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古家的老爺子,柳雅心裡是一陣的親切。或許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真的是印在了骨子裡的。
古尚卿見柳雅若有所思,便說道:“你不必緊張。既然早都認識了,現在又多了一份親情,應該更親切纔是。”
柳雅一笑,長長的吸了口氣。縱使她的心裡還有些忐忑,可是這三裡多的路也用不了多少時候。
眼見着前面出現了一座宅子,望京鎮的別院大了許多,卻並沒有多麼的張揚顯赫。反而更像是普通的農家院子,只不過前後院的花草多了些而已。
到了此時,天已經快要黑了。
古尚卿前敲門,開門的小廝一見是大少爺,連忙敞開了大門,還叫了兩個馬童過來牽馬、拉車。
柳雅聽了古尚卿的話,等到馬車進了院子才下車。
她四下看了看,心竟然感覺親切。也不知道是因爲住在這裡的人?還是這佈局像極了普通的農家,讓她想起了最初穿越到這裡的日子。
古尚卿走過來,拉着柳雅的手腕道:“別看了,先跟我進去給爺爺請安吧。”
柳雅嘴裡答應着,可是心卻“砰砰”的亂跳起來。
這莊院的格式佈局也很簡單,前後的院子,東西的廂房。再後面還有一排坐北朝南的大屋。
古尚卿領着柳雅直接進了正廳,見廳裡沒人,又拉着柳雅往後轉。一邊說道:“這個時間,爺爺應該是在書房的。再過一會兒去該用晚膳了。”
“那我這樣過去了,會不會打擾老爺子看書?”柳雅平時不是這麼糾結的人,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還拖拉起來了。
古尚卿瞄了她一眼,小聲的說了句:“沒出息的。那也是你的爺爺,還說什麼打擾?”
沒有再給柳雅猶豫的機會,古尚卿已經拉着柳雅來到了書房的門口,並且已經敲響了房門:“爺爺,我帶着雅兒來了。”
柳雅的嘴角抽了抽,深深的吸了口氣,總覺得心裡沒底。
“進來吧。”古家老爺子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還是那一貫的平和。
古尚卿推開門,卻把柳雅推在了前面,道:“雅兒,進去要最甜點。”
柳雅“嗯”了一聲,卻已經被古尚卿給推了進去。
這間書房佈置的不是雅緻,而是隨性。傢俱都是看起來很實用的那種,擺設的位置也很舒服。
如軟榻旁邊放着一個矮几,面除了一套簡便的茶具之外,還有一個小書架,可以擱幾本隨手翻開的書籍。
再如書架旁邊還有個步梯,踩着步梯去拿最頂一層的書,較方便了。
另外,花架的花盆旁邊放着一把剪刀,閒下來的時候賞賞花,隨手也可以做一番修剪。
是這些小細節的微妙之處,不會讓人覺得屋子雜亂,但在你需要的時候會有趁手的東西,所以說屋裡的擺設隨性又舒適。
柳雅不禁覺得,古家老爺子平時在這裡看看書,擺弄擺弄花草,倒真的是一番閒情逸致,可以修身養性。
古家老爺子此時坐在書桌後面,手裡拿着一支筆,卻沒有寫字,而是仔細端詳着桌的宣紙。
古尚卿拉着柳雅走過去,兩個人看到那紙畫的是一幅水墨丹青。現在只是寥寥的幾筆,畫的是一片悠遠的山脈。看山頂雪層覆蓋,山下松枝也是一層層的白。
但似乎畫到這裡止住了,看不出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但總覺得前面空着老大一塊,實在是不太舒服。
古尚卿端詳了好一會兒,不得其意,便問道:“爺爺,這畫究竟是想畫什麼?遠山?落雪?還是松林?”
古家老爺子放下了手裡的筆,擡頭看看古尚卿,又看了看柳雅,然後朝柳雅擡擡下巴,問道:“丫頭,你覺得呢?”
柳雅也在看畫,而且總覺得這幅畫意境頗深,並不像是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簡潔。
當古老爺子問她的時候,柳雅蹙了蹙眉頭,又抿了抿脣,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道:“古老爺子,我覺得我已經明白你這畫的意思了,但我不會畫畫,我給您寫出來行嗎?”
“寫?怎麼寫?”古老爺子笑了,把畫又看了看,然後撤掉了兩邊的鎮紙,將畫轉了半圈推到柳雅的面前,說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能夠寫出我想畫的東西。”
柳雅又抿了抿脣,從筆架取下一支小號的兼毫,蘸了墨汁,又蕩了蕩筆鋒,說道:“字寫得醜,老爺子莫要見怪。”說罷,提筆要落字。
古尚卿連忙在桌下悄悄的拉了柳雅衣襟兒一下,低聲道:“你寫在別處,別寫在畫。”
柳雅既沒有回答,也沒有聽古尚卿的建議,而是筆鋒遊動,“刷刷”地寫了起來。
古尚卿不由得微微蹙眉,心都跟着梗了一下。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最瞭解這位古家的老爺子的。老爺子有個怪癖,喜歡畫,卻又不輕易作畫。
從來都是意境、心念都到了的時候,纔會即興作畫一幅。而且還要手下利落,一氣呵成。
若是作畫的過程稍有停頓,覺得哪裡畫不出原本的意境了,索性要把畫撕掉不要。
所以古家老爺子的畫,在京城也是自成一派,非常的有名。
而柳雅現在竟然直接把字寫在了這幅未完成的畫,若是老爺子回頭畫畫的興致被攪和了,必定遷怒柳雅。
可如果老爺子的畫完成了,偏偏覺得柳雅的字不好,那……這畫是撕了還是留下呢?
古尚卿還在替柳雅擔心,柳雅已經龍飛鳳舞的寫好了幾句詩。
寫完之後,柳雅放下筆,把畫又轉回半圈,推回到老爺子的面前,說道:“您請看看,這是不是您要表達的意思?”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古老爺子慢慢的念出來,念過之後卻是半晌不語。
古尚卿聽老爺子唸完,整個人都呆了一下,繼而又在桌下扯了扯柳雅的袖子,問道:“這首詩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