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來到了柳達成的屋裡,他正坐在牀邊的凳子,手裡拿着他們來的時候收拾的包袱發愣。
柳雅走過去叫了一聲“爹”,然後蹲在了柳達成的身邊,道:“爹,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在最合適的時候,重振方家的。”
“雅兒,爹信你。”柳達成放下手裡的包袱,轉頭看着柳雅,道:“爹是想要求你一件事。”
柳雅趕緊道:“爹,有什麼事您直說好,不用這個‘求’字。我一定會認真去辦的。”
柳達成點點頭,把那個包袱又拿了過來,放在腿沒有解開,而是直接伸手在裡面摸索着。
不一會兒,柳達成拿出個灰色的小布包,巴掌大一點,一動還有“嘩啦”聲。
柳雅知道,那應該是柳達成用來裝銀子或是銀票的。可是她不明白柳達成突然要拿這個做什麼。
柳達成把大包袱放回去,這次把小布包解開了。裡面放的果然是幾塊銀子,還有一疊銀票。
“爹?”柳雅詫異的看着柳達成翻動那些銀票,道:“我不缺錢的。”
“爹知道你不缺錢。”柳達成一邊說着,一邊把那疊銀票展開,一張張的看起來,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柳雅靜靜地等着看,她實在不知道柳達成這是什麼意思了。
那一疊銀票有十來張,最後柳達成從裡面拿出兩張遞給了柳雅。道:“雅兒,這兩張銀票你收着,一定要收着。以後方家重建了,你用這兩張銀票蓋一間小祠堂,把你孃的牌位供在裡面。再請個懂修行的人,早晚給你娘誦經。”
柳雅嚥了一下口水,把銀票接過來看了看。每張銀票都是五十兩,加在一起是一百兩。
但不同的是,這兩張銀票面蓋的章是官府的官印。也是說,這兩張銀票不是某個銀莊通用的,而是官府發下來的官銀。
“爹,你怎麼有這樣的銀票?”柳雅知道柳達成和柳絮兒在安濟城裡守着那幾間鋪子,也賺了不少錢。幾百兩的銀票應該還是有的。
可是官銀和普通的銀子不一樣,他又沒有和官府打過交道,怎麼會有這個?
柳達成看着柳雅手裡的銀票,敲了敲自己的腿,道:“應該說,是這兩條腿換來的吧。”
吸了一口氣,柳達成又道:“屏山村後山真的有礦,也經官府出面開採出來了。然後有官府的人找到我,說是我們柳家最先發現了礦藏,你二叔把命留在了礦裡,而我廢了這兩條腿,有了死傷現在由官家出面給予補償,給了這銀票。只不過,你二叔沒有後人,他那補償的一百兩銀子……被你三叔一家拿去了。”
說到最後,柳達成的聲音很小了。他知道,柳雅一向和三嬸他們家不睦。這次她要是知道給三嬸家得了便宜,怕她會鬧騰起來。
柳雅聽完看着柳達成那副小心翼翼地樣子,嘆了口氣,道:“爹,你不用這樣跟我陪着小心。二叔的命也不是我的,他賠償的銀子你拿着或是三叔家拿着我都沒有道理要回來。再說,那一百兩銀子對我現在來說不算什麼,我怎麼可能大老遠跑回去和他們計較。”
柳達成點點頭,道:“當年我這腿殘了,你娘費盡心思給我治病。把家裡的田地賣了,她的首飾也賣了,吃了那麼多的苦更別提了。這銀票本來我是打算回屏山村老家,給你娘重新修墳、蓋祠堂的。現在想想,蓋在這裡也是一樣的。她的家在京城,她的心意也在京城,你也在京城,你以後可以好好的陪着你娘了。”
柳雅聽完,覺得手裡的銀票沉甸甸的,確實滿滿的都是情意。
柳雅道:“好。這銀票我收下了。等到祠堂蓋好了,我再帶爹去看看。”
說完,柳雅想了想又道:“爹,你要再好好的鍛鍊啊。等到孃的祠堂蓋好了,你要自己走着去看她,她在天有靈也會覺得安慰的。”
“好,好。爹知道,知道了。”柳達成激動的點點頭,眼眶又紅了。
柳雅怕柳達成繼續這麼煽情,站起身把銀票收起來,說道:“爹,別想這些事情了。我去叫管家多準備幾個好菜,咱們好好吃頓團圓飯。從你和大姐來到京城,我們還沒在一起吃過飯呢。”
柳達成點點頭,雖然還是難以從回憶抽回情緒,但也有了一絲的笑容。
柳雅朝柳達成笑笑出去了。她順便和小樹兒說說今天帶着柳達成去了方家的事情。
然後,柳雅把那一百兩銀票也拿了出來,交給小樹兒道:“這是爹的銀子,我不能動。你替爹保管着,等到爹回去的時候,你還是帶着爹回一趟屏山村,給孃親把墳重新修好,爹也有個念想。”
小樹兒連忙推回來,道:“二姐,既然爹讓你在京城給孃親蓋祠堂,你把這銀子用了吧。我明白爹的心意,你真的不能不要啊。”
柳雅搖搖頭道:“不管怎麼說,重建方家是我的責任,給孃親蓋祠堂也是我這個女兒應該做的,你聽二姐的把銀子拿着。孃親的墳,我不遷走了,留在那裡因爲那畢竟是孃親最後的歸宿。”
小樹兒聽了,這才把銀票收了起來。他一向聽柳雅的話,尤其是聽到柳雅說不給孃親遷墳了,心裡也覺得很是安慰。
畢竟,在小樹兒的心裡,孃親是他的親孃,從未有過別的心思。如果柳雅真的把孃親的墳從老家遷走了,小樹兒反而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家裡少了個人,像是孃親和他疏遠了一樣。
柳雅看出小樹兒的心思,她又何嘗不是因爲珍視和這個弟弟的感情,才如此費着心思呢。
柳雅伸手想要摸摸小樹兒的頭,可是手伸出去慢慢朝,才發現小樹兒又長高了。
“二姐?”小樹兒看到柳雅的手伸到一半愣住了,又摸摸自己的腦瓜,笑着把身子彎下來,湊過去讓柳雅能夠順利的摸到他的頭頂。