏休接着說到。
“認識”泅堰越聽越心慌,這些千顏休都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還把探子插到了半月神殿中了。
千顏休看泅堰的眼神越來越凝重,接下來的問題,他險些不敢問出口。“你、你手上有半月的休婪劍?”
“是”這千顏休一定是得到什麼確切情報了,不然怎麼問話句句直中要害,一句廢話也沒有。
“城南廢宅裡住着半月人?”千顏休問出這句話時表情痛苦,正逢雲鸞同半月即將開戰之際,自己最信任的人卻跟半月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是”事到如今。再怎麼瞞着他,也瞞不住了。泅堰懷疑,崇華是故意暴露行蹤的,不然憑他的能耐,不可能被千顏休的侍衛逮到。可這一下他就得費點功夫去解釋了,前提還得是千顏休相信他解釋的話。
泅堰拿掉搭在自己身上的軟被子坐起身來。他看着千顏休的眼睛,千顏休的眼睛裡俱是憤怒之色。他們是生死之交,泅堰不幫他就算了怎麼還會連同半月去害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同你解釋,但前天城外遇伏的事真的與我無關。”泅堰盯着千顏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到。
千顏休同樣堅定的看着泅堰的眼睛,“我問你這些話,只想聽你一個解釋,你可以慢慢解釋。”
對呀,千顏休都問的這麼清楚了,他不解釋清楚,千顏休怎麼會輕易相信。泅堰揉了揉眼睛,走近房門前,看了眼門前的守衛依然在,他鎖緊房門回到千顏休身邊。
泅堰屈膝蹲在千顏休身邊,從他懷裡拿出他的右手來。那是千顏休繫有鎖魂繩的手,所以十分敏感,被泅堰握住後猛的往後一縮。
投以一個安慰的眼神,泅堰再輕輕將千顏休的右手拿出來,他的手指光滑修長,比起自己這個上神之軀也不見絲毫遜色。
“真不像是個男兒手呢”泅堰狀作輕浮似的撫了一下千顏休的手背,輕佻的說。
千顏休狠狠翻了個白眼,現在這半月上下,也只有他敢這麼跟自己開這種玩笑。泅堰的手指輕輕劃到千顏休的手腕處,憑着靈力找到隱藏在千顏休手腕中的鎖魂繩。
他一隻手指勾住鎖魂繩,一隻手伸過去解。千顏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害怕,但無能爲力,他始終不過是個凡人。
千顏休此時心裡特別想和泅堰說句話,他想告訴泅堰,要是泅堰拿掉了自己手上的鎖魂繩,可不可以去雲都給寒雀用,將寒雀救活。
“你怕什麼?手臂抖得這麼厲害”千顏休被泅堰這疑惑的口氣鬧得怕意全無了。真是有趣,兩人剛剛的問題已經到了這麼僵持的地步了,現在他捏着自己的命脈,自己還沒理由害怕嗎?
“噗嗤~”看千顏休鬱悶的樣子,泅堰忍不住笑出聲,手上的動作停在空中。千顏休只覺得自己的魂魄被抽離到半空一樣,身體都不怎麼靈活了。
鎖魂繩用久了,魂魄和身體之間的主要連合就靠這跟繩子了,若沒有鎖魂繩,魂魄片刻也不能在身體上待下去。
泅堰看到千顏休飄忽的魂魄,連忙將鎖魂繩鬆出一截來綁在自己的手上。接下來,他要和千顏休說的話,若是別人聽去,勢必引起軒然大波。這裡是太守府,難保沒個暗門,門後有人偷聽什麼的,只能用這個方法保證秘密不外泄。
鎖魂繩聯繫着兩個魂魄,千顏休將自己記憶中鏡池的那一部分分給千顏休,讓千顏休能直接接受到。他在鏡池中所看到的所有東西,他都毫不保留的展現給千顏休,那是他最大的秘密。
泅堰房間後的牆根下,果被泅堰猜中,一個人影極其隱蔽的蹲在窗戶下,偷偷聽着屋裡的動靜。只聽見千顏休問過蘇亭舟那幾句之後,再也沒了動靜,他在牆根下還在擔心千顏休會被泅堰給怎麼樣了,畢竟泅堰的身份並不明朗。
足足兩個多時辰的記憶,千顏休在泅堰魂魄中感受了兩個時辰,和他猜測的一切都大相徑庭。他原本以爲,半月巫女巫術高超,也許是巫女的巫術制服了泅堰,泅堰才爲她效勞,來自己身邊做探子。
可誰能想到,以前和自己同吃同睡的一個魂魄,竟然會是上神。他今生竟然會遇到上神,一次還是兩個。
千顏休心中的震撼難以復加,他是上神,自己卻懷疑他投靠半月,真是可笑。鬧了半天,原來是出烏龍,解釋清楚後,泅堰解開自己手上鎖魂繩,回到牀邊坐下。
千顏休從漫長的記憶中醒了過來。難怪他會有天下至寶鎖魂繩,難怪他身邊還跟着個那麼神鬼莫測的鐵面人。“我,我懷疑你真是不好意思。”千顏休羞赧的對泅堰說到。
“沒事,你不誤會就好。”魂魄的晃盪是他們二人都有些睏乏,泅堰摸摸有些發疼的額頭,對千顏休說到:“我乏了先睡會兒。”
“好”千顏休說完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他也同樣乏的不行。踉踉蹌蹌的走到門邊,千顏休打開門一看,門外站滿了人,爲首的是侍衛長奚良。
奚良見千顏休走了出來,急忙迎上去對千顏休說到:“王上,你沒事吧。”千顏休進去兩個多時辰沒動靜,他們在外面都要急死了,奈何千顏休對守衛說過,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進去,不然他早就衝進去了。
“自然沒事,就是有些倦了,你們都退下吧”說完千顏休搖晃着身體向自己房間走去,奚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後面,看他樣子生怕他倒下了。直到走到千顏休房門口,眼看着千顏休躺上牀休息,奚良纔敢退出來。
出了千顏休房門,奚良又返回泅堰的房外看了一圈,泅堰房門緊閉,裡面沒有絲毫動靜。除了安靜,再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巡視一圈,奚良只得離開,他又不敢違背千顏休命令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