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沒想到,一夜之間,氣溫竟然好像降了好幾度。看一眼地,真的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其實大前天他們還住在酈城,城裡的溫度自然高些;前天也是在一座小城住宿,那家客棧晚點起了火盆,所以柳雅也不覺得冷。
可是這軍營所在的是百里荒漠,風沙肆虐,冷氣對流,自然感覺城裡冷得多。
滄千澈趕緊拉着柳雅進屋,順手把簾子掩好,又倒了半盆熱水,沾溼了布巾給柳雅擦臉和手。
看到柳雅的臉色紅潤了,才道:“是怕你起來太早,直接闖出門去,所以纔來你門口候着的。沒想到還是讓你吹了冷風。”
柳雅一邊握着熱乎乎的毛巾,一邊道:“那你怎麼起來這麼早?你看看衣服都有些溼了。”
“我是男子,當然沒事。”滄千澈說完,又走過來摸摸柳雅的額頭,道:“還好,沒有發燒。要不你再躺回被窩裡去吧。等到正午的時候太陽曬熱了地面,再出來。”
柳雅一聽笑了,道:“我又不是怕見風的小孩子,怎麼還要窩在被子裡呢。剛纔是沒有防備,才被風閃了一下,現在沒事了。熱水擦的暖洋洋的。”
“沒事了?那和我去見舅舅吧。昨天晚你睡的早,都沒有來給他老人家請安。”滄千澈說着,眉毛一挑,道:“不過舅舅可沒怪你的意思。”
“你昨天來過?”柳雅驚訝道:“我還以爲你們秉燭夜談,顧不得我了呢。”
滄千澈道:“我只是把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跟舅舅說了說,然後再來叫你,你已經睡了。舅舅也說你是太累了。”
柳雅的心情莫名的一鬆,原來不是他們把自己撂在了一邊,而是在說正事。
柳雅跟着滄千澈出了門,滄千澈一把拉住柳雅的手猛跑。
開始的時候柳雅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等到了軍營帳的門口,滄千澈停下腳步才道:“這樣是不是不覺得冷了?”
柳雅這才知道,敢情說他是怕自己出門冷着,才一路跑過來的。
柳雅搖搖頭,正要說話,見帳簾掀起,拓跋皋從裡面招呼道:“雅兒丫頭,快進來,外面冷了。”
柳雅笑着道:“舅舅,不冷了,剛纔滄千澈一路拉我跑過來的。估計我要是再冷,他能拉着我繞着軍營跑一圈。”
拓跋皋聽了,瞪了滄千澈一眼,道:“臭小子,真渾。你脫了外衫給雅兒丫頭披不好了?”
“哈哈”柳雅聽後更笑的厲害了。她倒是沒有想到,拓跋皋這麼個看着很粗曠的將軍漢子,竟然還是個暖男大叔。
不過進了帳篷,柳雅仔細看看拓跋皋,發現他似乎也老了。
只見他鬢角有了幾根灰髮,眼角的皺紋也更深了。更有那深深的擡頭紋,和已經被風沙吹得粗而暗紅的臉頰,看起來起碼老了十歲。
柳雅不由得心一酸,想着高老爹不過也是三十多、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還是武將出身,腰板筆直,腰身挺拔;肯定是這漠北的艱苦環境,把他磨礪成這個樣子的。
柳雅心疼的道:“舅舅,昨天晚應該來給您問好的。只是我貪睡,都沒有來,失禮了,您不要怪罪。”
拓跋皋道:“雅兒丫頭,你這是見外了。想當初在屏山村的時候,我們常來常往的見面,也不需要天天見禮啊。舅舅我是武將,是粗人,不需要那麼多的禮數。只要你們小兩口恩愛行了。”
柳雅又問道:“舅舅,你什麼時候能夠回去啊?這裡若是沒有什麼戰事,不需要你這麼個大將軍時時刻刻駐守吧?”
要知道,駐守邊關這種事,一般都是不得志的小將領纔會做的事。別說是朝廷的一品大將軍,算是三品武官都不會外放到這裡來的。
除非是罪臣或是戰事吃緊,纔會有大將親臨。可拓跋皋是太子的舅舅,皇的小舅子,這跟發配似的常年駐守在這兒,也不是個道理。
拓跋皋聽了,拍拍滄千澈的肩膀道:“這小子來了,是催我回去呢。如今京城的形式難料,我也是必須要跟他回去看看了,這一路別人護送他我也不能放心。”
聽到拓跋皋要跟滄千澈一起回去,柳雅放下心來,道:“有舅舅坐鎮,一切的大事小情必定圓滿了。”
拓跋皋道:“雅兒丫頭倒是盡撿好聽的話來說。不過,舅舅送千澈回去,你要自己路了。不過,舅舅會安排宋副將一路護送你回去的。”
“我一個小姑娘,誰會在意呢。其實我自己走也行。”柳雅說完,又轉頭對滄千澈道:“其實,我準備今天走的。我一個女子留在軍營諸多不便,也難以安置。反正早走晚走都是要走,不如早早回去吧。”
聽到柳雅要走,滄千澈心裡自然不是個滋味。可他也知道,如今形式緊張,柳雅跟着自己回去不妥,反而難以照顧到她。
萬一真的有人居心叵測,柳雅肯定會成爲別人要挾自己的軟肋。
而柳雅若是回到屏山村或是安濟城,那也算是她的地盤了,人也熟、路也熟,如魚得水的自在日子,好過她在京城跟着自己提心吊膽的。
因而,滄千澈抿了抿脣,把想要挽留的話嚥了回去,只是道:“那我一會兒親自去給你挑選一匹好馬。你再把阿夜叫回來,讓它一路送你回去。”
柳雅道:“嗯,有它和它那小媳婦在,一般人是不敢來招惹我的。”
說着話,張成亮來送早飯了。提着兩隻大食盒,將其一隻直接放在柳雅面前,道:“廚子一早去找來的羊奶,蒸的羊奶糕,給柳姑娘補身子的。這漠北荒涼之地,也真是再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了。羶了點,你將吃吧,不過確實有營養。”
柳雅感動,連聲說“謝謝”,接了過來。掀開食盒,果然有羶味兒撲鼻而來。
不過那白花花的羊奶糕是一片誠心誠意,柳雅一點都不嫌棄,反而覺得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