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一個人站在小小的土坡之,前面是一片茫茫的草地,最高處可以沒過頭頂;低處,水窪反射出濃色的殘陽,水波都泛起紅暈,猶如是預示着即將到來的一戰。
烈日西斜,在天邊留下如血色的一片雲霞,空氣滿是灼熱的溼氣。已經快要到達青梵的地界了,似乎戰爭的氣息也瀰漫在那灼人的熱氣之,壓抑的人透不過氣來。
一匹玄黑的戰馬,滄千澈黑色的錦袍外面,是一件銀色的戰甲。黑色與銀白的巨大反差,襯得他身形越發的挺拔修長。
滄千澈沒有想到,十八歲的他,會在戰場度過。他以爲這一場宮闈紛爭之後,便是與雅兒的風花雪月。什麼江山,什麼朝廷,真的不及她嫣然一笑來到舒心愜意。
若不是爲了能夠與她的心相匹配,如果不是爲了母妃和整個方家的冤仇,他早帶着心愛的女人遠走天涯,自在人生了。
可偏偏的,在他的十九歲生日將要到來之際,人生給他的最大禮物是一場浩劫之戰。他早聽說青梵虎視眈眈,卻沒有想到來的如此突然。
本來朝廷並不缺少兵將,輪不到他這個皇太子殿下出徵。
但是舅舅拓跋皋已經在一個月之前帶兵遠赴漠北,如今突然而來的一場南疆之亂,他被皇在朝堂之親自點將,要率兵出征了。
皇的金口玉言,他不管是身爲人子還是人臣,都不能不聽從。他甚至來不及和雅兒說一聲告別的話,點兵出征了。
“嗷嗚……”長長的狼嚎聲響起,一隻黑色的狼王在殘紅如血的夕陽下閃着金色的狼瞳,舉目眺望遠方。
狼的嗅覺極其敏銳,一般情況下可以嗅到幾公里以外的氣味。如果是順風的情況下,加個別狼的嗅覺異常發達,嗅到十公里外的氣味也是可能的。
黑色的狼王是在這灼熱的空氣,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因而在一聲長長的嚎叫之後,跑回來圍着滄千澈的馬轉了一圈,突然間朝着另一個方向發足奔去。
“阿夜!”滄千澈大聲的叫着它的名字,企圖把它喚回來。
聽到滄千澈的叫聲,狼王阿夜停了一下腳步,回頭看着滄千澈,再次仰天嚎叫起來,那氣勢悠遠的狼嚎聲,彷彿是解開了暗夜的一場血幕。
“楚祥你傳令下去,大軍今夜在此地紮營;陳闊,你爲監軍,負責派人守備與巡營。你們兩人今夜死守營地,不得有失。”滄千澈說完跳下馬背,開始解開身戰甲的綁帶。
楚祥和陳闊答應一聲,正準備按吩咐各自去做。但是看到太子殿下解開戰甲,都是一怔。兩人停下腳步,陳闊問道:“殿下,您這是……要休息了?”
其實這位太子殿下雖然年輕,看起來又身形單薄,長得又是俊美無,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能帶兵打仗的人。
可實際,這幾天來的行軍讓他們看出來,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太子殿下一副身柔貌美的安逸模樣,可是起的最早、睡的最晚,每晚士兵們睡下之後,他還要親自帶人巡視一遍營地。
每次紮營的時候,還會先一步去選擇紮營的最佳地點,而且一路途徑的大小城池他都不曾驚擾,也從未擺過太子殿下的架子。真的是一位最好的主帥。
可如今馬要進入青梵的地界了,本來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可以走,主帥怎麼要紮營了?算是紮營,太子殿下也不能這麼早卸甲安睡吧?
滄千澈搖搖頭道:“我不是要休息,而是要離開一下。你們兩個人好好守着營地,只一個晚,我天亮之前回來,定然不會耽誤大軍出發。”
頓了頓,滄千澈又拿出地圖,展開道:“這裡的地形我提前看過,方圓五里之內沒有高山、密林,相對來說視線寬廣,地勢較平坦,極適合紮營。若是再往前走,反而沒有如此合適的地方了。所以今天早些休息,明天早起,天亮即刻出發,行程是不會有所影響的。”
楚祥道:“殿下誤會了。我們不是擔心大軍的行程,實際我們這次行軍在殿下的安排之下並沒有太多的勞累,但行程速度都之前任何一次行軍來的要快。所以,哪怕殿下說原地整軍,休息一日也是可以的。但我們是不知道殿下要往何處去?您可知道,陣前主帥……不可擅離職守。”
如果滄千澈是一個蠻不講理、一意孤行的霸道主帥,楚祥是絕對不會說這番話的。
但是他們在心裡已經覺得這位太子殿下是位極好的主帥,士兵跟着他並沒有吃苦受累,也沒有視人命如草芥,而是真正把他們每個人都當作是國家的主力、當作是勇士來尊重的。
跟着這樣的主帥讓他們都士氣昂揚,所以纔不想滄千澈因爲一點小小的失誤,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
要知道,主帥陣前玩忽職守,擅自離開,都是可以軍法處置的大罪了。
滄千澈聽了一笑,道:“這裡我是主帥,來去、留守也都有我的道理。你們聽我的安排,守好營地好。”
一邊說着,滄千澈已經把身的戰甲脫了下來。想一想,又把黑色的錦袍也脫下,從包袱裡翻出一件相對輕便利落的衣服穿在身。
穿好之後,滄千澈見楚祥和陳闊還在看着他,走前拍拍兩人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們當我是去打探敵情了,我不是那麼不負責的主帥。”
說完,滄千澈又走近了一步,壓低聲音,道:“若是你們覺得我這一路做的還好,今天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阿夜是我借來的,但它極有靈性,它的反常絕對的不簡單。所以我必須要跟去看看。”
楚祥和陳闊兩個聽到太子殿下已經這樣說了,心說不出是暖意還是擔心。想不到這位太子殿下還有幾分的豪氣,竟然能夠說出如此感性的話來。
可越是這樣,他們越是盼着這位太子殿下能夠平安無事的一直帶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