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冒出一個!柳雅急着也跑到左邊,趴在船舷使勁兒往水面看。
她的視力驚人,普通人看得遠,而且夜視能力超強。因而,當她看清了那個在湍急的水流冒出來的是個小小的腦瓜時,激動的破音喊道:“是他,是他,小螞蚱來了!”
“快快,把繩子拋過去。”把頭張也不是全然不顧小螞蚱的死活。不過顧忌着一船人和貨,纔要掉頭的。
現在看見小螞蚱冒出水面,連忙吩咐那人拋繩子,然後又叫着去開船的船工暫時慢下來,不過要做好隨時加速的準備,以免還有水鬼也冒出來。
小螞蚱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一沉一浮的,奮力在水掙扎着。
他的口還咬着把頭張之前扔進水裡的那把匕首,所以連呼救都不能,只是在浮來的功夫,朝船招招手。
柳雅這才明白,爲什麼自己一直呼喊,小螞蚱都沒有回答了。
一來是他在水奮戰,水下不可能張口回答。二來,他游水的時候嘴裡叼着匕首呢,冒出水面也沒法回答。
柳雅不由得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真傻,竟然還有這麼白癡的時候。
但不得不承認,她看到小螞蚱冒出水面的時候,心真的是樂開了花的。
那個負責拋繩子的船工也是個好手,飛快的把繩子一頭打了個活結,把繩子在頭掄圓了搖幾圈,趁着慣性猛地甩出去。
這手法和草原套馬的技術很像,不過在船是用來套水面的東西的,或者是船靠岸的時候,向岸拋纜繩的。
如今他這一個繩圈甩出去,不偏不倚套在了小螞蚱的身。
因爲繩圈結的大,所以落下的時候套住了小螞蚱的半身,用力一拉活結釦住,把小螞蚱當胸連腰套緊了。
柳雅趕緊跑過去,幫着那船工一起往拉。水有阻力,兩個人奮力的快速收繩子,才儘快把小螞蚱給拉來。
把頭張也跑了過來,還脫下了身的棉袍子,等小螞蚱來的時候給他裹在了身。
小螞蚱把嘴裡的匕首吐了下去,嘴脣凍得青紫,不住的哆嗦。
把頭張叫人道:“來人,熱水熱水、火盆呢。趕緊的。”
“等等,先給他搓一下手腳,不要立刻烤火了。”柳雅連忙抓過小螞蚱的手,先把他已經凍得僵硬的手使勁兒的搓着。
把頭張和另一個船工也給小螞蚱搓腳和手,把腿、胳膊也順便狠狠的搓了一遍。
直到小螞蚱叫着:“疼、疼!把頭,您輕點。”幾個人這才停手。
一個船工彎腰把小螞蚱給抱了起來,抱進了船艙裡,把他身還在滴水的大褲頭也給剝了,然後用塊大布單裹着,又擦又搓的給他身子弄暖和了,纔有人端來火盆和熱水。
柳雅站在門口,看着船艙裡衆人忙活着,心裡莫名的又酸又暖。
人啊,爲了生存要豁出命去,也有人爲了生存要舍掉別人的命。
可最終有希望的時候,真的沒有誰願意做兇手。此時,把頭張又在積極的叫着船工快開船,要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船快速的掉頭了。按照把頭張的說法,這裡的水匪來的很突然,應該是過江龍,以前這一代是沒有水匪的。
但是不知道他們是隻幹這一票,還是打算在這裡紮營了。要是隻幹一票,他們的船逃脫了,後面的船危險了。
若是這一撥水匪要在這裡紮寨,那要趕緊叫東家拿錢去拜河神。
拜河神不單單指的是祭拜河裡的大神,還有另一條意思是去買通水匪。
水匪也是爲了求財。而且做水匪的要求很高,個個都要水性好,還得不要命。因而也是死了一個少一個。
因而水匪也不是時常下水的,一般都是最開始佔地盤的時候幹幾票大的,劃出一段水域歸他們所有。以後凡是往來這片水域的船隻,都要出錢孝敬他們了。
而在江跑船的,除非是偶爾跨界運輸的船之外,只要是一直往來這條航道的船,都會選擇定期拜河神的方法。是每隔一段時間給這裡的水匪固定的錢,讓他們高擡貴手。
所以,把頭張還得琢磨着,這撥水匪究竟是什麼目的。是拿他們開刀,要立規矩畫水域了?還是單單他們倒黴,遇到了蛟龍走水,被劫了這麼一票?
柳雅也在琢磨着這件突然發生的,令她足以驚心動魄,又牽腸掛肚的事。
她發現,人有了感情之後,許多的東西都是一觸即發的,情意這玩意可以讓人心軟,不自覺的想要往善與拯救的一面發展。
柳雅自嘲的一笑,暗自道:我該不是往白蓮花聖母的路越走越遠了吧?
可玩笑是玩笑,柳雅等到小螞蚱那邊的人少了,她才進屋去看看小螞蚱。
小螞蚱已經換了乾衣服,裹着被子守着一個擱在沙桶裡的火盆,卻還是哆嗦着。
水裡憋氣久了本來缺氧、頭疼,加快到臘月的天氣,河水更是冰冷刺骨,小螞蚱現在估計是渾身的骨頭節都透着涼氣的。
柳雅進來,小螞蚱擡頭一笑,哆嗦着道:“柳,柳公子,謝謝你。剛纔,剛纔的事情他們,他們都跟我說了。真是,真是謝謝了。”
“救人一命,本是應該應分的,不用道謝。我只是圖心裡有個安慰。”柳雅說着,來到小螞蚱牀邊坐下來,拉過他的手腕,道:“我會點醫術,給你診個脈吧。”
“柳公子還,還會醫術。”小螞蚱伸出手,可手腕纖細,還在不住的哆嗦,柳雅幾乎握不住。
柳雅把手指一抖,從袖子裡捻出一根銀針來,道:“我先把你身的寒氣封住。放心,不疼的。”
小螞蚱點點頭,同意了。柳雅銀針翻飛,把他周身的幾處要穴都暫時封住了。
施針的時候,柳雅發現小螞蚱雖然沒有內力,但是體內有一股子“氣”在流動。
也正是這股子氣,能夠讓他在水下憋更久的時間。或許,這是小螞蚱的家傳秘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