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拿來了一個托盤,柳雅看到面是一把小刀,普通的匕首短多了,和柳雅最開始用過的牛耳尖刀差不多大。
不過刀沾着的血跡,已經開始發黑了;刃口更是微微發藍,看來是淬了毒的。
柳雅皺了皺眉,轉頭看了看那已經被重新塞住了嘴巴,但還是拼命掙扎的小孩子。
她把刀拿起來,看着刀刃的毒,又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後來到了那小孩子的面前,把刀一舉,另一隻手又扯下了他嘴裡的布塊。
這小孩子兇歸兇,瞪人也是真的厲害。不過他並沒有張口朝柳雅吐口水,而是瞪了她一眼,把臉扭到一旁去了。
柳雅覺得怪,便問他道:“你怎麼不朝我吐口水?也不罵我了?”
那小孩子轉頭看了柳雅一眼,“哼”了一聲,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是好漢。”
“哦?”柳雅又看了看自己手裡拿着的匕首,笑了,道:“原來你是怕我手裡的刀?”
“我怕的是面的毒。沒有解藥,讓李明珏等死吧。”那小孩說完,又把頭轉到了一旁。
柳雅聽完便笑了,道:“這麼說,你知道面是什麼毒啊?而且你跟李明珏不叫哥哥了,你早知道他不是你哥?”
小孩又道:“知道又怎麼樣?李力臣那個大壞蛋欺負了我娘,把我娘搶到了山寨裡。我娘不願意,又跑不掉,才偷偷地和我爹生下了我。我娘沒錯。”
柳雅點點頭,道:“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的。你娘是弱勢的女人,無力反抗,只能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手段。我也是女人,我同情她。不過,你大可以不用這樣,你難道不明白臥薪嚐膽的道理?”
“什麼膽,我不懂。”這小孩又瞪了柳雅一眼,依舊硬氣的不行。
柳雅想起,雖然同是古代,但這個雲穹國應該沒有國古代那麼多的成語。
現在她也不想講什麼成語故事,換個解釋道:“是你應該隱忍一下,等你長大了,有本事了,再幫着你娘逃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出手殺人,你有那個本事嗎?最後還不是連你的小命也斷送進去了?”
柳雅說完,這面前的小孩一臉震驚的看着柳雅。而且連羅祥和那個捉住小孩的嘍羅也滿臉驚訝。
羅祥在旁邊輕輕的拉了拉柳雅,低聲道:“小師妹,你是不是……是不是幫錯邊了?”
柳雅轉頭看看羅祥,搖搖頭道:“我又不是這金烏山的人,我也不是這裡誰的誰,我說的是事實啊。出於對一個小孩子的同情,也出於對他勇氣的讚賞,我才這麼說的。羅二哥,換一個角度來想,如果你不是認識這裡的大當家,這個小孩只是街遇到的,肯爲了孃親出頭,卻要被壞人綁起來毒打的孩子,你會不幫他嗎?他的做法,你難道不會加以讚賞?”
聽柳雅說完,羅祥的表情精彩極了。
說實話,換個角度想想,羅祥不僅僅會爲了這個孩子的膽量大加讚賞,甚至還可能生出幫他報仇,把他娘救出來的想法。
可是現在,羅祥知道他是金烏山大當家的朋友,他總不能去說大當家的不是,說他搶了良家婦女,活該被戴綠帽子,活該幫人家養便宜兒子,最後還被人家算計了吧。
別說羅祥糾結,連按着那小孩子的嘍羅,也是一臉便秘的表情。甚至按着這小孩的手也鬆了鬆,估計是覺得這樣欺負一個有情有義又有膽識的小孩子有些不厚道。
而柳雅的這番話說完,那個梗着脖子,恨不得咬人的小孩轉頭看着柳雅,表情有些呆,繼而眼圈紅了。
再接着,那小孩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說着:“我娘沒有錯,我娘很可憐,我想救她。”
柳雅走過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別哭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還要告訴你,冤有頭、債有主,你覺得大當家的做錯了,你可以找他報仇。但是李明珏把你當成親弟弟,他待你也是不錯的,你居然對他下手?你這叫父債子還?可李力臣不是也被你娘下藥害了嗎?你還把刀子戳向曾經一心呵護你、對你好的哥哥?你這分明是不仁不義。”
這下子,那小孩楞了片刻,轉而哭的更大聲了。咧着嘴哭,嚎啕不止。
柳雅一時間竟然有點懵,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她可沒哄過這樣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其實根本也沒見過。
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小孩子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他的倔犟呢,他的心狠手辣呢?
倒是羅祥先反應過來,吼了一聲道:“好了,別嚎了。你知道錯了,先說說,這匕首到底是什麼毒?先救了明珏再說。”
那小孩被這麼一嚇,倒是立即止住了哭聲,抽噠了半天,道:“是我在山採的一種草,搗爛了把匕首淬在裡面而已。”
柳雅其實嗅過那刀的血跡,已經能夠猜出是什麼毒了。
她之所以要和這小孩說這番話,只是擔心羅氏兄弟回頭再對這個小孩下手。
當時柳雅也不知道,怎麼生出了惻隱之心,反正覺得有心幫一下而已。
所以,柳雅聽他說完,描述了一下鉤吻的外形。鉤吻又叫做斷腸草,確實有劇毒。淬在匕首,雖然不至於見血封喉,但也很厲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那小孩聽柳雅描述完,使勁兒的點點頭,道:“是是這種草。後山有很多,我採着不費勁兒。”
柳雅點點頭,然後突然把手裡的匕首揚了起來,朝着那小孩揮了過去。
這一下來的突然,那小孩“啊”的一聲,退後了兩步。但隨即是眼神呆呆的,看了看自己身掉落下來的繩子。
原來,柳雅只是揮匕首把綁住他的繩索割斷了。
柳雅道:“你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你已經知道拿刀子傷人了,這可不是無知的表現,證明你有自己的想法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