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氣氛沉悶,柳雅和十七誰都沒有說話,各自心都是滿滿的不忍和無奈。
另一張板牀的耿彬“哼”了一聲,再次醒了過來。
柳雅這纔回過神,走過去給他診脈,然後問道:“耿大哥,你的狀況還算不錯,如果疼得厲害的話,我給你準備一些止疼的藥。”
耿彬搖了搖頭,道:“是口渴的厲害。”
十七聽了,趕緊給耿彬倒來一杯水,扶他起來慢慢的喝了下去。
柳雅給他解釋道:“耿大哥,你因爲失血過多,確實需要多喝水。既然你醒來好辦了,我給你開一劑補血的藥,馬給你煎服下去,睡一晚會精神許多。”
這個帳篷裡也沒有桌子,好在之前柳雅把小五給她拿來的炭筆帶在了身。剛纔從滄千澈那兒出來,也帶了幾張紙。
寫了一個藥方遞給十七,讓他去找小五,跟着他去拿藥,然後立即煎好拿回來。
耿彬跟十七說了一聲“謝謝兄弟”。
十七回頭一笑,道:“耿大哥,既然你這麼叫我,那我以後真的當你是兄弟了。”
“好。”耿彬點點頭,一臉誠懇的樣子。
柳雅又給耿彬檢查他斷臂的傷口,然後道:“耿大哥,你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但是斷口實在不怎麼樣,最好儘早再做個小手術。可能會有些疼,但創口重新修整好之後,恢復的程度會現在這樣好。你願意嗎?”
耿彬挪了挪自己的斷臂,低頭看過去,然後嘆了一口氣,道:“柳姑娘,不是我忍不了疼。而是我覺得如果這樣也可以活下去,那這樣吧。明天大軍要啓程,一天之後到達戰場了。柳姑娘你要忙的是事情會更多,所以不必分心理會我的傷了。”
柳雅聽完也點了點頭。她尊重耿彬的意見,而且耿彬說得很有道理,明天以後,如果開戰的話,三個軍醫要面對幾十、百的傷患,而且傷者會越來越多的情況下,問題會非常嚴重。
所以她只會現在更忙,絕不會還有時間注意誰的傷口不好看,誰的骨頭接正不正。
真正的戰爭來臨,最重要的只有兩個字,那是……活着。
耿彬嘆了口氣,道:“我本來是二皇子殿下的密隨,如今看來,只怕要告老還鄉了。只是希望,還能再見我家主子一面吧。”
柳雅聽耿彬那無惋惜的口吻,不由好道:“耿大哥,你和二皇子的年紀相差那麼多,你又曾經是江湖人士,你們兩個真是一個在朝,一個在野,如何能夠走到一起的?”
耿彬聽了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淵源,只不過是二皇子曾經救過我的妻子。我感恩於他,便忠心追隨他了。”
說到這裡,耿彬的眼神有了幾分的思念和哀切,然後喃喃的,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柳雅說話,道:“只是可惜華兒與我們未出世的孩子還是早早的離去了。我孑然一身,便決定跟着主子,做他的密隨。”
耿彬所說的華兒,應該是他的妻子。加他說未出世的孩子,應該是一屍兩命,也難怪他眼神那般的哀傷了。
柳雅不敢再問,恐怕觸動耿彬的傷心處,便岔開話題,道:“二皇子說過,他會來這裡的。等到他來了,你也快要復原了,應該還是可以跟着他的。他對你極爲信任,他說那座山只有你們兩個能夠進出。”
耿彬笑着搖搖頭,道:“我只剩下一隻左臂,如何能夠伺候主子?不過,若是主子真的信得過我,我倒是願意去山給他種菜、種瓜。主子是真心喜歡那個地方的。”
柳雅本來很是感動,可是忽然腦補出一個畫面:耿彬一心一意的在山的盆地裡,挑着水,澆着菜,種種瓜,專心一意的等着二皇子回去;兩人相隔許久之後再見面,那畫面感應該超級的強烈吧。
“咳咳”柳雅趕緊把自己的這種爛俗的想法拋開,給耿彬重新包紮好了傷口,又開始給他鍼灸止疼。
等到鍼灸結束,十七已經端着藥碗回來了。有他幫忙看着耿彬,喂耿彬吃藥,柳雅也放心了。
小五也跟着十七一起回來了,見到柳雅前道:“柳姑娘,你配製的藥湯已經給那些兄弟們用過了。只不過三千弟兄、兩桶藥湯,實在有些不夠分。但總算不論多少,人人都沾了些在身,藥味兒不大、草木灰的味道卻是不小。”
柳雅點點頭,道:“有總好過無吧。能幫他們多少算多少吧。”
從耿彬和十七的帳篷裡出來,各個帳篷裡準備出征的士兵已經開始在外面集合了。
滄千澈下達的命令是子夜之前出發,如今人馬點齊,所有人不敢懈怠,整齊列隊,只等着一聲令下奔赴戰場。
柳雅走在列隊士兵的外圍,她試圖在人羣去尋找那個託十七回家捎信的小兵。可結果柳雅發現,有太多太多的年輕士兵在隊伍間了,她竟然找不到那個和十七說話的小兵了。
幾乎每個人臉都寫着對於生的渴望,卻也有滿腔的激進與澎湃。熱血男兒要保家衛國的思想,讓這些年輕人顯得更加大義凜然。
柳雅不由得嘆了口氣,低下頭朝自己的帳篷裡走去。走了幾步,柳雅回頭對小五道:“今天忙到這裡了,明天一早出發之前你過來一趟,我們去找那工匠把圖紙拿給他。”
小五一聽,道:“哎呀,只顧着忙,忘了跟柳姑娘你說了。那工匠說了,讓柳姑娘畫好了圖紙拿給他,他研究起來還需要時間的。要不,你現在把圖紙給我,我送過去給他先看着。等到明天柳姑娘如果有空過去做個解釋,沒空的話,我去問問工匠哪裡不會,然後再來給柳姑娘傳個話。”
柳雅想了想,覺得這樣也行。那工匠提出先看圖紙也表示他是個負責任的人,掏出圖紙讓小五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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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道:“送去之後你也回去休息吧,不用再來我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