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帳之中,桐月汐急忙將撕裂的衣物換下。
早知道就該穿着戎裝去,貪圖一時涼快了。
桐月汐嘆了口氣,急忙取出針線縫縫補補。
翌日,當桐月汐再一次去取早膳的時候,衆人看過來的目光就發生了衆多的變化。
佩服的,羨慕的,尊敬的,似乎僅僅憑藉她與祁將軍的交手,很多漢子都改變了軍醫一定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的念頭。
“軍醫大人,我們敬你。”一個壯漢從後面勾住了桐月汐的肩頭,“光憑你那麼好的武功,我們就甘願認你做老二。老大是將軍,這個沒話說了。”
桐月汐苦笑了一下,微微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又只得可以壓低聲音,“您說笑了。我哪有那個資格。”
“誒,別客氣。既然都是祁將軍手下的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壯漢不以爲意地拍了拍桐月汐的後背,大步離開,“就這麼說定了哈。”
桐月汐咧了下嘴,沉默着取過早膳離開,卻又被伙伕拉住,“誒,軍醫大人,改日教我們幾手,以備不時之需嘛。”
“嗯好。”桐月汐急忙停住腳步,對着他們點了點頭。
伙伕們當即歡呼了起來。
桐月汐將他們的聲音拋之腦後,大步回了安置病人的帳子中。
服了藥,又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大多數都已經恢復,萬萬也是其中之一。
“軍醫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嗎,”萬萬年紀輕,自然恢復起來也快,一見桐月汐進來就當即自告奮勇地來打下手。
“我煮好藥,你幫我拿扇子將它弄涼,可以嗎,”雖然本意不想讓萬萬幫忙,可是見他一心想要做點什麼,桐月汐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心。
萬萬自然用力地點頭。
一個上午便波瀾不驚地度過,只是到了中午,校場中似乎發生了騷亂,桐月汐也被當即招了過去。
待她趕到,圍在校場中的人羣也已經散去,只是祁將軍的臉色依舊不妙。
“祁將軍,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桐月汐恭聲詢問。
祁將軍對着李副將使了一個眼神,由他代爲回答。
“午膳時間,突然一隻大雕抓着一個布袋子扔到了校場中。”李副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桐月汐急忙跟着他走了過去。
“而布袋子當中裝着的,便是這些。軍醫大人準備好查看了嗎,”李副將將手搭在遮掩的布片上,對着桐月汐點了點頭。
“打開吧。”桐月汐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急忙深吸了一口氣才讓他揭開。
布片之下是整齊擺放的兩顆頭顱,一爲燕裘,二爲“桐月汐”,甚至還附贈了一張人皮面具。
桐月汐微微瞪大了眼睛,倒是沒有衆人預想中的驚訝。
“我可以走近查看一下嗎,”桐月汐急忙詢問。
李副將愣了一下,倒是配合地讓開了一些位置。
桐月汐大步走到旁邊,俯下身細細地觀察着,很快又就着布片稍稍擡起一下燕裘的頭顱,查看咽喉的位置。
“如果不出意外,是先灌毒再割下頭顱的。”桐月汐將兩個頭顱擺放好,旋即默唸了幾句經文。
“你如何判斷的,”祁將軍聽聞順口問了一句。
“這個似乎不是重點吧,重點是,昔日的南蠻王和昔日的二皇妃的頭顱被丟進軍營之中,這是什麼意思,又是爲何能夠這麼光明正大地就扔了進來,是戒備不嚴,還是……”桐月汐並未將話完全說出來,這些事祁將軍肯定也已經想到,只是苦於尋找一個理由。
“不難看出南蠻如今已經不再是燕裘的天下,那麼如今掌權之人是誰,又是否會進攻,而且當今先皇與南蠻建立的通商便是在燕裘的手中訂下,可如今燕裘不在,新王又還會不會遵守,包括……皇上的意見。”祁將軍起身走到了頭顱邊上,定定地望着燕裘的頭顱,似乎是在考量什麼。
“皇上下令,由項之桀接手我所帶領的軍隊。命我現在立刻帶部分精銳隊伍奔赴北夷。”祁將軍側過頭望着桐月汐,“南蠻守不守得住,這些都直接關係着我們軍營上下幾萬條人命,以及身後這成千上萬的百姓的安危。”
語畢,祁將軍用力地揉着太陽穴。
項之桀這號人,他根本聽都沒有聽過,會不會領兵另說,有沒有這份膽識都還有待考量,更何況自己軍營之中的人,也未必會聽這麼一個橫空來到的將軍的話,如何禦敵。
桐月汐此時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蕭文宣並不是主戰派,所以將一向激進的祁將軍調離並不出乎意料。
不過前世的記憶已經被自己的轉世而打亂得七零八落,時間,地點,人物,雖有相似也是極盡偶然,很多事都已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般,包括這一次鎮守南蠻的是項之桀而不是傅墨雲。
項之桀前世自己也沒接觸過,今生也只知道他是項之恆的哥哥,似乎經商的頭腦不錯,不過拿經商的智慧來指揮作戰,這似乎又有些天方夜譚了吧。
“你打算跟我一起去北夷,還是留在這裡,”祁將軍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詢問桐月汐。
皇令不可違,更何況如今南蠻的動向不明,自己貿然抗旨卻並沒有發生大戰,那到時候又怎麼與軍營之中的兄弟們交代,只能以退爲進了。
“我自然是留在這兒的。”桐月汐很肯定南蠻會來犯,所以她絕對不會走,而這一份肯定卻不能說出來,不然只能被人說做危言聳聽。
祁將軍點了點頭,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你留在這裡也是好的。記得用信鴿保持聯絡。”
“喏。所以祁將軍打算明日就動身了,不過祁將軍不覺得這聖旨來得有些蹊蹺,”桐月汐突然皺起了眉頭,總覺得有點蹊蹺。
祁將軍也是僵了一下,急忙又讓離歌將聖旨取了出來,“你可會辨別玉璽真假,”
桐月汐尷尬地搖了搖頭,“玉璽真假我自是不會辨認,不過這布料的確是宮中御品,應當無法作假。”
祁將軍看着聖旨,又望了望桐月汐,“你覺着皇上似乎有意將我調離,”
桐月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調離了主戰派的祁將軍,派來自己的傀儡,,項之桀。
那蕭文宣究竟實在打什麼算盤。
“莫非,他與新的南蠻王達成了什麼協議,”祁將軍皺眉,這件事當真是越想越蹊蹺啊。
“啓稟將軍,葉副將求見。”就在桐月汐和祁將軍面面相覷的時候,門外的士兵又急忙通報。
“葉副將,他總算是回來了,”祁將軍明顯眼睛一亮,“還不趕緊讓他進來。”
葉副將,不會是葉世風吧……
無巧不成書,當桐月汐看着葉世風大步走進來,頓時搖了下頭,似是有些無奈。
“葉副將,可有帶來什麼好消息,”祁將軍免了他的軍禮急忙詢問。
“啓稟將軍,這好消息沒有,壞消息卻是一籮筐。”葉世風急忙站直了身子,復又掃了桐月汐一眼欲言又止。
祁將軍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軍醫,你暫且退出去一下。”
“喏。”桐月汐順從地離開。
祁將軍支開自己,無非就是還不夠信任,不過這些事情自己若是想要知道,到時候找葉世風再瞭解一下便是。
如此想着,桐月汐更是一步不停地離開了此處。
“北夷的隊伍也在逐漸壓境。”葉世風很快擡起了頭,“現在南蠻和北夷幾乎同時出兵,皇上似乎有意先放棄對南蠻的抵抗,將與北夷接壤的邊疆守住。”
祁將軍急忙走到了沙盤之前,快速地算了一下,“感情是怕皇城也被攻破啊……”
沙盤之上,南蠻距離皇城隔着十座城市,而北夷距皇城不足五座。
“可是與北夷接壤的邊疆乃是高山,極難攻進中原,與開闊的南蠻相比,反倒是南蠻更加危險啊。而且南蠻人的起兵絕對不容小覷,一旦我們這一道防線攻破,後面的幾個城鎮縱有重兵也不可能守住啊。”祁將軍不解地盯着沙盤,凡事也該分個輕重緩急,皇上這一次的佈局絕對不明智。
“還有一件事情,皇上已經不準任何人進言,而且下了死命令,如果將軍您今日不動身,以違抗軍令處斬。”葉世風咬着牙齒將話說了出來。
祁將軍猛地瞪大了眼睛,“笑話。皇上莫非連這青紅皁白也不分了,”
“皇城已經戒嚴,只出不進。末將也是好不容易纔溜出來的。恐怕皇城中更要大亂。”葉世風一想到自己離開時皇城中魚龍混雜,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宛如末日到來,這副景象也當真是太過可怕。
“時刻盯住皇城中的動向。你留在這裡,與我保持聯絡。”祁將軍咬了咬牙,旋即又摸出了軍令,“軍營之中大多服你與李副將,而你們皆是我左膀右臂,李副將不及你的智謀,因而我會將他帶走,而你坐鎮軍營,切莫不可讓軍心動搖。”
“是。”葉世風恭敬地接過,急忙將軍令收好。
“見令如見將軍本人。誰敢反抗,當場斬殺。”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