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歇了口氣,把手裡的銅盆拿下來,順了順唯一還幹着的頭髮。這才指了指前面道:“行了,走吧。冤家,我這是輩子欠了春妞的吧。”
可是想想,這話又好像有點道理。自己輩子是殺手,手裡的人命可不是一、兩條了。也許,真的是欠了春妞的?
四平見柳雅往前走了,這才緊緊的跟去,急得要命,恨不得一步能夠追去。
再往前追了不遠,看到三個男人抓着春妞往前推搡、拖拉。春妞一邊擰着身子不肯走,一邊哭着、嗚咽着,卻仍然被拖着走。
山路狹窄,下過雨又滿是泥濘。春妞偶爾一下被推倒了,在泥水裡掙扎着又被拎起來往前走,都拖出了一條痕跡。
四平一見春妞受苦,急急地追去,一下子超過了柳雅衝到春妞的身邊,把春妞抱住了。
那三個男人一見四平衝過來,有兩個去拉四平,另一個還去拉春妞,試圖將他們兩個分開。結果,春妞哭的更厲害了,四平也是“啊啊啊”的叫着,死也不肯放手。
柳雅也是在狗血的電視劇裡見過這麼慘烈的畫面,算她以前去殺人,也都是乾淨利落,尤其不會傷及家人和無辜。如今一見倒是真的心生震撼。可她又有些不明白,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怎麼今天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了?
那三個男人只顧着拉開四平和春妞,一時間也沒有人注意到柳雅。畢竟柳雅現在身形瘦小,實在不怎麼顯眼。
看了一會兒,聽着其年紀最大的那個男人對四平喊道:“傻小子,快放手。春妞這丫頭和你不是一條心,你護着她也是養着個白眼狼,將來不會有好日子過,更別指望她給你生兒育女、養老送終了。”
四平當然是聽不見,抱着春妞不放,拼命的點頭像是求饒的樣子。
春妞被四平抱着、護在懷裡,掙扎間把嘴裡的布扯掉了。這纔開口喊道:“大哥,我春妞是真心和四平過日子的,你們不要把我送回去。大不了,我不要那五兩銀子了,讓我留下吧。”
另一個扯着春妞的男人開口道:“誰信你啊,扯個謊能跑的沒影了,回來還不是又要錢?你說是回了孃家,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了漢子?要是以後常常這樣,我家四平的臉往哪兒放呢?”
“不是的,三哥,我是真的回了孃家。我爹病的很重沒錢治,我娘和我哥說你們還欠着我家的彩禮,再不給要把我賣個村裡的吳瘋子。我不願意,以死明志,都撞了頭。你們看看我頭的傷,爲啥還不信我啊。”春妞又是哭,又是叫的,臉都哭的紫青紫青的,額頭的傷口淋了雨,也有些滲血了。
原來剛纔說話的,是四平的大哥和三哥。那另一個還沒說話的,應該是四平的二哥了。
四平的大哥冷笑了一聲,又道:“那不是正好,我們把你送回去,把我們李家的彩禮錢還回來,你愛賣給誰賣給誰去吧。我家四平是不會要你的,我們李家養不了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
柳雅聽了個大概,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把頭遮雨的銅盆拿下來,在手裡使勁兒的一敲。
銅盆一響,跟個小銅鑼似的,頓時吸引了那幾個人的注意。
春妞也這纔看到了柳雅,愣了愣,使勁兒的朝柳雅這邊挪過來。一邊哭着求道:“雅兒,四平真的把你找來了?求你給我作個證,我昨天是真的回了孃家。求你了,救救我吧。”
四平一直緊緊抱着春妞,見春妞往柳雅這邊挪,也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猛地掰開抓住他的兩個哥哥的手,抱着春妞也往柳雅這邊挪。
四平的三個哥哥這纔回過神來,又紛紛過來,拉扯四平、推搡春妞,試圖將兩個人再次分開。
柳雅皺了皺眉頭,知道四平的三個哥哥是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的。不過也難怪,別說自己現在是十來歲的樣貌、身形,算自己是個成年人,也不過是個小女人,那三個糙漢子還會在乎自己嗎。
柳雅吸了口氣,壓下了不廢話、直接殺人的心思,衝過來用手裡的銅盆左一下、右一下、間再一下,把四平的三個哥哥都打開了。
柳雅用的是巧勁兒,用銅盆的盆邊敲在了他們幾個的手背。雖然沒用大力氣,可盆邊砍在手背也是極疼的。
四平的三個哥哥都是痛呼了一聲,頓時放開手退了幾步。可剛退開,又不約而同的往前擁了來,把柳雅和四平、春妞圍在了間。
四平的大哥憤憤地道:“柳家二丫頭,我們知道你手狠,打架在村裡也是出了名的。不過這是我們李家的家務事,和你當初跟柳王氏打架一樣,別人是管不着的。我們不和你個小姑娘計較,你也別來找麻煩。”
其實,四平大哥這句話說的沒錯。柳雅也知道這是李家的事,她也是不應該插手的。可畢竟四平來找自己了,春妞現在又哭的真心可憐,這件事她要是不管,由着四平的三個哥哥把春妞送回去,那春妞估計真是死路一條了。
也不是爲了做善事,只爲了春妞是柳雅這輩子第一個算得的朋友,柳雅也決定管了。何況,她一不殺人、二不放火,是幫春妞說句話而已,還算是講理的。
柳雅便道:“三位大哥,昨天春妞偷偷跑回家確實不對。但是我可以作證,她沒有亂跑,是真的回了孃家。她哥要把她嫁給瘋子的時候,春妞一直唸叨着四平的好,才撞了頭的。你們家娶了春妞這樣的媳婦,是四平的福氣了。你們放開他們好好的過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呢。又何必要棒打鴛鴦?”
四平的大哥道:“什麼棒打鴛鴦。春妞昨天拿你做幌子,一早誆了我媳婦跑了你也知道。跑了一天回來跟我媳婦要錢,還哭哭啼啼的說什麼沒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